2、破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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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分钟，同学们像空气分子一样逸散到各处。
唐夭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带上手机钱包起身，顾风涟亦同。
“唐夭，你想吃什么？”
唐夭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请客？”
顾风涟嘴角一扬：“本少事先调查了一下，这个学校的食堂虽然各方面都不错，但是太挤了，所以我们有两个选择。一，自备食物，不过不方便。二，我在这附近买了间公寓，以后准备雇个保姆，你可以去我家吃。”
“哟，这事儿你就上心了，还调查。怎么，附近的餐饮店没被您调查到？”
顾风涟一愣，又神色自若道：“那多不卫生，你都不知道你在这种地方吃到了多少脏东西，”他掰着手指头，“别人的口水、没洗干净的饭菜渣、厨师的头发、头皮屑，说不定还有地沟油、老鼠……”
“停！去你家吧。”唐夭头皮发麻，算是怕了他了。
“走起。”顾风涟如愿以偿，立刻笑眯眯地把人拐回家，准备炫耀炫耀新房。
从学校步行去公寓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很快来到公寓楼下。
“环境挺好么。”唐夭四处观望着，啧啧称奇。
“哼哼，那是。”
“啊！”一个声音突兀地冒出来。
唐夭往声源处转头，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正在系皮带。
“……”什么情况？
唐夭想走近点，却被顾风涟一把拉走：“别靠近奇奇怪怪的人。”
那人：……
唐夭甩开顾风涟的手，自顾自地走过去，顾风涟赶忙跟上。
“地……地理老师？”唐夭不可置信地与顾风涟对视了一眼。
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羊老师居然有这种人设吗！
一边，羊英听到老师二字虎躯一震，自知身份暴露，只好硬着头皮直视两人，“哈哈哈……你们是三班的学生吧，早晨见过。”
不记得也难，全班就这两个主没怎么用正眼看过他，基本上都在神游和搞小动作。
“我是唐夭。这是顾风涟。”唐夭饶有兴致地问：“羊老师，您这是……”
话音未落，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吧唧一声掉在地上，又有三四本书和一件外套从一楼被扔出来，接着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怒吼：“小羊？你他妈狼养大的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羊英无奈地喃喃道：“真生气了啊。”
顾风涟兴味盎然地走过去，拨开那几本书，拾起被压住的东西，鉴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嗯，成年人真了不得。
“羊老师，您不会也是被扔下来的吧？得亏是一楼啊。”顾风涟扬了扬手中之物。
羊英穿好外套，抬头，见状手一晃拿走那东西，塞进口袋里，“不需要你操心。”
唐夭总觉得楼上的声音有些熟悉，又狐疑地看向顾风涟：“那什么啊？”
顾风涟含糊其辞：“嗯，日用品。”佛曰，不可说。
小插曲很快被忘记，两人为了果腹加快了步伐。
顾风涟把钥匙插进孔，轻轻一转，开门进屋。
公寓不算大，目测不过百平左右。唐夭本以为养尊处优的顾大少会购置一处空间奇大无比的房产，好嘲笑他“没见过世面”，不想这个刚刚装修好的公寓丝毫没有暴发户味儿，反而精致温馨，倒还挺有家的味道。
唐夭自觉把门带上，毫不客气道：“拖鞋？”
顾风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桃红色的拖鞋，上面还有一朵恶俗的花：“只有这个了，你凑合穿。”
唐夭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谁家会刚好“只有一双桃红色的客用拖鞋”。
懒得计较，唐夭换上鞋子，往沙发上一坐，陷进柔软的靠背，终于放松下来。
高中，未知的新环境，总有股陌生感在脑袋里悬着，扰乱他对未来的好奇与期望。好在顾风涟的存在让他习惯不少。
这个世界唯一的确定性就是不确定性。可不论周围如何变化，有些东西却一直不变。
还挺好的。
顾风涟在厨房里煮咖啡，扫过视线里那一抹桃红，实在是忍俊不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对不起啊同桌，他真是故意的，看桃红色多适合你。
正坏笑着，顾风涟兜里的手机响了。
“叔，怎么了？”
……
“哈？！”一个走调的高音。
“什么时候的事？”
“我知道了……”
唐夭好些时日不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道：“怎么了？家里着火了？”
顾风涟抹了一把脸：“更糟……我家被查封了。”
唐夭知道顾风涟的父亲是个颇有名望的官员，母亲是顾氏集团的掌舵人，所以顾家一直受到各方势力的关注和打压。
“你爸终于落马啦？”唐夭惊奇。
顾风涟无奈道：“你看起来很开心。”
唐夭煞有其事地说：“怎么可能，我是悲极生乐。”
顾风涟握着手机，停在和家人的通话记录上，迟迟没有动作。他挺直的腰板不知不觉弯了下来，露出了唐夭从未见过的表情。
抿着双唇，眉毛耷拉着，好像眼神里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哦，对。
少了平时吸引着他的光。
那一刻，唐夭觉得他是脆弱的。好像再碰一下就会碎掉。
就像失去雄鹰庇护的小鹰，突然暴露在世间万物的恶意中。
唐夭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顾风涟终于动了。
他放下了手机，却像放下了一身骄傲。
顾风涟直视着唐夭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唐夭，我爸那儿，银行账户被封了，资金……周转不过来了。我请不起保姆，也请不起你吃大餐了……如果以后我没法再罩着你，还可能会……麻烦你。你、你会嫌弃我吗？”
唐夭听着，意识到他真的没在开玩笑，也愈发严肃。
顾风涟是标准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一出生就得到了家人过分的关注，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几年。在极好的家庭条件下，不止吃穿用度，连消费习惯都和常人有天与地的差别。
他的价值观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奢侈消费中固定了。
——“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事儿。”
——“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省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样的少爷，没了钱，要怎么生活？
唐夭沉默了许久，忽然表情一松，好笑地说：“哈！如果我嫌弃，你就不麻烦我了？”
顾风涟依旧认真地说：“当然不，我永远不会让你做不想做的事。而且我现在……”
我现在只有你了。
唐夭对眼巴巴看着他的顾风涟摆了摆手，“算了吧你，还当然不。你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变成个穷鬼，我要是抛弃了你，说不定哪天就得来个现世报。放心，我照顾你，本来就不是为了你的臭钱。”
顾风涟一愣，泪光闪闪地看着他。
唐夭刚有些不好意思，就听见顾风涟说：“没想到我把你当朋友，你确想上……”
“傻儿子闭嘴！”唐夭黑着脸，转过头去看电视。
唐夭靠着沙发椅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即使看着搞笑的综艺节目，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淡漠。脸上的肌肉偶尔被牵动几块，很快又平静下来。
好像被一级生活残废赖上，根本算不了多大点事儿一样。
顾大少心里感动着，喝了一口咖啡，微翘的嘴角又给压下去了。
“苦死了我去！以后再也不喝什么黑咖啡了，真没意思。”
“等等，你还没吃饭，喝什么咖啡？”唐夭突然记起来，问：“你家有什么吃的？”
顾风涟哪知道有什么吃的，之前不过随口胡诌，把人骗回来罢了。
他无比正经地说： “咱们去买吧，”随后又皱起眉头，“可我身上没现金啊，要不我先去取？”
唐夭深知此人不靠谱，往玄关走去：“不用，我不是还了你两百块钱？”
两人下楼，来到一条商店林立的街道。
唐夭轻车熟路地带头，走进一家面包店。唐夭小时候和店主很熟，便介绍道：“这是我……亲戚的熟人开的店，你可以叫老板娘潘姐，她手艺特别好。”
顾风涟弯腰，对着桌子轻轻一吹，被蒙蒙的一层薄灰吓了一跳。
“这卫生吗？”
“放心吧顾洁癖，估计最近潘姐忙了点，所以忘了打扫，而且这儿的顾客大多都是打包带走的，或者直接点外卖，不怎么用桌子。”
顾风涟半信半疑地环顾了下四周。
店面很小，顶灯只开了一盏，看着有些昏暗，好像在省电费的样子，面包在玻璃柜里拥挤地放着，卖相倒是不错。这种店铺是以前从来不会考虑的类型。
那就试试看咯。
这时，一个围着围裙的少女从小隔间走出来，看见唐夭，眼睛一亮：“小夭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小妖……精？顾风涟心道，这小名叫的，好像很亲近啊。
唐夭点点头，和儿时玩伴寒暄了几句，对顾风涟说：“这是潘姐的女儿潘倚茗。看看，你想吃哪些？”
顾风涟扫了一眼食品柜台，抬了抬下巴。
潘倚茗莫名，唐夭无奈给他解释：“角落那个”。
一个软乎乎的牛角面包被夹到托盘上。
顾风涟换了个方向虚虚一指。唐夭忍着不爽又给他解释，于是托盘上多了个奶油吐司。
潘倚茗眨了眨眼，偷瞄唐夭这同学，琢磨着他为什么不说话，表情还这般阴郁。
她百思不得其解，在夹到第五个面包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然后用悲悯的目光看着顾风涟。
顾风涟：？？
潘倚茗把面包打包好，安慰性地拍了拍顾风涟的肩膀：“这些就当姐姐请你吃的。你也不容易啊。”
顾风涟：？？？
还有这种好事？正好得学着省钱了。
潘倚茗目送两人远去，在心里叹了口气。唉，好好的英俊少年郎，怎么是个社恐呢。这出了社会可怎么办？
远处，唐夭还是没忍住骂了几句：“傻儿子没嘴？在人姑娘面前也不害臊！”
顾风涟心虚道：“切，你不害臊？还被人姑娘喊小夭呢……”
唐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时候潘姐就这么喊我的，人家学着叫的吧。很奇怪吗？”
“噢……那我……”迎面吹来一阵带着热气的风，顾风涟的后半句话忽的被吹散了。
“什么？”唐夭转头。
“没什么。”顾风涟咽下突发奇想的一句话，摸了摸脸。
天真热啊。
——那我，也能这么喊你吗？
唐夭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借着擦汗的动作，挡着脸，没忍住笑了下。
傻儿子，叫爸爸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破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