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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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自顾自想着心事，一时无言。
顾风涟打破了这份沉默：“唐夭……你可以当我的家教吗？”
唐夭愣了一下：“嗯？”
顾风涟有点不好意思，眼神飘向唐夭身后：“我想让你教我……就是我家估计，给你的工资只能按市场价付了，”又直视唐夭的眼睛，“但是我以后有钱了会双倍补给你的！”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没用，好像失去无尽金钱的一瞬间，世界就多了好多限制，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被上了锁，存放在他触不可及的橱柜里，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许愿能再次拥有它们。
现在就连多用些钱补偿一下同桌的时间和精力都做不到，甚至，那些付给唐夭的工资也根本不是他自己赚来的……
唐夭一手支着下巴，偏着头看他，慢慢勾起了嘴角。这小子自从破产后性格就扭捏了不少，他觉得这种变化挺有意思。
那句话说得对，果然钱就是底气吗？
唐夭伸出另一只手，凑近顾风涟的脑袋，在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顾风涟，我罩着你这么久，只因为你是你，而不是因为顾少爷，更不是因为顾少爷家的钱。”
顾风涟摁着发红的额头慢慢地揉着，清亮的眸子里映着窗外漏进来的日光，映着唐夭温柔的笑意，那一瞬间，好像空落落的心脏走丢了一秒，回来时就多了些陌生的东西。
顾风涟弯了弯眼睛，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谢谢你，唐夭。能遇见你真好。”
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没说出口的话。
唐夭打了个激灵，伸手揉乱了顾风涟的头发：“好了好了，怪肉麻的。以后放学了，中午和晚上九点前我都去你家给你补习，你管饭就行。”
顾风涟应道：“必须的！”
讲台上林仃已经把卷子讲了一大半，钟声响起，终于放学了。
同学们像窗外刮起的狂风一样呼啸而出，林仃摇了摇头，也离开了教室。此时三班教室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都是中午留校的。唐夭和顾风涟收拾好东西，两人一道走出教室。
楼道里，唐夭走着走着，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昏暗，走到一楼，看到天空一角，他了然地叹了口气。
倾斜的雨束覆盖了裸露的花草树木，拍打得它们在风中狂舞，地面汇聚了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世界的碎片。
在二人走到教学楼出口的一小段距离中，雨势肉眼可见地变大，不过一时便暴雨如注。
顾风涟伸出手，无数密集的雨线被拦截，他感受着雨滴跨越天地到达手心的压力，好像感受到了老天满满的恶意，“同桌，怎么办啊，回不去了！”
唐夭想了想：“要不去食堂吧，中午不回去了。”
顾风涟收起手臂，朝地上甩了甩水：“只能这样了。”
食堂就在高一教学楼的负一楼，这么安排也是有原因的，毕竟高年级学生都不太喜欢去食堂，而刚入学没多久的学生对食堂充满了热情，还总是迷路。
食堂里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穿着高一校服的学生，火红的人海，嘈杂的喧哗声，好像连带着空气都躁热了些。
唐夭和顾风涟也穿着红色校服，加入了干饭人的行列中。顾风涟让唐夭占座，自己排队去了。
等顾风涟带着两大盘菜回到座位，唐夭已经打好饭汤，拿了餐具。
唐夭惊了：“你打这么多菜干嘛？”
顾风涟不在意地摆着盘子：“多吗？十几样菜嘛，一起吃。”
唐夭也不说话，就盯着顾风涟。
顾风涟被他看的有点慌：“好像、是有点多？”
唐夭认命地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要开始省钱了？”
“知、知道……”
“记住了，普通人吃饭只要四菜一汤就非常够了，”唐夭用手指比出“4”和“1”，按照给小学生上课的标准说道，“如果不是特殊节日，我们不需要点那么多菜，吃不完很浪费。所以，剩下多少你都要吃掉，除非实在太撑了。”
顾风涟弱弱地应了：“知道了……”
“我去，你们吃那么多！”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
唐夭扭头一看，这不巧了吗！于是招手喊道：“来啊，一起吃！”
谢凉秋拿着一碗饭在唐夭身边坐下，笑嘻嘻地说：“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老板！”
唐夭揶揄地看着顾风涟：“这话你跟他说，他请客。”
谢凉秋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着：“顾老板大气！”
顾风涟尴尬地笑了两声。
饭饱后，谢凉秋打了个嗝，问道：“唐夭，你们高一的红榜我看见了，不愧是你！有没有考虑走竞赛的路啊？”
唐夭听完，沉吟了一会儿：“嗯……暂时没有，竞赛毕竟是比赛，对我来说，高考的模式更稳一点，也不用学那么深。”
谢凉秋撇了撇嘴：“也是，毕竟你每科都好，要是严重偏科或者科科都烂，或许还可以重新努力一下。”
唐夭就有点好奇了：“那你是哪一种？”
谢凉秋打着哈哈：“哎呀，我就那样嘛，保底R大，冲刺Q大！”
好家伙，开口就是顶尖院校。
唐夭笑了一声。
三人收拾好盘子就各回各班了。
唐夭在回想谢凉秋以前的事情，突然忘了他的成绩到底怎么样，好像时好时坏的，也没注意到一路上顾风涟格外沉默。
回到位子上，唐夭打了个哈欠，便趴在摊开的课本上补觉了。
这还是顾风涟之前强烈要求的，说是桌子太脏了，还说下次要给唐夭带个枕头来。
阴柔的光线下，少年的脸庞不似往日那样真切，日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穿过唐夭高挺的鼻梁，打在书页上，晕染出界限不清的黑影。
顾风涟偏着头，看见唐夭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看见他柔软的发丝翘起了一撮呆毛，却看不见这柔软的头发下藏着多么令人惊叹的大脑。
他看不见，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和普通人相比，如天堑一般的差距。
他很自豪，为唐夭。
也很自卑，为自己。
顾风涟伸出手臂，越过唐夭，把窗户开了个缝，确保班里的空气可以流通，雨水又淋不进里面，就也趴下午休了。
两个毛绒绒的脑袋相互对着。
若是谁睁眼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对方安静的眉眼。
晚上放学，二人图方便就在食堂吃了饭。回到顾风涟家，开始了第一天的家教。
唐夭一题一题将知识点掰碎了给顾风涟讲明白，然后让他做一遍类似的题目。
越教越确信，这家伙根本不是傻，而是懒，而且懒的不行！
明明讲一遍就能做出来，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他也这么问了出来。
顾风涟愣了愣，“我……”刚开了个头，又缄默不言。
唐夭拿着红笔，静静地等他的答案。
顾风涟看着自己答的题，工整的笔迹和往常全然不同。再看内容，逻辑清晰、证明完整。
原来他也可以做得很好。
“我以前一直觉得读书没什么用，”顾风涟平静地说着，“因为我有钱，而很多人读书就是为了挣钱。”
唐夭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可是有钱并不能证明什么，这一点，我居然没钱了才明白。”顾风涟自嘲地笑了笑，“我没了钱，也仅仅是没了钱。有了钱，也不代表我是个优秀的人。”
顾风涟看向唐夭，眼眸闪烁着，“可你不一样。小夭，你很优秀。你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你从小就考的比我好，打架也比我厉害，你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以后你会走的越来越高，接触很多更高层次的人，我们的交集也会越来越少……可是，我也想站在你身边。”
就像几滴甘露落在柔软的花瓣上，唐夭的心也像被谁轻轻地浇了些水，水渗进逐渐干涸的心房，填补着细小的裂缝，彼此相融，只留下愈合时微微的痒意。
唐夭眨了眨眼，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以前不是没问过顾风涟这个问题，在这之前，顾风涟每次都耸耸肩，逃避了正面回答。
这是第一次，听见他正经的答案。
唐夭放下红笔，很轻很轻地揉了揉顾风涟的小脑袋，弯起了嘴角，弯起装下了整个顾风涟的眸子，像春日绽开的桃花，晃花了人眼，“我真的很高兴。风涟，我陪你一起长大。”
天完全黑了，桌上的台灯没能给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提供光亮，却努力照亮了房间一隅，两人拉长的身影打在墙壁上，由一只修长的手臂相连。
风未动，影亦然。
顾风涟顶着唐夭的手，突然很怕他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吵了。
“噗通、噗通、噗通……”
这份鼓动，会不会由他的心脏，传递到唐夭的手心？
会不会再由手心，跳跃到唐夭的心里？
顾风涟没来由地伸出手，覆在了自己头上，包裹着唐夭的手掌。
火热的手心与冰冷的手背相触，彼此的温度开始传递。
好像感受不到……
太好了，不然好丢脸啊。
唐夭以为他想把手拿下来，便收了回去，不料顾风涟抓地太紧，把两人的手一起带了下来。
顾风涟愣了下，以为他要把手收回去，于是放开唐夭的手。
两相误会，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一只手还残留着眼前人的体温，唐夭握了握另一只冰凉的手，咳了一声，“继续做题吧。”
顾风涟笑着应了声：“嗯。”
如果要给这个瞬间一个形容词，安静、柔软、和谐，似乎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又好像没有一个词配得上它。
或许，姑且可以这么说——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瞬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