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立[校园]》薯

17、讲个卷子

　　众人拿到各科分数，简直像开福袋一样大起大落。

　　按照出题的老师们的精心设置，如果满分是150分，平均分妥妥是90分及格线。

　　众多学生考出的分数在及格边缘徘徊，他们的心情大多是这样的：

　　90分——批卷老师洪福齐天长命百岁！
　　89分——多给一分不行吗？？？
　　88分——还好，不是89。
　　……

　　这种大起大落持续了几节课，在林仃到来之时终于结束。众人得到详细的成绩分析表，仅存的一丁点儿“老师改错了”的希望也破灭了。

　　后排，顾风涟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动了动嘴皮子，又不说话，好久才憋出两句：“愁云惨淡万里凝，零丁洋里叹零丁……”

　　唐夭刚喝了口水，闻言呛了一下：“你再大声点儿，林老师不过来抽你。”

　　顾风涟没什么反应：“你说奶爸他为什么要叫这么悲伤的名字，为什么要给我们带来这么悲伤的消息呢？”

　　那眼神，沧桑得像看破了红尘一般，唐夭实在忍不住好奇，顾风涟他到底考了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分数，于是就这么问了：“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啊？”

　　顾风涟扭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被记入史册的数字。”

　　“嗯哼。”

　　顾风涟断断续续地吐着字：“就是……明朝……”

　　唐夭想了想，明朝，1368-1644，他总不会考六百多分。

　　“368？”

　　顾风涟忧郁地摇了摇头，“不，明朝统治了多少年，我就考了多少分。”

　　唐夭默默心算了一下。

　　两百……七十……六？

　　唐夭：“……”

　　顾风涟直接把成绩单给他，唐夭瞄了一眼，发出灵魂质问：“你连明朝统治了多少年都知道，为什么历史还能考成这样？？”

　　顾风涟像一摊泥一样趴在桌上：“历史课，真的，太无聊了。我没事干才算的。”

　　唐夭真是服气了，扶额道：“你不是最喜欢听八……那什么，听故事？”

　　顾风涟气若游丝地说：“我再想听……也经不住段老头那张嘴啊……他讲个十分钟……我就直接在梦里篡改历史了……”

　　唐夭决定先安慰他一下：“别太在意，也没人骂你，下次努力就是了。”

　　顾风涟保持着死鱼姿势，抬眼看唐夭：“本来是这样，但是昨天，我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这回要是考不好，就要给我请补习老师了。”

　　丧成这样，原来就多大点事儿。

　　唐夭无语道：“这么不情愿啊。”

　　“烦……”

　　“你家不是放养你吗，怎么突然让你好好学习了？”

　　顾风涟抿了抿嘴：“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流落街头了……他们想让我多个出路吧，以后总不至于饿死……”

　　“那也不至于，”唐夭垂着眼看他，“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来我家当个保姆，不会让你饿死的。”

　　顾风涟愣了愣，终于露出个笑脸：“你说的，我记下了啊。”

　　“嗯，我说的。起来吧，脖子不疼么？”

　　“是有点。”顾风涟坐起来揉了揉脖子，满血复活。

　　林仃调出ppt，音响里突然响起一阵很假的掌声，“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林仃也拍起了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学生们不明所以，也跟着老师鼓掌。

　　难道他们考的……算好的？

　　满面愁容的同学们互相看了看，心绪被这掌声触动，相继发出了傻笑。

　　林仃放下手，面色一肃，“笑？”

　　同学们安静下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我们班这回排多少吗？”林仃切换下一页ppt，上面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

　　“倒二”！

　　“我为什么鼓掌？因为唐夭，给你们硬生生从倒数第一拉回倒数第二！”林仃又阴森森地笑起来，“他，不缺我表扬。你们，还是要我来骂的。”

　　同学们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展开。

　　“练习卷交的好好的，题目也做的挺好的，考试怎么就给我考成这样呢？”林仃把玩着一把铁尺，看也不看他们，“还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作业布置的不够多，答案给你们撕的太少了？”

　　同学们泪眼汪汪地看着林仃，千言万语汇作一句：“不要啊！”

　　“别的科我管不了，英语作业，以后我自己给你们出题……”

　　“地理也是。”

　　突然被人打断，林仃不爽地转头，一看，更不爽了，“班会课，你来干什么？”

　　“就来看看……”羊英无奈。

　　“那你给他们讲吧。”林仃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扭头就走。

　　林仃走远了，羊英根本不是来看这群小兔崽子的，这时候也没什么耐心，冷着脸说：“你们班，太差了。就唐夭，考的还不错，好好教教你同桌。卷子拿出来，简单评讲一下。”

　　下面还在窃窃私语：“羊老师这变脸速度，都能上台唱京剧了！”

　　之前翻阅全班的试卷，羊英原以为最后一小题没人能答全，不想有一人答了个满分，还写了挺多答案里没有的点。再一看，好巧不巧，这人还是顾风涟。

　　课堂上他便倒着评讲，直接把人点了起来，“顾风涟，题干提示的很隐晦，我当初也没全想出来。这题就你满分，你给大家说说怎么分析出来的？”

　　顾风涟没想到讲个卷子也能被点到不止一次，他慢吞吞地站起来，“羊老师，你是说最后一题啊？”

　　他的答题卡上最后一题写的密密麻麻，在大片空白中显得特别突兀，唐夭看了看，又见怪不怪地转回了头。

　　“嗯。你是怎么推测出当地的娱乐项目的，《旅游地理》我们还没上过吧？”

　　同学们腹诽，你还好意思说，上都没上过也让我们考。

　　顾风涟老实说：“我没推测啊，那地方我去过。”

　　众人：…………

　　他又接着说：“玩过一次，谁会忘啊。”

　　众人怒摔答题卡，答个题还要去地球另一端走一遍，这四分，不要也罢！

　　羊英没料到是这么个原因，还真没什么参考价值，就挥挥手让他坐下了。

　　一节课就要过去，终究还是没讲完几题。羊英刚接到一个电话，急急忙忙往外跑，林仃就回来了。

　　羊英拉住林仃，后者甩开他，“怎么？”

　　“我临时有事，这几天可能回不来了，”羊英收起手机，喘了口气，疲惫地说，“剩下的题目你帮我跟他们讲讲，我知道你还没忘。”

　　林仃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有消息了？”

　　“嗯……”羊英拉起林仃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定定看着对方，“等我回来。”

　　林仃目送他离开，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到教室。

　　希望这次不是竹篮打水。

　　“地理卷子别收，下节自习课，我给你们继续讲。”林仃走上讲台说。

　　这时候刚到下课时间，同学们一下吵起来，一人惊道：“林老师，你连地理都能讲啊！”

　　林仃搬了把椅子坐下，拿起之前的铁尺，在讲台桌上敲了敲，“能啊！怎么不能？我讲的比羊英还好，你信不信？”

　　那同学自然说：“信，信。林老师最牛！”

　　林仃用鼻息“哼”了一声，大声道：“顾风涟，过来一下。”

　　顾风涟过去，也搬了把椅子，斜对着林仃，“林老师，怎么了？”

　　林仃反问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看看你这成绩，能见人吗？你妈刚给我发消息，问你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

　　唐夭在后排听不太清楚，只知道顾风涟最近估计会不太好受了。

　　唉，惨，自己多给他开开小灶吧。

　　唐夭看了许久的成绩分析，终于知道到底是哪科估分有大偏差。

　　语文科。

　　他早觉得主观题分数再难估，也不至于会差这么多，结果居然是作文出了问题。

　　平心而论，这篇作文写的可以称得上结构精巧，叙事流畅，遣词用句也不失亮点，怎么偏偏分低成这样？

　　刚想着，林仃就喊他了。唐夭一抬头，顾风涟刚好从那边回来，生无可恋地揉着太阳穴。

　　唐夭拍了拍他，走了过去。

　　“坐下说。”林仃指了指顾风涟搬来的椅子。

　　唐夭坐下了，林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便道：“你也看到你作文的分数了吧？”

　　唐夭点头。

　　“本来语文不归我管，但是你们语文老师说，这个还是我和你说比较好，”林仃有些担忧地看着唐夭，“你知道这篇作文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唐夭摇摇头：“想不出来。”

　　“我看过了……连我都看得出来，它的价值观有问题。”

　　唐夭攥了攥手指：“价值观？”

　　“你的文风，让我想到一部小说，”林仃轻轻地说，“《人间失格》。看完，很压抑。”

　　唐夭愣怔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我……”

　　林仃看着他，“这种作文，高考是不接受的。写高考作文本来就是戴着脚铐跳舞，多写一些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一点。”

　　唐夭低低地应了：“嗯……我知道了。”

　　“回去吧，”林仃对他笑了笑，“考的很好，继续加油。”
　　唐夭回到位子上，顾风涟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样子，连忙问他：“林老师叫你干嘛？”

　　唐夭没答，把作文拿给他看：“你先读一下。”

　　顾风涟欣然接下，一字一句细读起来。读着读着，表情就不太对劲了。

　　唐夭看他和林仃如出一辙的眼神，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

　　连顾风涟都看得出来，他自己却没什么感觉，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