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今生之乘风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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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挣开安大将军的手，慢慢将自己躲入黑暗的泥土中，窒息吧，为什么不？生若无恋，死又何苦！
我拿起台前的梳妆镜，细细看上面杨柳枝的花纹，反转镜面，看到小小两行字：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流云。那样的精致，一如未兰用的那面镜。想必也曾经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而如今，却俱往矣。
我哽咽着开口：“我妹妹，未兰也曾经有一面这样的小镜。父亲特特的请工匠打造，并在背面刻了未兰的名字。而今，这两个人都不在了。那面镜，恐怕也已经在抄家中破碎了。就算没破，没有了主人，镜便如孤魂野鬼。它不可以象其他的物品落在别人家里，重新开始，因为它已经被烙印了，没有挣脱的可能，那是一生的印记，除非它碎，它坏，它破灭。而我，就如那镜，往事太过悲怆，将我深深烙印，我无法摆脱。就算摆脱，也已经残破不全，那样的我，只有一颗破败的心，怎么敢敞开心扉？一旦敞开，我怕我会发现，实际上，我原来心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
我丢下镜子，掩住脸，止不住的颤抖。原来这就是我心里的话。我怕，好怕，怕自己如比干，一旦知道便要倒地不起。安大将军怜惜的伸手，将我抱入怀里，轻轻拍抚：“嘘，不怕，不怕。你若没有心，就拿我的来换。”我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啜泣，却不禁苦笑。一只蝼蚁如何装一颗神兽的心，哪怕只是一点点，怕也要承受不住吧。
“定国，”我叫了安大将军的名字，带着诱惑，朝我的目的迈进。“我真的好想一切倒回，江南布衣庄仍在，妹妹，父亲母亲都在，秦家依然。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的心伤永远也好不了。将你心换我心，我又怎么能够安心呢。唯一可以让我就此放过往事，放过旧日伤痕的，就请你告诉我，那个人，那个陷害我秦家的人是谁？”
安大将军拍抚我的手停下来，我听到笑声，连带着他的胸腔震动。抬头，对上他玩味的眼睛。“未若，未若，我该说你什么好！你总是如此迂回曲折，小心翼翼。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心眼可以逃的过我的眼睛么？”
我站直了身，收起泪眼，与安大将军对望，心中叹气：刚才的情绪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安大将军看破了假的，却把真的也当做了假。是你的心太过防范，而不是我。或许我们真的相似，都那样小心翼翼。
我斜斜挑眉，浅浅而笑。“未若实在不是安大将军对手，那就请划下道来，未若要怎样才可以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不得已，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看来我要付出的会超过我的计划，仍然是怕的，怕自己付不出付不起。
“不，我不能说。我只能说，这个人现在与我们安家有很深密的关系。或许，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查出来。未若，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的能力。你可以在小小年纪就把江南布衣庄打理的井井有条，你的能力一目了然。到现在，你又经历了生离死别，你的心恐怕早已结痂，不会轻易松软。自古成大事者，都是心似钢铁，能力卓著。未若，你已经有了做大事的资格。为了报仇，你会倾你所有。更何况，云三娘手下的飞艳十二赋在刺探情报上自有一套。我相信，你能找到那个人。而我安家，我父亲是肯定要保这个人的。本来以你的势力来对抗我父亲，没什么胜算，可是新进宫的章淑仪却是你另一个强大的后盾。这个女人与上皇在朝时的老旧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在京坐诊的江大医生，那个女人靠着她父亲，在宦官中有奇异的影响力。你如果要找到那个人并报仇，那么你现在的确有了这个能力。”
“那么，我是否要对抗你？安定国，你是否会与我为敌？”我手心微凉，嘴角却挂着淡定微笑。
“我么，当今皇上与我父亲一样，太过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得不到心的女人而甘愿冒险。让我太过失望。可是，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儿时好友，没有什么理由让我帮助你，而来反对我的父友。未若，这一点你要好好想想，考虑一下，有什么让我可以甘心情愿帮助你。”安大将军摩挲着略有青髭的下巴，如猫戏老鼠。
安大将军啊，你必要如此将人心赤裸裸的暴于阳光下，逼我不得不检视自己，一一盘算。什么可以利用，什么可以牺牲，来成全了你的私心。
我嫣然一笑：“安定国，我只需要你一点点帮助：那就是到时候谁也不帮。我们自有我们对抗生存的办法。你不插手，那就是最大的帮助。”
“未若，你若要我答应，那么你用什么来换？告诉我，你可以退让到什么地步？”安大将军步步紧逼，我却是溃不成军。带着热力的话语，句句都是神力的诱惑。
我抿紧了唇，一径苦笑。安大将军，你要的是我的心，可是，我又哪里还有心可言。即便有，给了你，我又该如何自处。我拂上他的脸，手指一点点划过他的鼻他的唇，低低的问：“我不敢要你的心来换，但你可不可以降低条件，要一个没有心的未若。”
安大将军放开环住我腰的手，抓住我的手指，摇头，放到唇边亲吻：“不，我要么不要，要了，就要全部，绝不容许你逃。我不会象我父亲，苟且就好，不断自欺欺人。”呵，这样的清高固执，气势强硬，不愧是安家的接班人，恐怕会是更胜于蓝的一代族长。
静亭，恐怕从此后，我要模糊你的影象，再也不想你。让旧爱伤痕随着时光流逝风中。你我注定是陌路，从一开始到最后。我却从不肯承认，因为，我是那么想随着你去。而今，我却作茧自缚，不能自拔，从父亲死后，我开始沉沦，一直一直向下。我早已经不是当年在秦家的未若。那时候也怨也恨，可是毕竟有泪有梦。而今，那些日子都好似幻花泡影。而我，现在如蝼蚁只知木然度日，坐看生命老去，却没有任何感觉。无梦无泪，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中，等待死亡的降临。已经说不清生而有幸还是不幸，我早已经麻木。
我看着安大将军，最后还是妥协：“好，我试试吧。不过，我不能保证……。”话没说完，安大将军已经用他的唇将我没出口的话吞下。热的唇，熨贴着我的皮肤，让我晕眩。我的心却依然清明如镜，不曾波澜壮阔。那样的狂烈吞噬，为的只是宣告所有，霸道的令人心惊。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神兽，又怎会放过它早已经看上的猎物。拆解入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是它爱的方式。不然，便是不可承受的毁灭。而我在这样的境地，只能放任他的侵略。模糊间，想到那天淡烟对当今皇上说的话：“人为刀俎，我不过是鱼肉。”是啊，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受了委屈，不过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跌倒了也只能搽一搽血，再爬起来。难不成还趴在泥地里，再叫人踩上一脚。可悲的是，除非死，这样的生活不会停止。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今生之乘风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