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今生之云锁珠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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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锣鼓震天的响，鞭炮噼里啪啦，我在那样的热闹中，冷眼看着。今日是云裳重开之日，那样的热闹不过预示着又一场戏开演了。可是这场戏可以唱到头吗？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无法预料！
云姨广袖善舞，请了不少富贾士绅，还有一些是同行和供应商。我只任凭云姨去筹划，心情已经不会大起大落，岁月留在心底的是一道道的刻痕，模糊了原本应该柔嫩的心。我躲在暗处，看云姨貌似一脸兴奋的应酬宾客。真好，不愧是云姨，做戏的本领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不是不佩服，可是也很悲哀。这样的人前欢笑人后悲，要经历过多少事才能演的如此炉火纯青。
门外有车马辚辚，众宾客静了下来。我叹口气，还是要出去亮相了，因为威武公安大将军驾临。整肃衣裙，我迈步而出，极力泛起笑容，收起疲倦的神态。这个男人真的要打起二十万分精神好好应付，不然很容易引火自焚。
耀眼阳光下，安大将军的银色外袍闪闪发光，浑身都是隐隐散发的霸气。我心里不禁奇怪：那一夜，如何会觉得他与静亭相似。安大将军的沉着是风雨欲来的淡定，身外却已是谈笑间的决胜千里。而静亭，静亭是大地。我深深吸一口气，自从遇到安大将军，我越来越多的想到静亭。
我上前，施礼，抬头，迎着阳光笑，如黑暗之花乍遇阳光，内里因承受太阳的灼热而扭曲，外表却在拼命绽放自己，只为了掩饰不适。安大将军在阳光下眯起眼，爽朗一笑，上下打量我道：“未若，这样的好日子。你如何穿这一身玄衣。”
玄衣，这是我的战袍，从小到大，我用这身衣服掩饰我的心情，我的伤悲。如今，用它来征战人心。我略略低垂眼帘，辛酸一笑，“我以前在家打理江南布衣庄便是这件衣服了。如今穿着，就全当是当日在家吧。”因为装的太象，我竟然真的有点想念的感觉。可我的心在那样的沧海桑田后，早已结茧不会再磨损。如果铜人也会掉泪，那么真连世界也会颠倒。
“未若，可怜的未若。”安大将军的声音在我耳旁掠过，低低叹息。我却承受不了那样的怜惜，而那也不是我可以要的怜惜。
“如果有什么需要，即管告诉我。官府出面总要好说话些。”我从恍然间听到安大将军的话，点头答谢。
“那么本侯就告辞了。”那样的匆忙，却好象只是要表示不屑。云裳的最大后台，高高在上的威武公，操纵着千万人生死的大将军，如重檐庑殿上金碧辉煌的神兽，在太阳下，睥睨天下，与天地安享尊荣，可怜着世人，却又无动于衷。而我如蝼蚁，生死由天，生命苦短。
我亲自将安大将军送到门外，阳光让我睁不开眼，想要流泪。临上马，安大将军将我在阳光下仔仔细细的看，仿佛要看透我的心。眼光里有那样的犀利，让我不寒而栗。神兽，你在看什么，你的神眼几要将我洞穿。我只愿意做一只阴暗中平凡的蝼蚁，不愿爬上高处，被太阳灼的粉身碎骨。
安大将军轻抚我下垂的黑发，一点点爱怜，一点点不舍。“三天后，请你去我国公府吧，带上你的新衣。到时候，我来接你。”说完，认蹬搬鞍上马，挥尘而去。
我站在当地，苦笑。这样的霸道，竟容不得人说一句不。静亭，静亭，我太思念你，在别人身上拼命寻找你的影子。我已经模糊了你的容颜，却牢牢记得你的气息。在这寒冷世间，我越发渴望你的温暖，却原来是一场空叹。一寸相思一寸灰，而我已经灰飞烟灭。
果然是有靠山好办事，供应商的货进的很快，也决不与云裳抬高价钱。因为坊间盛传秦未若是安大将军的外室。我掩嘴而笑，原来虚名与流言可以烁金。
新一季的冬衣是夜色繁华，黑色布面上用荧粉和宝石点缀出星一样的天空，银线绣出的枝蔓，袅娜无力。可是那么落寞，凄清寂冷，如烟花开败。好象眼睛里还残留那么一点亮，但也一点点熄下去，无法挽回，只能长长叹息。
安大将军抚摩着新衣，望着我，若有所思。在他明亮安静的书房里，我瞪着眼前茶杯上袅袅上升的热烟，仿佛间回到了那个冬季，在宫家难熬的一天又一天。
“好虽然是好，只是那么华丽的悲伤，真有人懂得吗？”安大将军的声音平稳中有戏谑。
我跳过话里的意思，“不华丽，就卖不贵。这些个宝石虽然是不起眼，可是凭了这些，还是颇能吸引贵家太太。”我一笑而过。
“未若，我好象总是逼不出你心底最真的话！你在怕什么？”安大将军眼底有将息未息的风暴。“罢了，你随我来，我给你看些东西。”他摆手挥过我的怯懦。
穿过回廊，拐过池塘，越走越进里。我的手在安大将军的手里，手心发汗，粘腻的让我心惊。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门被他吱呀打开，空气里宁静的气氛刹那被打破。这是一间旧房，有人住过的痕迹，可是又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静的让人心慌。因为打扫的好，并没有任何腐败的气味。应该是女子的闺房，绣线，绣架，梳妆用品一应俱全。
安大将军揽我进房，指着绣架边的一幅小像给我看。我迷惑了，那是我？还是姨娘或是娘？好像，不过像中的女子更温柔婉约。小像已经泛黄，应该是姨娘或是娘。但，姨娘抑或娘的小像又如何会在威武侯府？我转过头，疑惑的看他。
“那是我妹妹屏悠的母亲—流云。父亲真心喜爱的女子，在京期间总是带着她。可惜她死的很早，屏儿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从此后，一直很伤心。所以非常宠爱屏儿。你应该知道这个女子的，她的姐姐便是流光，你的二娘。”我惊异，然后顿悟。心里有一阵酸痛滑过，父亲父亲，你的情深似海，可是又一次与幸福交臂而过。
安大将军继续说道：“她是很婉约的女子，大方得体，善解人意。我母亲因不得宠，对我这唯一的儿子很是严厉，父亲因我是男孩，也不放松对我的教育。只有二娘，每每我累极，伤心，她都能看出来，温柔安慰我。我对她有很深的孺慕之情。可是，她不快乐，尽管父亲那样的宠着她，金银珠宝，粼罗绸缎，流水样的送进去，也极少看到她笑。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不快乐。她说她不是真的人，她只是一个替代品。再好，也是假的。就好象是人偶，做的再象，也没有心。
我便问她：那个真的在哪里，让我去杀了把她的心弄来给你，那你就是真的了。她听了，只是凄然一笑，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全都在乎人心。你就算杀了她，也没有用。只要那个人认为只有她是真的，那么我就是假的。”安大将军停下来，手指拂上小像，依依留恋。
“未若，你该知道二娘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我父亲一生富贵安荣，惟有在情这一字上万般无奈，郁郁不得。以至后来江南布衣庄有那一劫，实在是无妄之灾。”安大将军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我却睚眦欲裂。原来，那样的分崩离息，背后竟然只是这样的原因。
血气在胸中翻滚，我生生把一口涌上的血吞下肚，硬是把头慢慢转开。我坚涩开口：“是你，你让……，”原来有很多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有很多话说了却比不说还要难过。
“不是，我在这里面，并没有动任何手脚。但也不是我父亲，动手的另有其人。那个人，清楚知道事情的起始，又有求于我父亲。所以适逢其会的做了，来讨好我父亲。而我，我只是很小就想看看二娘口中的真品到底是怎生面貌。可惜，你母亲过世的比二娘还要早。后来便看到了你的供衣，坚强无畏，却隐藏着无限伤心。我看到它就象看到了我自己，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无比伤心说不成。”安大将军低低呢喃，仿佛沉溺往事。
我悄悄舒了一口气，不愿也不想与安大将军为敌，那样叱诧风云的男子，光是站在他的面前，我便觉得无边压力，难以想象我要如何去对抗他。
“未若，我从看到你的衣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未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请你敞开心扉对我。我要你的真心。”安大将军的眼神坚定灼热，箍住我肩头的手心热得象要烫伤我的皮肤。
神兽，依然是神兽，不容拒绝，永远高高在上，冷眼看着，淡淡宣告。而我，如蝼蚁在它的掌心翻滚，怕金色沾染了污迹，更害怕，那样的灼热会让我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今生之云锁珠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