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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遁入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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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来的时候,这儿很冷清,安静得风声都没有。她来到这里,穿过那片小森林,向平坦人工草地走去,这儿更显冷清了。有一种诗歌里常用的手法:以动衬静,动静结合。她一个人在那么片宽敞的地方缓慢移动,单薄渺小的样子,这冷清变得更加冷清。
沿着深色的石子路走,终于到了那个高高的、如不苟言笑的贵族摆着威严站立着的大门前,李欢悬将自己中指的指纹印入验证地点,门一声不吭地向李欢悬敞开了。
“静音效果还是这么好,不亏是贵族牌大门。”
调侃这个门后,李欢悬接着往里面走。
“湖与悬。”
她挨近另一扇门说道暗号。
里面传来声音回复她,“悬是你,湖是什么。”
李欢悬说,“悬不是我,湖才是我。”
哐当一声,门开了。
李欢悬耳朵被这声音刺激了一下。这扇门的静音效果还是那么差。
门彻底敞开了,朱茹狼狈的样子毫无保留地展现给李欢悬。
李欢悬有点惊讶,为什么她头发松散,目光无神。
“你怎么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你。”
朱茹往屋子里头走,她说话声音像刚从崩溃中恢复些许平静一样。
“你不知道,有个冷酷的女人,她竟然知道我们的暗号,骗我给她开了门......”
“what?!”朱茹说的话让她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还好,朱茹还站在这里和她说起这件事。
李欢悬严肃地在脑袋里想了一遍谁有可能从她这里知道了暗号这件事情,可是想来想去都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呀。她从不跟人说这个暗号,也不喝酒什么的,不可能有酒后被套话这种可能。
“我在等许枣,他和我上午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矛盾,到晚上,他就一直没回来。我们从没有这样不理睬对方,不管多么激烈的矛盾,我们总会有一个人主动提出冷静的意见,每次当冷静被放在明面上讲,我们的问题也能被我们两个共同解决了。可我一直发信息给他,他一直没有回我。”
李欢悬没有做任何的言语反应,她等着朱茹继续说。
“然后,凌晨二点你打电话给我。我就在等你来。等着,听见暗号,和本以为是你的人对了暗号,开了门。是你,是有和你有着一模一样脸的女人。她进来就熟练地走到你每次进客厅坐着的地方。她开始说话,她一说话我就确定她不是你,怎么会有人说话那么冷酷,没有情感。她的声调是我从没有听过的冰冷,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发声。”
朱茹说得有些累了,她时不时停顿一下,才接着说,“她说的那些内容才令我觉得冰到心里了。欢悬你知道我们家为什么选在郊区,选在这么僻静的地方的。许枣喜欢安静,喜欢绿色,喜欢研究植物,我们家的许多房间都是用来给植物生活。那个冷酷的女人竟然说,许枣不是地球人,那些放在我们空房间的植物也都不是植物,而是特殊人类!许枣也从来不是爱我才和我在一起,他只是足够爱自己才选择我,把当成他的保护盾,保护自己的特殊身份。而当他突然在我这里悄无声息不见了的时候,我的生命也会悄无声息地被夺走。”
李欢悬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这些东西。
“你知道我有多么惊讶和难过吗,如果是你,你会发现按照她说的,这一切似乎都是通畅的、有迹可寻的,你肯定会相信她的。”
“我的确觉得很刺激。”李欢悬没有埋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个冷酷的女人张着一张你的脸,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想扁你吗!”
“呃呃呃。”
朱茹叹了一口气,不再接着说下去,而是转身走到那个音乐播放器旁边,她抽出一张专辑,给那首歌循环播放。
《唯一》来自己告五人的专辑《运气来的若有似无》。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并不简单如呼吸。
你真的希望你能厘清,若没交心怎么说明。
我真的爱你,句句不轻易。眼神中飘移,总是在关键时刻清楚洞悉,你的不坚定,配合我的颠沛流离。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不只是如影随形。你真的希望你能厘清,闭上眼睛,用心看清。
“每次听这首歌的时候不难过吗?”李欢悬有点伤感地问,之所以这样问,也许不是想知道朱茹听这首歌会不会难过,而是她自己一听就很难过,忘记是在哪个具体的清晨,第一次点开这首歌,那富含细腻情感的女声一出,她突然就生发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总之,我现在真的迷迷糊糊了。”朱茹轻呼出口气,那气息不轻松,如同她的心情一样在空中婉转了几个轮回才归于平定。李欢悬几度在脑袋里构想要说的话,都没有成功,怪她脑袋里词汇量过少,竟找不到一个字足以表达她。
她不说话,朱茹也不说话,有些东西静止了,可,那些看不见的心情此刻绝对此起彼伏着。
李欢悬明白了这次不是的简单的事情,她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朱茹些什么建议,甚至她这种人,连自然的宽慰也是做不到的。李欢悬的心情和朱茹有点接近,同样的惊讶,有点难过,悲哀的激动。她没有能力去假装出一个平静的自己,以给朱茹一些安全感。
“没事的。”朱茹这样说,她说完后,一阵诡异的电话铃响起,“你来电话了,接吧。”
“哦哦,好吧。”不知道打来电话的是不是那一个锲而不舍,让她想骂的那个家伙。
“你现在在哪?”那个人直接就这么问,好像他们是熟人一样。
而李欢悬也确实觉得这声音带着点熟悉感。她直白地问,“你是谁?”
“额,才刚刚不见,就不知道我是谁了,我真的有点伤心。”
他应该在某个很冷的地方,说话的声音一颤一颤地。他多说几句后,她恍然大悟,这是谢斯照呀。
“抱歉,我现在有点恍惚,没听出来,你声音一颤一颤的,你在哪呀,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谢斯照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问下去,“你在哪呀?”
李欢悬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先简要告诉了他在下飞机后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所在的安身之地。
“好吧,也行。本来给你租了车的,没想到你没接那个司机的电话。”
李欢悬听到电话和没接两个词瞬间明白了那个打扰她的家伙是谁。而原来,他为她安排好了那些事情。
“我......在骑车,就没接。谢谢你了。”
最后这句谢谢你了,她知道听上去有点疏远的感觉,可她是真的从心底里被谢斯照的体贴温暖到,真的谢谢他了。
“嗯,好,那。”话音到这,嘎然而止。李欢悬听他说那,可他没了下文,电话却显示持续通话中。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朝着可能不会有任何回复的电话加大音量问:“你在哪?还好吗?!”
所幸,她刚问完,谢斯照的声音又透过电话从某个未知的地方传到她的耳朵里,“哦,没事。不用担心,那,拜拜了。”
这次,电话里再次没了声音,通话已显示结束。
李欢悬的脸上还遗留着疑惑,抬头,看见朱茹皱着眉头不安地看着她。
“应该没什么事吧。”李欢悬对朱茹说,似乎在给朱茹一个什么交代一样。
“跟我又没关系,他是你的追求者,不是我的,我何必担心。”
李欢悬被“追求者”三个字呛住了,说道,“不要用追求者这个词,他是我的朋友.....”
“都差不多,换汤不换药。”
“你这女人怎么......”李欢悬突然一时间找不出可以调侃朱茹的词了。
“所以,你买了人家自行车骑来的?”朱茹将注意力转移到自行车这件事情上。
“是滴。”
“不奇怪吗,大半夜谁骑自行车去机场,而且你身上也没钱,人家怎么肯答应买给你。”
“那要扯到一个爱情故事,额,爱情,我们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
朱茹也没有继续和李欢悬围绕这个事情讲到爱情去,她只是恢复成了从前那个她,冷静淡定,讲原则讲诚信。“你有人家联系方式吗,我和他看现在可不可以沟通上,我先给你把钱给人家。”
“噢,这个,他有我的,我忘记留他的联系方式了。”李欢悬轻拍了下自己脑门表示对自己无语,不过转念一想,她好歹给人家留了联系方式。
“你们两个神经都有点大条.....那行,等他来联系你吧,记得关注电话。”
听到电话……
“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李欢悬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人类有时候会有种奇怪却准的很的感觉,它们在某一时刻突然产生。她有点害怕心里的这个感觉,这个感觉在告诉她一些事情,让她设想出一种如果不再联系一次他,她往后人生都会后悔的预判。
只那么两秒的时间她将电话打了过去,但迟迟没有被接听。
失败帮助她连接到想寻找的那个人的电话机,奇怪地发着滋滋的响声,信号被阻挡着,而她的电话机也许正在为她挣扎着,为她努力去连接到那个人那里。
“没有接通。”李欢悬说完这句话,就没有说别的了。朱茹走过来,抬起纤细的胳膊,轻搭在李欢悬肩膀上,她说,“没事,没接就算了,应该没事。”
李欢悬默不作声,只是盯着手机,不知所然了几分钟。就再做一次尝试,她拨通了李若的电话。
“李欢悬,干什么?”
李若很快就接听了。
“谢斯照回来了吗?”她问。
李若有点不耐烦,“都睡觉呢,你干什么,他肯定回来了呀。在睡觉。拜拜!”李若在说完那句带着个人情绪的拜拜后,被李欢悬捕捉到一声嘟囔,“怎么不打他电话,打我的干啥。”
“没事了,”李欢悬拿开朱茹搭她肩上的胳膊,面向朱茹道,“在睡觉。”
“哦。”朱茹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嗯。”
待天空亮透还有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朱茹的事情被心照不宣地放在了一边不提及。
夜,似乎没什么好说的,适合沉默。可是没有许枣的夜晚,朱茹总想有点动静让她能够停止胡思乱想。
“你为什么关心谢斯照了,还有,为什么和他去钓鱼?”朱茹用细嫩的手指点点李欢悬的太阳穴部分。
“怎么了,不行?”
“不觉得渣吗?”朱茹毫不客气地对李欢悬言。
“我把他当朋友。”
“你也搞清点界限好吗,别老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你真的了解我们的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话语间渐渐充斥火药味。
“你并不是那么清楚地了解我和他的关系。我自己其实还有很多疑惑,我想谢斯照也绝对是的。”
“你和他什么关系?”朱茹笑着问。
“我想清楚再告诉你。”
“要一直想不明白呢?”
“那些不明白,还是不明白,那就不要明白。”
“……”朱茹,“又来歌词语。”
李欢悬轻轻笑了一下,道:“为我的梦想做准备嘛。”
“你的梦想?朱茹反问。朱茹当然知道李欢悬的梦想都是些什么,李欢悬跟她说过的梦想太多太多了,从来没有说过这个音乐方面的梦想。
“等等,”朱茹突然疑惑了,“你的梦想是歌手吗这一次?”
“你猜。”李欢悬故作神秘,也真的是不打算跟朱茹说她刚刚说的梦想究竟是什么的。
有些梦想,她的确只是想想。有些梦想,她当真了的时候,就是跟谁都不想说了,她会默默地做,直到梦想成真或者彻底失败的那天,她再跟所有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坦坦荡荡地说出那个心中珍藏的梦想。
“你又不告诉我!”
“抱歉啦!”
“你当初喜欢那个谁,你也是后来告白前才跟我承认。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朱茹想起大一的时候,李欢悬看了一部电影,再也没发压住内心的情绪,直接去跟那个不熟悉但很喜欢的男生表了白,也就是在她表白的前一晚,她才跟朱茹承认对那个男生的感觉。
朱茹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容易没朋友。”
“不,我感觉我好朋友挺多的。不是都说,好朋友两三个就很多了吗,我可是有两只手数不过来的好朋友呢。”
“你牛,行吧。”朱茹一直都清楚,李欢悬的某些方面令她羡慕,不过不嫉妒也不恨。
朱茹自己人缘很好,朋友很多很多,可是她的好朋友还真的只有李欢悬一个。而李欢悬朋友就很少了,好朋友是真的很多,个个都相互实诚。她也挺佩服李欢悬的,她对待每个好朋友都很好,不知道她是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分配的。但是呢,仔细想一下,好像也能明白。
李欢悬就是那种对好朋友很忠诚的人,她的态度一直都那么真诚。
朱茹不是李欢悬唯一的好朋友,是她众多重要的朋友之一。但特别的是,她们最是合拍。
李欢悬的难过,李欢悬的愉快,她敢在心底自信地说她全都了解。
不过。曾经,朱茹有过一次经历——“突冒危机感”,那种危机感是在看到某本书的某个情节时被带动着冒出来的,朱茹才第一次产生那种“我不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她却是我唯一重要的朋友”的心慌感与难过。
幸好,这种心慌感与难过很快消失了。李欢悬心细的察觉到了朱茹的淡淡忧伤,她便直接问,朱茹便将心中那种慌张与难过全都告诉了她。
李欢悬静静地听完,电话那头,朱茹听到李欢悬的声音再次出现,“朱茹,抱歉让你产生这种感觉。但是,你完全可以确定,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朱茹真的理解李欢悬说的。尽管这种话在别人说了会像渣女语录,但李欢悬说起来绝对传递真实的真诚。
朱茹的慌张和难过莫名溜走了,再也没来找过她了。
一直以来,朱茹从不会阻碍李欢悬交朋友,她甚期盼李欢悬交更多的好朋友,因为她知道遇见李欢悬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这种好事她不想独自享受。
况且,李欢悬是个要行走四方的女子,多结实来自四处的朋友才好,这样,李欢悬才不会在她没办法陪伴她走的路上孤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