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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在冰山钓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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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清楚了吗,要提哪根鱼竿?”
他轻轻走过去,看着她寒冷中有点被冻红的脸蛋,等待她的答复。
其实他们的关系也和这选哪根鱼竿差不多,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生活中待她选择的鱼竿,哪根都是有鱼儿的。
“我,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呀。”她的声调是很冷静的,让人听不出来她此刻原来是很纠结,且不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而他,再次将这没有办法回答的回答当成了一种疏远,一种拒绝。“好吧,我明白,你别为难。”
他希望她别为难,这是真心的。她呢,无可奈何,陷在那该死的迷雾里,摸不清思绪。
连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彼此关系正在发生着的微妙变化。
“你陪我来钓鱼,真的太谢谢你了。”女生说。
男生听完她说的话,带着认真说,“你知道的,无论是钓鱼还是别的,我都可以陪着你的,当然,如果你乐意。”
“我不想选择哪根鱼竿了,你来选吧,可以吗?”她的声音变得柔软,像内心流露的某种情感融化着她的冷调。
男生走到鱼竿那里,没有做过多的犹豫,挑起左边的那跟鱼竿,噢,是条陌生的大鱼。
她朝着鱼点点头,让人猜测她是不是在和这条已经收获不一样经历的鱼问好。然后,她朝男生走去,“让它回到大海里去吧,你觉得呢?”她已经离男生近到可以触碰到那条鱼了。
“不如我们将它放入另一片大海,将它带走吧。”
“为什么呢?”她疑惑地看向男生,不明白他所想的行为的意图。
“有时候,它需要离开这片海洋去见见其他的海洋。我们在改变它的命运呢。”
“可是,它的家人都在这,我们没办法知道它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做什么的好。”
“好吧,也是。”
这趟旅程很快就结束了,旅途的结束似乎也从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他们两个关系将走向尽头。在飞机上,他们两个谈笑风生,他们就像灵魂伴侣,他们谈论生命与死亡,伟大与渺小,个人的塑造,理想的形成,对情感的个人看法,聊很多很多。在听女生讲的那时段里,他的思绪会飘荡,因为他在试图记住这些瞬间,记住她的声音,她的微微笑容。他想起那部电影《爱在黄昏日落时》,以为世界这般大,人是这么多,人生这么长,那些和自己能够精神交流,灵魂契合的人将会遇见很多很多。电影里的他们发现自己错了,这种人很稀有,很难遇见。
他不敢保证他是不是她仅有的能够灵魂感受的人,但是他足够确定,无论得不得得到,她都在他长长,不,是短暂的生命里存在着,哪怕是作为一种痕迹。
从最北边飞到中部,跨越有半个地球,这距离也没有很远,至少在他的感受里,时间真的似瀑布,飞速下逝,藏秘到某个心头角落。
下了飞机,他挥手,道:“好了,我回去啦,有缘再见。”
看着他这么快地道别要走,她不自禁地想挽留,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好。
她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慢慢模糊,他没有做任何回头,似乎内心有了某种决定。她揣测他的心理,揣测了一会,觉得没劲,自己是很没劲,他有了某种决心才是值得她高兴的。
他彻底地消失在了她眼里。
明明有过很多次他道别后消失在她眼里的时候,这次消失却突然带给她一阵心痛。
这次是真切地感觉到了那种心痛,这种感觉没法让她再逃避了。
是有点不舍吗,她害怕这种可能。
时代真是发展得快呀,各种便捷都来了。她从裤袋子里掏出她的迷你朱红老年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朱茹。
58109.五个数字她也不喜欢去记,所以每次都是她的后来成为朋友的人主动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保存在这个朱红老年机里面。
她拨通朱茹的电话,听了有几秒的嘟嘟音,终于那家伙接了她电话。
“怎么了,这么晚,你打我电话干嘛。”声音带着疲惫的哭腔。
欢悬感觉到了那种,只有在朱茹脆弱时候,她才会习惯性地疏远以保护自我的异常行为。这姑娘遇到事了呀,她扶额,欢悬本来想来找她轻松玩的,现在她又要陷入朱茹的烦恼里了,关键是这姑娘的烦恼即使再简单也不是三言两语,几个小时给扯得清楚的。
“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我现在在你在的城市里,我等下要来找你了。”
“嗯,对暗号我就给你开门。”她还是说的有点疏远,只是李欢悬注意力在另一东西上才没有被这个女人伤害到。
啥,这事情还要对暗号才能开门,不是约定过很重要紧急的情况下才用暗号的吗。
暗号这个事情是她刚刚开始的青春的代名词。第一次见朱茹,她们没有谁去主动开启话题,只是,坐同桌,太多可以接触了解的机会了。欢悬在本子的左下角写下小小的“湖与悬”三个字,别人都没有注意到,内心细腻的朱茹瞥见了,在心里留意下。第二次,朱茹又在李欢悬另一个本子左下角看到了。第三次,又在一个颜色鲜红到耀眼的本子上看到了,她忍不住问了,“湖与悬,悬是你,湖为什么和悬并列一起呀?”
李欢悬惊讶到了,没想到她注意到了。于是她回答,“悬不是我,湖才是我,哈哈。”
“那就做暗号吧,我们友谊的暗号,紧急危险事情的暗号。”
这样,这个“湖与悬”成了她们彼此心中有着不同解释版本的暗号。也是她们友谊开始的暗号,从什么话都没说过到说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个暗号让李欢悬的青春多了道色彩,少了点单调与孤独。
回忆完还在继续的青春往事,她将好奇暂且埋在喉咙里,简单地说到:“好的。”
没办法让朱茹来接她了,她连给她开个门都要对暗号,这有点儿让李欢悬哭笑不得。
可是大晚上的她要怎么叫到愿意去郊外的出租车呢,这是个困难事件呀。
突然,她眼睛一亮,你说怎么会有人带着自行车在机场,她心里暗暗高兴地疑惑。李欢悬走过去,拍拍那个困坐在地下的哥们的肩膀,待哥们被这轻微震动弄醒了,睡眼朦胧地看向她时,她给他一个大大的“hi”式问候笑容。
哥们刚开始有点高兴状,摇了下脑袋后,看清眼前的陌生女子,又作出失望状。
“哥们,你是在等谁吗?”
也许,他以为是等的那个人来了,可看清楚后才发现原来不是,才自然地流露出失望。
“你叫谁都哥们?”哥们有点起床气,还有点失望,开启了鸡蛋里挑骨头模式。
“呃,当然不是,女生我叫姐们。”
“你是不是有点逗呀,我说你叫每个男的都叫哥们的吗,我是这意思,您真没懂?”
“No,no,no,我看你逗我才叫你哥们,你是特别的,哥们。“
“你到底在跟我说啥,我笑了,搞不懂我们在说什么。行了,我现在清醒了,你有什么事情?”
李欢悬终于可以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易了。
“你自行车真的很不错,多少钱,舍得卖给我吗?”
“你这个人,打我车的主意,真挺让人无语。”
“你和这车在一起多少年了?”
李欢悬又把哥们逗笑了,哥们说,“你这是什么问法?”
“我最爱的歌手和他第一把吉他在一起好多年。”
“我跟这车感情还不深,上个月为了接女朋友买的。”
李欢悬挑眉,“你土豪呀,买这么好这么贵的自行车,羡慕。不过这动机我喜欢。”
“是吧,你也会被我对我女朋友的爱感动到吧。”
哥们还想继续说什么,李欢悬摇头,她一本正经地道:“很二货的行为,因为很逗,所以我喜欢。”
“很逗?”哥们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玷污。
“你很早知道你女朋友会在凌晨的寒夜下飞机,于是你买了辆多余的自行车来接她,寒风中你冷得很,还骑着你的不在乎它生死的自行车,你成功骑完了这趟不知道是长是短的路程,你想着,你女朋友会感动极了,下机时突然看到你的身影,看着你骑着车,战胜寒风只为抵达她身边,接她回到她或者你们俩个的小窝......”
“你这么知道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哥们震惊了。
“太好猜了,你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我脑补一下就是个故事,没想到,我还脑补到位了。”
李欢悬接着说:“可是,你怎么没有想到呢,来的时候那么冷,你载她回去,她坐在你自行车后座,会被寒风吹得可怜极了,然后,她一回来,好哦,你就让她和感冒相遇个正着。为何不简单点呢,土豪,你用去买不会珍惜的自行车的钱去包个暖和的车,乖乖在车里等待你的女友,给她温暖的环境温暖的爱不可以吗。”
“的确哦!我怎么这么傻。”
李欢悬想了一下,说:“你没有足够上心吧,想了个自以为能够证明喜欢的方法,结果,恰好反映了,你没那么爱她。”
“你说我没那么爱她?!可是我只和她在一起过。”
“我不知道了,问问你自己嘛。”李欢悬不是来给这哥们当情感咨询师的,看时机差不多了,她再次提出交易,“把你自行车卖给我,我先把我银行卡当你这,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再付你现金。”
李欢悬补充到:“你这土豪应该有智能手机,智能手机里,钱应该也不少。”
“你越来越像个抢劫犯了,我害怕。”
“我并不是抢劫犯,我只是没有智能手机,我没办法叫到车,在我打算想办法的时候,你的自行车刚好出现在我眼中,你不在乎的自行车是我的所爱。我朋友还在等我,她遇到了点麻烦,我不想和你再没有意义地说下去,你到底卖不卖。”
哥们听李欢悬说到朋友这个词时,神情变了,等她说完,哥们把旁边的自行车给李欢悬,也接过李欢悬早就拿出来的银行卡。
“那你快骑着它去找你朋友吧,别耽误了,对了,它有自动灯和自动导航,很安全便捷,就是不抗风,买的时候忽略了风这个因素。”
哥们如此爽快了,李欢悬觉得很神奇也蛮感激这个哥们的。她边推着自行车往更宽敞的地方去,边回头和那哥们说,“我先走了,噢,对了我电话号码是2580369啊,办的特殊号,记住!”
..........
李欢悬踩着高质量自行车,在黑夜里前行,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她和那群牛逼队友的旅程,夜里也在赶路,在宽敞干净的国道上,边不知疲惫地骑车,边用眼睛和心感受久违的身处旷野般的自由感,那些时候,好像就快要理解了爱与自由的真谛。
这样的记忆被她刻意记住了很多,本来她能够保持这种沉浸在回忆里的宁和心情很久,去回忆更多,加深那些快被时间偷走的美好印象的。偏偏,不知道哪个不合时宜的家伙,从哪个地方播来一个电话,破坏了已经在她心里营造好的一切如同入梦的意境。
她无视了这个电话,还觉得有点愤怒!
她踏踏板踏得更快了,等到了朱茹家再去好好骂骂这个打扰她的家伙。
风的确挺大的,在北极那边都没有这个风冷得残忍。
不过,可能,在北极她冷习惯了,已经适应了北极的那种寒冷,随后又登上温暖着的飞机,又踏入这寒冷的夜里,才会有此刻的风更冷得刺骨的感觉。
如果能顺利到达朱茹家,她一定为自己好好鼓掌。其实,她是个有点路痴倾向的人,不过,幸好只是有路痴倾向,在她多次刻意记忆后,成功地总体上熟悉了从这个来过多次的机场到朱茹家的路线。
这是第一次用实践来检验记忆成果。
她的思绪又被一通电话打断,打电话的人有点执着,硬生生让李欢悬诡异版本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空气里响了五十多秒。
李欢悬很生气,才没有被电话铃的诡异氛围给吓到。她此刻特别坚定,绝不接电话,真的是过分的打扰者。
有没有可能那个电话是朱茹打来的?
当然不可能,每个她熟悉的人都被她设置了专属的铃声,差不多只有陌生号码响起的才会是诡异版铃声。她的老年机只有这点先进于其他老年机。
从机场到朱茹家有点远,她有丰富的骑行经历再加上这自行车有点棒,她花费的时间才不是很多。
这片郊区没有多少住宅,只有两三户别墅人家,安全性和隐蔽性还是不错的,李欢悬可以放心地把自行车放草丛旁边。她停好自行车后,把褶皱了的衣服给扯清楚。
看着眼前三个方位,额,她又头疼了。是哪个方向?
不可能是直走这条路,不然她早就记住了。只有左右的路她才弄不清楚,她脑袋里浮出来一个名字“程许安”,吃饭筷子是右手拿,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左手右手拿筷子夹菜都老顺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和一大群人吃饭的时候用左手,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却用起了右手。李欢悬撞见好几次他单独吃饭用右手,每一次都让她对这个人增加一点好奇。
只是,从来没有和他像朋友一样聊过天,应该,几乎没有人和他聊过天 。所以,此刻突然想起程许安,想必程许安被李欢悬用来记这个路了。
李欢悬走入左边的路,脚步声有点大,走着,那栋熟悉的大别墅出现在她的眼里。
成功达到了,这令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