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影》欣鑫zwx

13、等着我去找你

　　一岁年龄一岁心，岁月年轮载光阴。转眼间，马嘉祺也已19岁了，这些年他一个人住在小巷中，楼下的住户换了又换，可始终不再是当初的人儿。他变成熟了，开始不苟言笑了，学会了用一层层面具来掩饰自己。他已经不再上学了，大学的费用不是他这种小地方能承受的，毕竟他们家全部收入也仅为那一点儿房租。况且真正压垮他上学之路的是郭女士被查出了乳腺癌，他不得不撑起这个微薄的家。
　　马嘉祺打工回来，又重新步入这条狭窄令人压抑的巷子，什么时候这条巷子不再是童年的回忆了，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每次回家都感到紧张、无助与彷徨。“吱吖——”马嘉祺迈进铁门，冷意笼罩在他的周围，他一步一步走上楼去，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门前他不经察觉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妈，我回来——了。”桌上赫然放的是两杯茶水，马嘉祺动作一滞，语气冷淡了下来：“他们又来了？”“嗯。”郭女士躺在床上，疲乏虚弱。“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脸，有没有良心了，他妈的，到底什么时候能放过我们！”郭女士强忍着骨痛，坐了起来，“没事的，嘉祺，我知道的，我不会答应的。”马嘉祺一开始也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亲戚朋友，但后来他要学费，郭女士要治疗费，家里的家底几乎被掏了个空，那个时候所谓的亲戚朋友在那？马嘉祺一次又一次向他们求助乞求，就差对他们跪下了，他们呢？跟躲过街老鼠一样，反而向他诉说苦处，如今呢？看着妈妈已经胃癌晚期，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现在三番五次过来装模作样要来照顾自己，不过就是看中了自己的剩余价值——爸爸留下的那套房子罢了。算了，无所谓了，已经是过一天是一天了。“妈，躺下吧，我没事了，我就是气不过。”马嘉祺扶着头脑晕沉的妈妈，让她重新躺下，“睡吧，我也要去吃饭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突然，他的手被握住了，郭女士那骨节硌应的手努力牵住了他。“嘉祺，妈妈也没多久了，你知道的，都这个时候了，住院治疗都杯水车薪了，何况我这种……”郭女士咳了几下，“我走了之后，你想去干什么就去吧，妈妈就不陪你了。”“妈，你又说胡话了，别瞎想了，睡吧。”呼——马嘉祺从房间出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丁儿，你知道吗，我还是忘不了你，即使你再没有给我发过消息，我真的想忘了你，可这儿到处是你和我的回忆……
　　随着化疗的次数变多，马嘉祺的心越来越凉，他觉得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极限，能打的工他都做，只要能赚钱，他甚至去捡路边的瓶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马嘉祺看着妈妈大夏天就带上的帽子，难受极了，郭女士原本浓密的长发，如今却如蒲公英般消逝。郭女士还是每天笑盈盈的，有时会从床上下来给马嘉祺做一顿饭，要不是医生给他打过预防针，他可能都以为这一切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还是原来幸福宁静的一家。郭女士从来没有要求马嘉祺一定要做什么事，可那晚的晚饭郭女士拉着马嘉祺让他在家陪着自己。“嘉祺，妈妈走了你就去南京吧，虽然妈妈也不知道小丁在哪，但我知道你在乎他。”郭女士按着他的手，温柔道。“你先不要反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要真不在意，是谁一遍又一遍拨那个根本无人接听的号码，还有房间那一打信，是写给谁的呀，那么多，少说也有几十张了吧。”马嘉祺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我忘不了他，在意他，可他不见得还记得我，这3年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我。“妈，你该吃药了，要不马上又要疼了。”“吃不吃都无所谓了，以后也不用花冤枉钱买药了，也不过就这几个月，这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骨质疏松啊，跟威化饼干似的，动不动就是一个嘎嘣脆。”马嘉祺这一次躲不掉了，他每次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但很明显这次郭女士是铁了心得到一个她想要的答案。许久，“妈，我是放不下他，但我也不希望你放弃自己，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要好好的，我可以拼一拼，总有办法的，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他吗，你想见他吗？”“……嗯。”郭女士像是完成了很大的任务似的，特别激动：“这不就对了嘛，妈妈这里有你程阿姨的电话，你拿去吧，你和她讲明情况，她会理解的。”马嘉祺握住了手中的号码，一丝心酸涌上心头，“妈，谢谢！”“我是你妈，我不关心你，谁还会在意你呀，去吧，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吧，妈妈不阻拦，毕竟爱别人和被别人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儿。你太孤独了，也要有个人陪着了。”郭女士放心且欣慰道。
　　生命中遇到一人温柔待之，岁月蹉跎不领人情，生命终将曲终人散。郭女士最终还是走了，她最终没有撑过手术的第二天，她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容，世间好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郭女士留下的是一套已经改过所属的房子，还有滚烫的骨灰盒。马嘉祺抱着骨灰盒，被烫的心里疼痛，原来骨灰盒是热的，一滴泪滴到木质的盒面上，马嘉祺再也忍不住了，他就这么抱着，所在医院的一角，失声痛哭，毫不在意来来往往人们好奇又怜悯的眼神。我又变成一个人了，妈妈，你为什么也要离开我？我真的只有自己了。阿程，你在哪儿？你为什么不找我？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知道吗，我好想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是我唯一牵挂了……
　　亲戚朋友也不算绝情，还是有血缘关系在的，他们帮着处理了郭女士的丧事，但也仅限于此，只是形式的说了句节哀，便没有任何表示了，没有一个人过问马嘉祺以后的生活。夜里冷风穿过小巷，来到马嘉祺身边想陪陪孤独的他，可是却更让他心寒。这下这一隅院子是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租客早就走了，阿程也走了，如今妈妈也走了，原本就冷清的院子是愈发的凄凉。回了家，家中也是一片漆黑，没有人为他留灯了，他一个人走进院子，一声声低沉的脚步声一步步地刺痛了马嘉祺的心。
　　“因为你可爱呀！”
　　“哥哥，我们回家吧！”
　　“错哪了！”
　　“我要你，以后我们就在一起。”
　　“嘻嘻嘻，阿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以后也要当你哥哥，你也要叫我哥哥。”
　　“不能！他不太需要，他有我了！”
　　“狗蛋儿，我累了——我要睡觉——”
　　回忆一齐涌上心头，仿佛那个人儿还在自己身旁，院子里好像有两个小孩儿在追逐，可为什么他们在雨中奔跑，那是马嘉祺的心中流泪。闭上眼睛再睁开，原来一切都成了过去式，阿程，你在哪？我的心好痛，我是不是得心脏病了，为什么这么痛。我想死，我什么也没有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那晚马嘉祺哭了一夜，直到睡着他都念着丁程鑫的名字。
　　“嘉祺！你醒了？”丁程鑫睡在马嘉祺旁边，脸贴着他，相距不到十厘米，温热的呼吸扑到脸上，让马嘉祺心里一紧。他猛然坐起，“丁儿！……我没有做梦吧，你怎么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你睡糊涂了吧，昨晚你还说要和我在一起呢？怎么，穿了裤子不认人了？况且你还没穿裤子呢！你是不是就是骗炮，不想要我了？”丁程鑫光着身子贴向他，娇羞羞的拳头软趴趴的落在马嘉祺的胸口。“啊？没有没有，我肯定要你，你就是我的，只是不太真实罢了。”马嘉祺几乎要把丁程鑫揉进怀里了，生怕一松手人就从眼前消失。“你去给我做饭！你昨晚多过分你不知道吗？让你轻点你不听，我现在疼死了！”丁程鑫满脸通红，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马嘉祺没动，只是搂的更紧了，勒得丁程鑫喘不过气，“怎么了？”“没事儿，就想抱抱你，下一次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就见不到了，我真的很想你。再见了，宝贝儿，希望我们在现实中也能相遇，你会等我的对吧？”丁程鑫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笑着说：“对呀，我一定会等你的！”
　　马嘉祺睁开双眼，缓缓坐了起来，我还活着，丁儿，你一定要等我，等着我去找你，你是我唯一的执念了。我不是不爱你，我很想你，只是梦毕竟是假的，醒来还是很难过，我很羡慕期待这样的生活，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