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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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一下，反正现在没客人。”小姑娘低声和同事说。
楼下有两个男客人正往上走，大腹便便，穿着露胳膊露腿的汗蒸服，引导的男服务生轻声细语，“两位老板，还是和上次一样吗？”
“最近来了什么新人？”
“有的。”服务生答，“都喊过来给你看看再点钟？”
“都喊过来，上次我就看见有个……”为首的中年男人忽然止了声，步子也停下来，服务生循声望过去，看到兰厅门口站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陷在壁灯微蓝的光影里，背脊笔直，非常打眼。
“你们这儿现在花样这么多？这小孩儿真漂亮……”那人大概饮了酒，说话断断续续的。
服务生忙走过来，解释道：“不是我们里面的人，是客人。”
“那怎么没穿汗蒸服？”他似乎不信，埋怨了两声。
等到声音远去，周京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孩儿”是指他？顿时耳朵根都红了，又惊又气又怒，拳头紧了又紧，而那两个男的早不知钻到哪个地方去了。
回过头来，服务台的几个女生还没散，好奇的盯着他瞧。
林蕤出来了，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不舒服？”
“没有。”
“脸怎么这么红？”
周京舒抿唇不说话。
林蕤将包甩在身上，这走廊的冷气不太足，心想估计是热的，他自己怕热，就以为所有人都怕热。
“我去找个人，十分钟就来。”林蕤问，“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在里面等我？”服务台对面有长条凳一样坐的地方。
“里面。”他冷冷的说，彷佛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
周京舒以为里间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大厅，一进去，十几人年轻女人齐刷刷转过头来望着他。
他不觉抿了抿唇，林蕤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
里间是个化妆间和休息间，安置了十来张长沙发，有女人躺着玩手机，也有人坐在镜子门前化妆，还有人在吃东西。
周京舒有一瞬间是想出去的。
“跟着刚才那谁来的？”
“江江那孩子的朋友？”
“估计替江江给严姐送东西。”
这些女人几乎都穿了裙子，露出大半个肩膀，里面各种香气结合在一起，十分熏人。
“坐这吧。”见他站着，有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让出一张椅子，“别坐沙发上，本来就乱糟糟的。”
旁边有个在化妆的女孩转过头来笑着问他，“哎，弟弟，你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吗？小小年纪，就学那些个人往这里面钻？”
随即其他女孩子笑起来。
周京舒站在外面掏出手机发信息，“还有多长时间？”
林蕤没回。
“我先走了，在路边等你。”
“嗖”一声，信息刚出去，林蕤就闪到了他跟前。
从浴场出来到公交站的路上，周京舒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你脸、脖子和耳朵真的很红。”林蕤跟在后面追问着，周京舒那样子像是害了什么病一样。
“给女人看几眼怎么了，那些女的又不会吃了你，也不会少块肉。”他跑到周京舒前头，面对着他，退着走，“有那么让你不舒服吗？那些人出来混江湖的，嘴皮子是厉害点儿，人不坏的，就是喜欢损人。”
特爱损好面子和脸皮薄的，周京舒属于后者，不过这个下马威的力道似乎大了点，周少爷的面若冰霜，苍蝇粘上去都要掉下来。
“我以前和江江来了没地方住，在那儿呆过好几天，你脸皮怎么这么薄？”他喋喋不休，“不就是年纪大了点，你平时在学校……”他脚在马路牙子后方踩了个空，人随即晃了晃，路边一条窄巷里刚好驶出一辆车，刹车和鸣笛声贴着他的耳膜划过。
周京舒眼疾手快拽住了他。
开车的师傅探出半个脑袋，对着俩人爆了一句粗口，骂骂咧咧拐了个弯走了。
“这倭瓜真凶。”林蕤瞪了一眼汽车尾气。
“看着点路。”周京舒换到了路口多的左手边。
“你平时在学校都不和女同学接触？”他把刚才被汽车吓走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并肩跟上周京舒的脚步。
“刚才那个地中海像不像倭瓜？”林蕤问。
周京舒没理他。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周京舒终于跟他说话了，“加下微信。”
林蕤掏出手机瞄他一眼，想看是不是气消了。
通讯上很快出现了小红点，通过之后他还没来得及深入钻研一下有钱人的头像，手机一震，就进来一条转账信息。
周京舒不待他反应，转过身去按门铃。
林蕤愣了楞，周京舒给他转了一笔钱，数额对于一个准初高一生来说不算小。
门开了，林蕤跟上挤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刚想问这是什么钱？
周京舒头也不回，凉凉的说：“你可以不要。”
我为什么不要？
林蕤在玻璃门外挡住他的去路，周京舒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他趾高气扬抬了抬下巴，当着他的面点了接收。
与此同时，周京舒的手机里响起提示音，震得他腿一麻。
“这世道还有人不喜欢钱的？”他哼了一声，略带挑衅的丢给他一个眼神，进了门。
屋内凉快又安静，邹静在房间午睡，方姨在厨房准备晚饭，见他们回来，端了两杯冰镇的果汁出来。
两个人喝着果汁，都没说话。
室外有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子在草坪上忙碌，听着一位身形微胖的女人指挥着。
见林蕤好奇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方姨说，“小文是我们家的钟点工，今天物业来做绿化。”
院子里靠墙的位置种着好几棵果树，绿茵茵的，树下的人背着花花绿绿的药水桶准备打除虫剂，周京舒看了一眼，问道：“无花果都摘了吗？”
“摘完了，给邻居送了一些，隔着远呢，除草剂不会影响到柿子树的。”
“没事，家里也没人吃。”周京舒说完，林蕤就开门出去了。
他站起来，把两个盛果汁的杯子拿到厨房的清洗池里洗了，反扣在架子上，回过头问方姨，“有什么吃的吗？我们俩没吃午饭。”
“怎么不早说。”方姨放下手上的龙须菜，“想吃什么？”
“我随便，不太饿。”他没走，看着方姨打开墙上的一个暗门，从最里面拿了一口锅出来，洗了手，笑着说，“锅多了，就都归到里面了，要用了才拿出来。”
“她把锅放在燃气灶上，你随便，那我就不拘弄点什么了，那孩子更好伺候，我瞧他吃饭的样子是一点儿都不挑的，胃口又好。”
胃口好的人看什么都是美味，柿子树葳葳蕤蕤，只是果子还泛着青色，即便这样，泛光的青果怎么看怎么顺眼，林蕤喜欢吃柿子。
旁边的几个人叽叽喳喳，打个虫也讨论半天，他在枝桠的缝隙里，看到院墙上冒出一个白白胖胖的脑袋，察觉到树下人的目光，墙上的男生对他做了个鬼脸。
林蕤顺手摘了一枚柿子，抓在手里硬邦邦的，他故意用力按了按，一扬手，把那颗脑袋吓得缩回去了。
林蕤得意洋洋的笑了笑，结果被虚晃一枪后那颗脑袋像被水面上按下的葫芦又冒了出来，“黑鬼。”他叫道。
林蕤刚来周家的时候确实很黑，一直到上高二才白下来，但那个时候，他周围的男生都黑，所以自己不觉得。
一声沉闷的声响，还没成熟的硬柿子被砸在墙头，那颗脑袋彻底被吓回去了。
余光里看到走过来的人，他问：“这胖子是谁？”
“隔壁邻居的孩子。”周京舒看了一眼墙头上被柿子砸出来的一块印子，眉尖微蹙。
“走了，回家吃午饭。”周京舒收回目光。
“这个点了？”
周京舒疑惑的看他一眼：“你不饿？”
“都快下午了。”他说着，但是的确是饿，一度怀疑回家的公交车上，坐旁边的周京舒是不是听到他肚子叫了。
他跟在周京舒后面问，“刚才那家伙趴在墙上你觉得像什么？”
周京舒没理他，不过内心觉得一定不会比“倭瓜”好听到哪里去。
身后的人自己闷头笑了两声，像是被自己逗乐了，“像不像屁股？”
“墙头上的瓦是黑色的，他脸又白又胖，两个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小嘴儿倒是挺红的，是不是挺像屁股的？”
“越说越像，哈哈哈……”
“等下还吃不吃饭了？”周京舒截住他的话，怕他后面还有什么惊人之语。
方姨做了虾籽面，又配了两碗菌汤，小小的油花漂浮在上面，很诱人。邹静睡完午觉从楼上下来了，戴了一顶遮阳帽，穿着长袖衫，问道：“一直没吃饭？”
方姨笑着说，“两点半才回来呢。”
邹静没再多问，经过桌旁的时候，随口问林蕤，“有没有买什么东西？”
林蕤放下碗，楞了一下，“没有。”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邹静对什么都淡淡的样子，不过对他总愿意多展露几分笑颜，因此林蕤在邹静面前异常听话。
“想买什么就自己买，阿姨有时候不熟悉你们这个年龄孩子的喜好。”她调整了一下帽子，走到周京舒身边，“可以让小舒陪着。”手轻轻搭在儿子的肩上，“我去花房了。”
林蕤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口水，隔着玻璃杯打量对面的人，脸蛋透过玻璃杯是变形的，他忽然一乐。
那钱林蕤知道肯定是邹阿姨给的，不过应该下了车之后就给了，周京舒回家之前才转给他，一定是对他心存不满。
对面的人莫名应该是笑了，透过玻璃有点瘆人，嘴巴一直咧到了后脑勺，像披着画皮的大妖怪。
那张嘴巴动了动，“忘了告诉你，刚才隔壁的屁股……”
周京舒一愣，往后不由自主仰了一下，像是被自己惊到了。
林蕤随即发出一声爆笑。
方姨出来，四周看了看，问林蕤：“小舒人呢？”
“吃完上楼了。”
“是吗？”
周京舒除了一起用的正餐，平时自己吃东西所用的碗一定自己动手洗掉的。
“我也吃完了，特别好吃，面好吃，汤也好喝。”林蕤心情好，嘴也甜起来。
方姨在周家主要负责做饭，家务由小文承担，最喜欢做的东西被人夸赞，她挺高兴，“去楼上玩吧，一会儿我把水果端上去。”
林蕤站在洗手间外面，抬手第二次敲门。
“你去二楼。”过了好一会儿，水声停了。
三楼两个卧室都没有独卫。
“不行，我尿急。”他说。
一分钟后，门打开，周京舒刚洗完澡，头发没来得及吹，湿漉漉的，连眼睛也湿漉漉的。
林蕤多看了两眼，进去前忽然想起问他，“你刚才说那个屁……胖子什么事？”
周京舒觉得自己眼皮一跳。
林蕤这次没笑，一本正经的。
周京舒将毛巾裹了裹脖子，胸口轻轻起伏一下，似乎对刚才那两字很抱歉，这次直接报了人家名字，“贝家松，和你一个学校。”
一个学校不稀奇，但林蕤捕捉到一丝不太妙的气息。
“并且以后和你一个班。”
林蕤尿不急了，表情有几分精彩，“喂，你为什么不早说？”
周京舒疲于解释，“你上楼就想跟你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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