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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纠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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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今日要动手术,周家人起了个大早,周屺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行李还放在一楼,周京舒下楼看到沙发上父亲宽阔的背影,喊了一声爸爸走过去,周屺山对他颔首。
天微微发亮,正是东方既白之际,车子驶出了院子。
车子上了主路开了一会儿,车窗上就发出了砰砰的响声,下雨了。
邹静和周屺山说了一会儿话,车厢再次安静下来,林蕤今天似乎有了异样的沉默,邹静安慰林蕤,“只是一个一般的手术,十来天就可以出院了。”
到了医院,邹静陪着周屺山要去见主刀医生,让两个孩子先去病房。
他们从电梯出来经过护士台往病房走,护士台此时没人,走廊上很安静,拐了一个弯,林蕤步子猝然一顿,周京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林母病房外站了几个陌生人,靠门最近的是两个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有一个年长一些,鬓边泛白,都是苍黑脸,两人手指上夹着烟,拉着脸正低声说着什么,远一点站着几个年轻人。
“喂,你们来干什么?”林蕤吼了一声。
冲过去,一身戾气,甩开双肩包就往人身上砸。
其中一位避之不及,连忙挥手挡了一下,一个趔趄撞在墙上,狼狈骂道:“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我是你大伯!”
双肩包重重的跌落在他脚边。
那边几个年轻人听到动静,看过来。
林蕤冷笑,目光如刀,像个被激怒的狼崽,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咬人,发出的声音也像掉落的冰锥子,“没你们这种亲戚,滚!”疾步冲到病房里,看护不在,看到里面还坐着两个人,是他两位伯母,不由大怒,对林母道:“你怎么能让他们进来?”
林母一脸为难,脸色微微发白,正要说话。
林蕤握住门把的手反手一拉,门“砰”的一声关上,同时也挡住了门外的人。
两个大伯想要进去,林蕤拽着他们的胳膊,又踢又踹,嘴里不停重复着一个字,“滚!”
两队年轻夫妻上来拉扯他,一面舔着脸劝道:“小蕤,堂哥帮理不帮亲,今天婶婶做手术,一家人赶早来探望,也是好心……”
林蕤寡不敌众,浑身被牵制着,挣脱了一只手,抻着脑袋撞到他大伯的下巴。
那人“哎哟”一声,捂着嘴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拽着林蕤的领子,“讨打?”
周京舒弯下腰,把地上的包捡起来甩在肩上,走过去,病房的人也出来劝架,林母膝盖要动手术,一只腿不便,撑着床要往外走。
“您别动,在里面呆着,小心膝盖疼。”周京舒扶她到床上,按了病房的呼叫器,“我爸妈马上来了,放心,林蕤不会有事的。”
他门把关上,几个人在互不相让拉扯着喘着粗气。
周京舒走过去,按了墙上的报警器,他抓住林蕤的手,最后握住他的手,手很热,掌心似乎都是汗,他漠然扫了那些所谓的亲戚一眼,“护士站的人听到呼叫器马上就会过来。”他目光落在林蕤二伯身上,那人黢黑粗糙的手指夹着烟,“医院不让抽烟,他们听到报警也会马上就会过来。”
周京舒又拽了一下,众人松了手,林蕤踉踉跄跄站在他身边。
“怎么回事?”护士跑了过来,进病房看了看,又觑着走廊上的人。
“他们影响病人休息。”周京舒说完,保安也过来了,握着步话机,声音就大了点,瞪着几个人问:“哪个吸烟的?”
他脚一踩垃圾桶盖子,里头剩下的半截烟猩红的一头隐隐亮着,安保抬头冷冷道:“没摁灭就往里头扔?”
周京舒和林蕤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些人像登台的戏子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周屺山和老何在外面和那群人交谈着,一会儿邹静出来,亲戚进去了。
林蕤往前一步,周京舒拦住了他,手按在林蕤的手背上,周京舒的体温比他低一些,似乎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林蕤没再上前。
那群亲戚没待多久就出来了。
走廊的另一侧有医生和护士往病房这边走,邹静出来对他们招了招手。
林蕤站在病床前不说话。
林母表情淡然和平,“走近点。”
林蕤上前一步,林母握住他的手,“妈妈没有答应他们什么。”
其他人见母子说话,就先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林母进了手术室。
周屺山还有事,提前走了,邹静和老何守在那里,那群亲戚也在等,识相了很多,没有再争吵。
雨越下越大,落在柏油路上渐渐起了水泡,周京舒把伞收起来甩了两下,让林蕤先进去。
花店里香气馥郁,与外面雨水中散发的灰尘泥土夹着青草味道相比,几乎是另外一个世界,林蕤在花架前发呆,好一会儿才回头问周京舒,“邹阿姨让我们买什么花?”
花店的人给了一个长塑料袋,周京舒套进去之后把伞放在伞架上,走过去对服务员说,“要一束康乃馨。”
周京舒把花束给他,林蕤随手接过来,过了一秒,又扔给他,“你拿。”
俩人回到大楼里,身上都被淋了个半湿,林蕤低头看着沾了水的鞋面,想到楼上有一群令人恶心的亲戚,闷头说:“时间还早,等会儿再上去。”
他们坐在楼下,门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对面几座楼跟前的人来来往往,有伞没伞的人都是形色匆匆,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而这座楼似乎一直很安静。
林蕤陪母亲去过好几所医院求医看病,对医院几乎永远没有什么好印象,大医院里缴费和做检查的窗口总是有排不完的队,有时候遇到冷漠的窗口人员,母亲不懂流程时,在她问了第二遍后会不耐烦的扬高了声音。
不过现在不是了,周家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但是如果爸爸在,伯伯们会这么嚣张吗?
周京舒正把伞放入长袋子里。
“我来的那天晚上,你旁边的那两个小子说认错了,认成谁了?”
周京舒拿伞的手一顿,手肘碰到康乃馨花茎,层层叠叠的花瓣颤巍巍抖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我的……”,他顿了顿,“弟弟。”
林蕤觉得意外,又很奇怪。
既然是弟弟,为什么不住周家。上次他爸爸的葬礼,周家去了一些人,也没见过所谓的弟弟,邹静更是提都没提。
他想问是亲生的吗?然而舌头打了个结,问出口的是:“真的假的?”
“真的。”周京舒望着玻璃外的雨幕,没什么情绪,但那样子分明不愿意再说话。
林蕤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两人静静的看着雨,偶尔有人进出大门,也没人会注意他们。
等两人的衣服都干的差不多了,林蕤主动把花捧起来,站起来作势踢了踢周京舒,“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