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之轻》端砚

8、第八章 车站的送别

　　早晨，成风早早就起来了，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他知道成宇要坐10点钟的车走，他能为妹妹做的就是送她去车站了。他觉得很亏欠这个妹妹，让她承受这么多的磨难。

　　孟华知道小姑子上午会走，她可不想让丈夫被她给挑拨，那个小丫头也不会太善。所以，早饭时，她就告诉丈夫自己姐姐家打电话来了，让他给帮忙做门窗去。看成风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就和婆婆说了。

　　林素云知道媳妇的意思，就把儿子叫到一旁，告诉他别惹气生，成宇今天走，自己去送她就行了。

　　成风依依不舍地，万分愧疚地和妹妹告别，成宇很是低落，她很希望可以和哥哥说说话，却不得不同意嫂嫂的安排，她把哥哥拉到旁边，小声嘱咐他照顾好爸爸，不要惹他生气。

　　成风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会对媳妇忍让，不叫她闹事，也会尽量帮父母干活，兄妹俩依依不舍地告别。

　　接过父母好不容易凑够得5000块钱，成宇的心里很失落，也分外的沉重，哥哥姐姐各自为自己的生活忙碌，多了嫂嫂和姐夫，自己就失去了哥哥和姐姐，她觉得分外的孤独。

　　看看病弱的父亲，他眼底的脆弱，让人心疼；未老先衰的母亲，整日的操作，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老迈的外婆，没有儿子的外婆，始终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负担，昏花的眼睛瞅的成宇分外心痛。

　　成宇不敢哭，怕泪会止不住，怕怯懦的自己会走不出家门。远离了亲情，带着一身疲惫的她，怎能安心地念完自己的学业呢？成宇的心在这炙人的夏日，凉到了心底。

　　林素云骑车送女儿去车站，殷殷嘱咐，难依难舍，总是担心女儿放不下家里的事情。一路上，母女两个互相说着珍重的话语，她感觉女儿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可是她却好怀念那个喜欢和自己撒娇耍赖的小女儿，也不愿看她这么快地不不得已地成熟起来。

　　成宇知道家里的担子，全部押在娘一个人的肩上，而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她的心涩涩的，觉得自己好亏欠好亏欠娘。她忍不住从后面抱住娘的腰，“娘，谢谢你，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你不累吗？”

　　林素云回头看看女儿，很温柔地笑了，“傻孩子，天下没有狠心的父母，也没有狠心的儿女。娘不累，因为有你们三个，娘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你们是娘的骄傲，个个都是好样的，是娘的好孩子。娘现在只希望咱们全家都平平安安的。”

　　成宇觉得自己这个平平凡凡的母亲，真的好伟大，她不是不懂爱，她不是不在乎，她只是把她的爱融入了为子女的奉献里，融入到了对家庭的责任里。

　　“娘，等我赚了钱，我会让你们过好日子的。真的，我会对你们好的。”成宇贴在母亲的背上，感觉到无限的温暖。

　　“好呀，娘等着那一天！”林素云开心地笑了，生活就是因为充满了希望才过得快。

　　年轻时为自己，老了为儿女，这就是人的命呀。而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有责任的丈夫，几个懂事的孩子，而自己全都拥有了，还有老母亲伴在身边，再苦她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对老天，她是始终心存感激的。

　　在车站等车时，成宇反复嘱咐着娘注意身体，照顾好爸，母女两个人很是不舍。却远远地看到父亲竟然骑车来了，成宇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过去迎接。

　　“爸，怎么你骑车了，中午这么热，你受的了吗？”成宇接过父亲的车，推到荫凉的地方。

　　甘建恒气喘吁吁地拿出一张纸，“我...怕你...有用，给你送过来了。”

　　成宇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去年的学费单子，“没事，爸，这个没用了。”

　　看父亲热得满头大汗，成宇跑到卖冰糕的店里，用一元钱买了三个雪糕一个冰袋。

　　“别浪费，我不吃”甘建恒一边抹去额头上的汗，一边推托着。这身体是不能跟以前比了，骑车十里地就累成这样。

　　“给，吃雪糕。”成宇硬塞给爸和娘各一根，从记事开始，夏天吃雪糕就是奢侈的事，无论是小时候的一毛钱两三支，还是现在的一块钱四支，都是如此。

　　“你，也吃，丫头。”甘建恒不好意思地看看雪糕，这天气是真够热的。

　　“恩！”成宇慢慢地撕着包装纸，一点吃的欲望也没有，等他们吃完，却把冰袋塞到爸手里，雪糕给了娘。

　　“你这丫头，你也吃呀!”甘建恒心疼地把冰袋递给女儿。

　　“我不喜欢吃，不好吃，你吃吧。”看着爸推搡的手，成宇给娘丢了个眼色。

　　“她爹，你吃吧，丫头刚才吃了。”林素云理解女儿的心意，帮忙搭话劝着。

　　甘建恒吃了会冰袋，然后把它放在额头上，“这样凉快！”他憨憨地笑了。

　　“帮我把雪糕吃了，太凉，我牙疼！”林素云看了老伴一眼，眼中满是心疼。

　　"娘，你们别舍不的，买点菜和油，我快毕业了，欠的帐不用担心。”成宇的心揪的更紧了。

　　“知道，我会多给你爹吃菜的，你在学校也别太省了。”林素云也忍不住悼叨念了起来。

　　“恩，对了，爸，你，别太操心，养好身体，不能生气，我可以做兼职挣钱，马上升大三，还两年就毕业了，一切会好起来的。”看着父亲蹲着的佝偻的身影，成宇尽力平静的说。

　　“兼职？小姑娘家，不安全，别去，我和你娘...”甘建恒想打消女儿的想法。

　　“别担心，在学校兼职，很安全，也不累。”成宇打断父亲的话，坚定地说。

　　车远远地来了，娘拿起行李，成宇不舍地拉住父亲的手，“爸，你一定要保重，别累着，别太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别打电话了，太贵，多吃点菜，别累着。”甘建恒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

　　上了车，成宇探出头，挥着手，“爸，注意身体，等我回来。你们回去吧，别送了。”

　　车越开越远，父母的身影逐渐模糊了，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落，成宇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何如此不舍，如此牵挂。

　　离家越来越远，心情也越来越低落，绞痛的心，和沉重的压力，令成宇没了饥饿的感觉，总觉得心慌的厉害。无法顾及旁边人的异样眼神，她泪洒了一路，总觉得一切都不再一样了，那个曾经的甘成宇，那个曾经笑得很灿烂的甘成宇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