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之轻》端砚

15、第十五章 出院的斗争

　　十点多钟，两个姑姑来了，一进门就来到床边，呼呼着她们娘家唯一的弟弟。

　　“建恒啊，你别怕，咱们一直治下去，别怕！”四姑姑甘建莲捧住父亲的脸，泪流满面。

　　“我可怜的兄弟，多年没见，一回来你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啊？跟二姐一句话也没说啊！”二姑姑甘建英拉住父亲的手，坐在床上也哭了起来。

　　“二姐，四姐！你们年纪也不轻了，别伤心了，建恒的病也就这样了。”林素云听到二姐的话，心里一咯噔，知道今天两个大姑子是来闹事的。

　　甘建莲和甘建英互相对看一眼，哭的更大声。打定主意不能这样出院，放弃治疗。

　　“小宇，给你姑姑倒水！”林素云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成风立刻出门给大妹成月打电话。

　　“姑姑，别哭了，喝水！”成宇拉拉两个姑姑，劝她们！

　　“小宇回来了？”甘建英擦擦眼泪，抬起头看看侄女，“你看你爸这样，我苦命的兄弟啊！”

　　“二姑，我爸会好的！”成宇咬住嘴唇，强忍伤痛，看看床上没有反应，仍然昏睡的父亲，您最亲的人都来了，爸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吧！

　　“小宇，你爸爸的病必须继续治疗，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医院里！”甘建莲抬手把脸上的碎发抿到耳后。

　　“二姑----”成宇讨厌听到死这个字。

　　“二姐，治病是要治的，他爸一辈子不容易，怎么能不治呢！”林素云虽然伤痛欲绝，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这一切。

　　儿子才26岁，虽然结婚了还是个孩子，希望能不弄得倾家荡产。医生都已经交底了，这病是治不了了，日子总还得过的，不能让活着的人也没法活。两个大姑子一分钱也没给出，一点姐弟情分也不顾，只知道闹事，真是累人呢！

　　“弟妹说治就好！”甘建英舒一口气，看看弟弟，总还是心疼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放弃了救治，就意味着等死，自己不能这样做。

　　“二姑来了！”成月一接到电话就和丈夫赶了过来，知道母亲和哥哥需要自己的支持。

　　“成月，广涵！坐！”甘建英起身拉住侄女的手坐在床边。

　　“二姑休息的如何了？”成月看看父亲，再回头看了看姑姑。

　　“在你四姑家休息了这三天好多了。”甘建英长叹一声，“成月啊，你爸爸这病---”

　　“二姑，你放心，我们不放弃。”成月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咱们出去晒晒太阳吧！”林素云不想当着丈夫的面，谈论出院和治疗的问题，即使他昏迷着。

　　“走吧，二姑！”成月起身扶住二姑，“这里阴凉，出去走走吧！”

　　“小宇，你和广涵在这里照顾着你爸”林素云不想让小女儿面对这些问题

　　大概今天是要对父亲的去留做决定了吧，现在的成宇更敏感，更担心。拉起父亲的手，成宇轻轻地和父亲说着心里话。

　　爸爸，你失望了吗？这就是你的姐姐们！爸爸，不要失望，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爸爸，我们是你最亲最亲的人，我们不会丢下你的，爸爸，你还有我们，还有我们！

　　她知道哥哥已经借不到钱了，知道大姑和三姑家里的表哥第一次借给了钱，后来再去，也没借来，更知道二姑姑从东北来一分钱也没带来，而且回来的第一天就跟着四姑姑回家休息去了，根本没有留下来帮忙照顾父亲。

　　还是不放心的成宇悄悄地把耳朵凑到门上，她知道娘，姑姑们，姐姐和哥哥就在门外谈论着父亲的去留。

　　“弟妹，这里治不好，咱们转院去省城吧！”甘建英着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二姐，不瞒你说，我们拖了人给问了大夫，他爸的病是没得治疗了，但凡能治，倾家荡产我们都治，可是现在大夫说到哪里都是没用的了，只是拖着点时间罢了。”林素云说着说着哽咽了，成月上前搂住母亲瘦弱的肩膀。

　　“那也得治！”甘建莲看看二姐，叹口气，“建恒不能死在家里！”

　　“四姐，死在医院不是不可以？可是孩子都借了一屁股债了，小宇还得上学，这日子总得过啊！”林素云心里何尝不想丈夫能治好，可是已经没有希望了，有钱可以在医院耗着求个心安，可是现在一家老小，这么多的事-------

　　听到弟妹提起钱，甘建英和甘建莲互相看了一眼，自己可拿不出钱来。

　　“二姑，四姑，哥哥真的借不到了，我爸生养我们几个也不容易，我们会的痛不比你们少的。”成月听到母亲说出的无望的话，忍不住滑落了一脸的泪水！

　　“不管怎样，不能出院等死！”甘建英是不能忍受弟弟就这样等死的。

　　“二姐，可是这病没得治了的呀！”林素云心力交瘁，就要失去丈夫了，还得面对这一切。

　　“没得治也得在医院里！”甘建英死活不让步，转身指着侄子，“你个不孝的东西，你爸白养你了，建恒啊，你看看你儿子啊！”

　　“二姑，我不是-------”成风一听二姑的指责，一下跪倒在地，“我回去卖房子，咱住院！住院！”

　　“这才是好孩子，你爸这一辈子没有白养你！”甘建英欣慰地点点头。

　　“不行！房子不能卖！”林素云有点震惊地看着二姑子，卖了房子，一家大小住哪里，丈夫的病已经没有救了，再把这个家搞的彻底没落了，以后怎么生活？看来二姑子是想毁了这个家。

　　“哥，不能卖房子！”成月一听也着急了，二姑过份了。

　　“二姐，这卖房子可不行的，再借借吧！”甘建莲也可是劝二姐，过日子怎么能卖房子呢？

　　“只要住院，你就对的起你爸了。”甘建英还是不肯松口。

　　“二姑，我爸爸现在还昏迷着，我不应该跟你争论，”成月舒口气，“二姑，你是我爸的姐姐，你们是亲姐弟，我爸爸这样了，你伤心，你心疼，我能理解；可是他是我爸爸，我们的心疼不比你少，那是我亲爸，能救他，我们能不救吗？哪怕我们折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们都不含糊，可是现在我爸爸没救了，他没救了，你还让你侄子活吗？还叫他过日子吗？”

　　“我怎么不叫他过日子了？”甘建英被侄女数落一顿，心里开始堵得慌。

　　“成月，别这样跟你姑姑说话！”林素云虽然赞同女儿的话，可是还不得不拦着她，毕竟面对的是长辈。

　　“娘，你别拦着我，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二姑四姑，你们跟我爸姐弟情深，你们也帮帮我们吧，借借钱给我们，我爸好继续住院，以后我们一定还你！”成月脸色一转，有点悲愤地说出心里的话。

　　“我没钱，你一个出嫁的姑娘少管娘家的事。”甘建英被戳到了痛处。

　　“是啊，我一个出嫁的姑娘不应该管娘家的事，姑姑您也是出嫁了的姑娘，咱们都别插手了。”成月眼里的泪水滑落了下来，爸爸，爸爸，女儿不孝，原谅我，原谅我！

　　“成月，住嘴！”林素云上前一巴掌朝女儿甩过去，“怎么跟你姑姑说话呢？”

　　“娘，都是我不好！”成风拦住母亲的手，把成月拉到身后。

　　“成风，你说怎么办？你是你爸爸的儿子，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他的命看你的了！”甘建英气的胸口不断起伏。

　　“二姑，我再想办法借钱，或者卖房子！”成风低下头，自己不能不孝顺，为了父亲安静地走，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二姐，别说了，成风，你也别奔波了！”林素云无力地垂下手，抹一抹眼角，“这件事，我做主，咱们回家！以后地下，你爸不会怪你的！”

　　“弟妹！”甘建英有点被这个一向软弱的弟妹震住了。

　　“二姐，建恒的事，你就别说了，这件事我说了算，所有的罪，我承担了。”林素云挪动双腿，缓缓地朝病房门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