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之轻》端砚

16、第十七章 爸爸，咱回家！

　　成宇慌忙离开门后，跑回床边，胡乱地擦去一脸的泪。娘，你放弃爸爸了吗？爸爸，你醒醒好吗？小宇求求你了，你醒醒好吗？要不，真的来不及了，爸爸，爸爸，求求你！

　　林素云一进门，成宇就急忙起身扶住母亲，她蜡黄的脸毫无生机。

　　“娘！”成宇担心地低喊一声，她明白母亲的心碎和心痛。

　　“娘，喝杯水！”广涵看到岳母的脸色，急忙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林素云摇摇头，长长叹出一口气，打量着丈夫仍然昏迷的脸庞，心如刀割

　　“建恒啊，甘建啊，我可怜的兄弟啊！”甘建英一屁股坐在床上，“你一家子决定出院，你姐也没办法啊！”

　　“二姑-----”成宇听到二姑的数落，怕母亲受刺激，就转身安慰姑姑。

　　“二姐，你年纪也大了，别伤心了，保重自己，他也疼不了你了。”甘建莲扶住二姐的胳膊劝说着。

　　“二姑，歇歇吧!”广涵扶起二姑坐到旁边的床上。

　　“二姑，氧气，吊瓶，所有的咱们都带着，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成风泣不成声地拉住姑姑的手。

　　“你个不孝子，你个不孝子！”甘建英捶打着侄子的背，呜呜咽咽地哭了。

　　“二姑，别伤心了，我陪你们出去吃个饭吧，中午了，你们一早赶过来，也没吃好。”广涵客气地劝着两个姑姑。

　　“二姐，出去吃点东西吧，你身体重要！”甘建莲知道姐姐性子急，还是把她带出去比较安宁。

　　“一块都去吃吧！”甘建英抹抹脸，事都定了，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成月，你跟广涵去吧，我们就不去了，办办手续！”林素云打气精神，安排一切。

　　“恩！”成月看看丈夫，上前扶起两个姑姑。

　　“成风，你去找个车，顺便办理出院手续。说的好听点，要不人家不拉咱，你爸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家。”林素云说着说着一阵心酸。

　　“恩！”成风答应着，也出了门。

　　“小宇，你去药房，把你爸的药领出来，带着！”林素云擦擦女儿眼角的泪水，“别哭了，要坚强！”

　　成宇茫然地答应着，出了病房门，去药房取药。

　　报上房间号和父亲的名字，护士就开始查药单。

　　“护士姐姐，麻烦你一下，我爸的病真的没治了吗？是什么病呢？”成宇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你父亲这病第一次恢复很快，最怕就是复发，一复发是没得救治的。”护士递给成宇一袋子的药剂.

　　"一点也没有希望吗?要是去省城,去北京呢?"成宇急切地追问.

　　"没听说复发后能好的?应该没有希望,即使有很小的希望,也需要很多很多钱,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负担的."护士看着这个悲伤的女孩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别想那么多了,节哀顺变吧,你父亲现在只是在挨时间,不超过一周的!"

　　"不超过一周?"成宇失声地一抖.

　　"恩!"护士点点头,重新忙碌期手头的工作.

　　成宇恍恍惚惚地沿着走廊走着,一周,不超过一周,父亲将不存在于这个世上,这就是死亡,活生生的死亡.

　　走到门口,透过虚掩的门，成宇看到那坚强的母亲坐在地上，拉着父亲的手在哭，在无声地痛哭。

　　“他爸，你怎么抛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小宇还没成家，你也不挂着了？这么多天了，你连眼也不睁，你叫我怎么办呀？儿子借不到钱了，咱也不能光拖累孩子呀，咱...咱...咱回家，啊？”

　　成宇顺着墙根坐在了地上，从不曾有过的无力感遍布全身，原来自己是如此地无力，如此地弱小；而钱，是多么重要，可以决定生死，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是死在医院里，对活着的人而言，是多么重要！钱，都是这万恶的钱！她用拳头捶着墙，用□□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在父亲的病房前，我对着所有的神灵起誓：今后，我绝对不要再为钱难过，再也不要面临这样的痛苦，再也不要。无论任何困难，任何痛苦，无论怎样艰难，我都要自己坚强起来，我发誓：从此，我的一生是为母亲而活，绝对不让她再如此悲伤。我对着所有的神和世间的一切宣誓，我一定会做到！

　　成宇内心波涛澎湃，绝望而坚强，她知道这是生命的抉择的时刻，而自己现在对此一无所能。

　　用力地抹去那代表软弱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来，走成宇回到走廊入口，特意用用力有声的步子走回来，故意大声地咳嗽。

　　推开病房门时，故意蹲下身子假装拾东西，再抬头时，母亲果然已经收拾好，只是红肿的眼睛和杂乱的头发告诉她刚才的一幕是如此真实。

　　“怎么才回来？”林素云理了理头发，接过药剂！

　　“拿东西慢了点。”成宇假装一切都没看到，一如既往地说着话。

　　绷起已经麻木的神经，看着母亲憔悴的神情，成宇明白了心痛何需眼泪才能诉说，她瞬间明白了生活的无奈，更明白母亲的辛酸。

　　生命呀，可以如此的轻，而我们却是如此的无奈。叹息之后还是叹息，无助之后还是无助，无能为力的感觉，是如此令人挫败。

　　成风沉默地走了进来，垮下的双肩，让这个孩子般的男人，更加的颓废，他无言地看着母亲，愧疚的眼神不敢正视他苍老的母亲。

　　这是怎样一种决定？这是怎样一种荒凉？这是走向死亡的时刻，这是儿女滴血的伤痛。不得不说的话还是的说出口，嘶哑的声音宁愿此时可以消声。

　　“娘，车雇来了。”成风再也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把被子抱到车上吧！”林素云的声音很是平静，可是她那杂乱地忙碌着的双手泄漏了她内心的悲伤。

　　成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了，甘建英，甘建莲，成月和广涵回来了，有点无措地面对着一室的杂乱。

　　“这是...”广涵指着收拾好的床铺。

　　“回家，回去一样可以治！”林素云的声音有点呜咽，但是眼神无比坚定。

　　“我，我也一起回去！”成月抹了把眼泪，过来帮着收拾东西。

　　甘建英和甘建莲眼里盈满了泪水，一边一个拉住甘建恒的手，叨念着，“建恒，建恒，咱们回家了，跟着姐回家，别把魂留这，路上跟好了！”

　　该搬的东西都搬上车了，狭小的车上放满了需要带的东西。

　　该送病人上车了，医生护士都来帮忙了，换好新的吊瓶，成风抬着父亲的前边，广涵抬着后边，成宇拿着氧气袋，他们要带父亲回家了。

　　环视住了好多天的病房，成宇在心里念着：爸，咱们回家了，回家了！

　　“叫着你爸，别让他把魂忘在这。”林素云的声音夹杂了很多的悲伤。

　　“爸，回家了，跟好了！”成月低低地念叨着。

　　“建恒，回家了！”甘建英紧跟着担架念叨着。

　　“建恒，回家了，你跟上！”甘建莲声音颤抖着，一瘸一拐地跟着。

　　小小的车，刚能横开病人的身子，大家挤在旁边，成宇把吊瓶举向车顶，好让药剂顺畅地流下来。

　　“氧气罐呢？抬上，还有药。”成风四处查找着父亲活命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