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之轻》端砚

13、第十三章 死亡如此近

　　姐夫送来的晚餐，然后留了下来，医院里不能没有男人在场，以防万一。

　　晚上九点多，哥哥回来了，送走了姐夫，问了父亲的情况，就把母亲叫了出去。

　　成宇悄悄地躲在门口，听到哥哥对母亲说“只借到了两千，先用着。”

　　哥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他只有二十六岁，仍然是个孩子，却要担起如此重的重担.,成宇更真实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表哥表姐家都去了，他们也没钱，又从姨夫和舅舅家拿了两千。”

　　“光借也不是办法，总会借不来的。再说，你爸一直没醒，医生也说没治了，”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悲苦，“要不，咱回家吧”

　　成宇的心一震，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门框，感觉像听到了死亡的宣判。

　　“娘，我...我不能，我爸…我不能放弃，我...”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日子还得过，我们老了，不能拖累你们。”娘的声音彷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母亲哭了，成宇的心也揪成了一团，为父亲的命运，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二姑他们不会同意的，要不，再等两天，看有转机吗？即使回家也要带药和氧气回，我不能让我爸...”哥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成宇悄悄地回到父亲身边，握住他暖暖的手，“爸，你别睡了，醒过来好吗？只要你醒了，花多少钱咱都治，爸，醒过来，好不好？”她把脸靠在父亲的手背上，无声地哭泣着。

　　父亲的手突然动起来，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声音，成宇惊呆了，“娘，快...我爸...”

　　父亲的头摆了几下，哭出了声，眼角流下了两颗泪珠，“爸，爸，你要说什么？”成宇焦急地问着，感觉到他的手有力地抓紧了自己的手。

　　外面的两个人冲了进来，“爸，爸，我是小宇！”成宇摇父亲的手，凑到跟前。

　　“我看看！”成风一个箭步冲过来。

　　父亲的头却又停止了摇动，泪珠滑了下来，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快，快去叫医生！”成风冲娘喊着，娘慌忙跑了出去。

　　医生和护士来了，他们翻了翻父亲的眼皮，用电筒照了照，听了听心脏，摇了摇头说：“病人并没有清醒过来，瞳孔还是涣散，心脏刚平静下来。”

　　“可是，他刚才醒了，他哭了，头...头还动了起来。”成宇急忙拉住医生。“

　　"那是无意识的。”医生很理解家属的期待，可却还是残忍地告诉他们事实，“也许是回光返照。”

　　“不，不，他知道我回来了，他知道，他想告诉我话，他...”成宇忍不住哭出声。

　　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娘仨在床前坐了很长时间，眼睛不敢眨地等着父亲的再次可能的挣扎，怕错过他任何一点动作。

　　“娘，你和小宇先睡，我盯着吧！”成风为母亲铺好床。

　　“你睡吧，白天还靠你跑呢，我们看着。”林素云把儿子推到空床上，“睡会吧，够你受的了。”

　　“那，三点你们叫我。”成风挣扎着，“晚上精神着点，半夜...”未尽的话没有说出口，可成宇和娘都知道，半夜是鬼魂最难熬的时间。

　　静静的夜，她们不敢睡，怕那万一，好几天没合的眼睁的大大的，就怕错过。

　　到了凌晨2点，父亲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成宇一楞，慌了神.

　　“哥，哥...”她死命地叫着，一边拼命地按压父亲的胸膛，心里祈祷着那脆弱的心脏快点跳起来。

　　成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咧咧跄跄地冲过了，挥开妹妹，用有力的大手，不停地按压，林素云则跑去叫医生。

　　大家忙碌了半个小时，终于父亲的心脏又跳了起来。

　　送走医生，三个人谁也不敢合眼了，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盯着父亲起伏的胸，就怕下一刻它又停止跳动。

　　没有人怨时间过得慢，因为每一分钟对床上的病人来讲都是那么不容易，每一分钟都是和死神的搏斗，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你们歇会吧，我看着就行了，天亮了，没事了。”成风看了看娘和妹妹。

　　“娘去吧，我睡不着。”成宇把娘扶到床上后，坐在哥的身旁，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与不安。

　　“哥，怎么办？”成宇忍不住把头靠在哥哥肩上茫然地问着。

　　“我也不知道，只要爸能好，什么都不怕。”成风楼紧了妹妹。

　　“可，爸，能好吗？”成宇压低声音问出心里的不确定。

　　“会的，只要他明天能清醒。”成风安慰着妹妹，也安慰着自己。

　　知道哥是在安慰自己，父亲的情况实在是不乐观，可除了期望，大家还能做什么？

　　神，各方的神呀，如果父亲能度过这次劫难，我愿舍去十年阳寿，成宇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祈求着。

　　此时此刻，她愿意相信一切，只要，父亲能活下来，无论痴呆还是瘫痪，他们都能承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才48岁，他的人生不该如此短暂。

　　天大亮了，远处公鸡的叫声，宣告着新的一天开始了，父亲又熬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