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之轻》端砚

12、第十二章 父亲的病情

　　回到病房时，姐姐成月和姐夫已经王广涵把早饭送来了。

　　成月沉默地坐在床前边，拿着毛巾在给父亲擦脸，眼泪一直滑落；姐夫在盛饭，他的手在不停地抖着。

　　“吃点吧，娘。”成宇放下东西，把母亲拉到空床上坐下。

　　“一起吃，都吃点，老东西还要人照顾呢！”林素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要撑住，不能让孩子们挂心。

　　成宇大口地吞着馒头和着不敢流出的泪，心里只有酸涩的感觉。

　　饭后，姐妹两个来到水池边，一起洗锅子。

　　成月肿着眼睛看看妹妹，“怎么回来了？”

　　“我打电话时觉得不对劲。问了姨才知道的，二姑回来了，是吗？”成宇故做平静地问。

　　“是，昨天刚回四姑家，岁数大了，别累坏。”成月低着头，提起几个姑姑就心酸。

　　“爸的病怎么发的？我走时还好好的呀？”成宇放下手里的碗筷，苦闷地瞪着姐姐。

　　“爸生气哥哥没拿钱供你上学，和嫂子生了点气，晚上一个人在东屋睡，早晨娘去叫他时就是现在这样了。”成月抹了抹眼泪，抽抽鼻子。

　　“我嘱咐过他不用为钱操心，他怎么不听呀？我快毕业了，好日子在后面呢，他... 这都怪我上学呀！”成宇不知道怎么说，爸爸还是因为自己上学的事，还是因为自己！

　　“别说了，一分钱难死英雄汉，都是为钱！”成月拉住妹妹的手，叹了一口气。

　　“是呀，钱，在这社会中，没钱真他妈的没法活。”成宇狠狠地一拳头砸在身边的墙上。

　　“小宇，别这样！”成月心疼地拉回妹妹的手，都破了皮！

　　“姐，打算怎么办？爸的病很重，医生怎么说，转院吗？”成宇焦急地握住姐姐的手。

　　“我...我...不知道，医生说没办法治，让回家！”成月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

　　“回家？”扯住姐姐的胳膊，成宇愤怒地吼着，“真的回家？回家等死吗？”。

　　“小点声！哥哥说再等两天看看。”成月用手捂住妹妹的嘴，解释着。

　　“为什么不转院？去济南或者北京都可以呀？”成宇死命地摇晃着姐姐的肩膀。不能就这样回家，回家了就是放弃了爸爸，就是宣判了死亡。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医生说去哪都一样，没救了。”成月的头越来越低，眼泪成串地掉了下来。爸爸，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爸爸，你叫我们怎么办呢？爸爸！

　　“可...可..”成宇甩开姐姐的手，抱着头哭了起来，“可，爸爸昏迷不醒，他的命在咱们手中呀，姐---”

　　“小宇，你知道从住院到现在花了多少钱吗？哥已经借了四五千快钱了，下午，哥还得回去一趟借钱。开始时一天要花一千多，当天急救就是两千多，现在也得每天五百多。”成月痛苦地抚着头，“没有钱医院就给停药，咱们以后还的过日子，人还得活。难道我不想救爸爸吗？”

　　“可是...可是，爸现在没意识，我们怎能...”成宇慌乱地搂住姐，“姐姐，救救爸爸，姐姐！”

　　“小宇，别急，也许两天后爸醒过来了呀!”成月拍着妹妹的肩膀，爸爸，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会吗？会醒过来吗？”成宇眼里闪着慌乱的光，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会的，会醒的！”成月回答妹妹，也回答自己，爸爸，你一定要醒过来，“走，回去吧，别让娘担心。”

　　姐妹俩忧心忡忡地走回到病房，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中午后，成月回去了，筱筱一周岁，也被带过来了,以防见不到老人最后一面,孩子还得照顾，她舍不的走，谁都怕这是最后一面，可时间不等人，每个人又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哥哥也坐车走了，临走告诉成宇去药房把下午和晚上的药领回来，指给她医生护士的房间，又嘱咐有事记得打电话。

　　下午，父亲的体温升到了四十二度，母亲让成宇去护理室取冰块留给父亲降温.

　　成宇慌乱地跑着，怕把父亲烧坏，五十米远的走廊感觉就像无边的隧道，推开护理室的门，她气喘吁吁地说：“我拿冰块。”

　　“你是病人的小女儿？你回来了？”护士此刻的热心，只让成宇感觉心烦，她胡乱地点着头。

　　护士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顾不得道谢，成宇就冲回了病房,和母亲一起把冰袋分别放在父亲的身上。

　　“不用毛巾垫着吗？太凉了!”成宇担心冻坏父亲。

　　“不用，医生让你哥前天买了十袋冰给你爸降温，让这么做的。幸亏护士好心让放他们冰箱里，不用每天买。”林素云感叹着这个残酷世界里的一丝善良.

　　“管用吗？光这样烧会烧坏的”摸着父亲滚烫的额头，成宇有些担心。

　　“管用，管用！”林素云重复着，是说服女儿，也是说服自己。

　　高烧的父亲却依然没动，难道他不难受吗？成宇看着父亲那没有表情的脸，希望他呻吟或抱怨，可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

　　每半个小时，娘俩给他测一次体温，三个小时后，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成宇和母亲长舒了一口气，天渐渐暗下来了，给父亲注了鸡蛋清，成宇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爸终于又熬过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