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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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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谁都听过一些祈愿,例如晴空万里,太平盛世,生活总是不如意时,祈愿会变得更多,因为向往,才会有祷告。
也因为从没得到过,才会不停的向往。
人们看不全这个世界,就像蚂蚁无法抬头看全人们,世界之大,总有太阳照不到的缝隙,烈风也吹不进的深渊。佛祖讲求海纳百川,上帝救赎万事万物……
于是,缝隙成了本该如此,人们对深渊的存在也习以为常。
林婉“噗嗤”笑出声,她喜欢看这种戏码,强者的妄为,以及弱者的狼狈。
李辰华同意何芳说的,她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于是也一脚踹在秦素的大腿上,让她想站稳的脚又软了下去。
“她恐怕是没钱还,听说她老爸在外面还欠了别人一屁股债,父债子偿,我看呐,她想还清,难咯。”
秦素涨红了脸,羞耻感蒙上心头,她又冲何芳吼到:“明天还就明天还,你想去一班,你配吗?”
高贵的枝头花怎么能容许浑身是泥的路边草玷污,秦素不过是个欠债还不起的穷光蛋,她凭什么敢这样侮辱自己?
何芳抓住她的后衣领,占着身高优势使劲一扯,就将人摔到了地上。
秦素用手护脸,手背在地上擦出血珠。
站着看戏的林婉突然开口:“你想一夜还清,恐怕得抓紧时间去找人,我算算,从放学起也就十个小时……”
她说着,歪了歪头笑道:“一小时一个客人,一个客人收一万,差不多能还清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
“真有你的。”
三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地上趴着的蝼蚁,分明只要答应让出机会,她们就不用这样羞辱她。
可青春期的逆反心理让秦素觉得,屈服于暴力和不公平才是真正的屈辱,更何况这件事她本就没错。
“你们在干嘛呢!”
吴涛跑完步想找秦素聊聊天,他一猜想,秦素应该是回教室了,但走到教室门口却没看见人,又跑下楼四处找。直到他走到最开始就被自己排除掉的地方时,才终于看见要找的人。
然而那人此刻正趴在地上,被另外三个人嘲笑。
何芳听见吴涛的声音,这个人她多少有些不想招惹,不仅名声极臭,还听说了他转校的原因。以前的那个学校里,他打死过人,校方不收这样的学生,便转到他们小镇来了。
谁想跟一个杀人犯牵扯上关系?
林婉反应极快,上前扶起秦素,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秦同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银杏树那么高,你爬它做什么?”
李辰华意会:“就是,摔疼了吧,下次可别再挑衅比你高的树了。”
何芳也走上前,拉起秦素,在她耳边轻语:“再加一个月,你好好考虑。”
秦素甩开她的手,盯着她时的眼神,仿佛能射出尖刀:“滚。”
何芳吃了闭门羹,藏住了眼底的阴翳,又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着低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说你没事爬什么树啊。”吴涛走上前,半指责半关心的说,又跟另外三人道歉,表示添麻烦了。
一套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素是他的什么人。
“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吴涛自我表演着,将“我和你关系不一般”演的淋漓尽致。
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何芳她们的视线里。
医务室离操场不远,在旧教学楼的后面,秦素始终低着头,她能感觉到脸上麻木的疼痛,肯定红了,说不定还有巴掌印。
她不想让吴涛看见,然后问东问西。
好在这一路上吴涛都很识趣,就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体育课就这样过去了,秦素回到教室,刚坐在位置上就发现了课桌上断了头的笔,黑色墨水洒在她干净桌面上,堆着的课本也没逃过一劫。
秦素拿出书包里的纸巾,把桌子上的墨水擦干,同桌只看了一眼,手里的笔没停:“你惹何芳她们做什么?”
也只有一句话,不带任何参与和旁观的意思,视线依旧在自己的作业本上。
只是个不作为的沉默者。
但谁又能怪这样的沉默者,置身事外才是明确之选,又不是多么重要的人在遭受委屈,何必将自己搅合进去。
秦素不语,抬起头刚好对上何芳那张娇艳跋扈的脸。
李辰华也转过头来,二话不说起身走到她桌前,故作可怜的看着那些花了脸的书:“晚上放学别走,你何姐要跟你聊聊。”
明明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有的少年还如最澄澈湖底的光滑石头,有的,就已经长满绿苔,混进他们这个年纪觉得最酷最潮的沼泽里,蹩脚的学了一身他们不该有的戾气。
好像这样,他们就比别的同龄人更高一等。
在沼泽一样的世界里,强者为尊,弱者为奴,不屈服者被折断,附庸者长存。
秦素没理她,李辰华便伸出手,像张开花瓣的食人花,温柔的抚摸着眼前的猎物。
猎物撇开头,她还有骨气。
“你要是敢跑,校外多的是闲着的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夕阳昏黄的照进窗户,最后一个下课铃终于响完,躲在暗处的生物蠢蠢欲动,老师前脚离开教室,学生们后脚就冲了出去。
吴涛路过秦素的桌子,敲了敲桌面:“今天就不等你了,我有点事,先走了。”
秦素看着他走远,周围所有人都突然蒸发不见,心底的恐惧感开始蔓延全身。
她正被前面两个露出笑容的女生盯着,一举一动像是被监视了。
林婉怎么不见了,林婉不打算旁观了吗?
教室的人走干净了,何芳带着李辰华走到秦素面前,手脚利落的抢走了她的书包。李辰华很有力气,擒着她的双手就挣脱不得。
秦素只能眼看着何芳把她收拾好的书包打开,一件件的,把里面的东西都倒进垃圾桶里。
末了还不忘朝垃圾桶里吐口沫子:“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秦素很着急,她很宝贝那些书和文具,家庭条件已经不允许她再能买到什么像样的文具了。
“你别慌,等下就轮到你了。”李辰华从后面锢着她,将她带出教室。
何芳说:“我们去厕所聊聊,你会想明白有些东西你命里受不起。”
秦素挣扎着,用后脚跟跺在李辰华的脚上,李辰华吃痛的松开手,她找准时机,立马挣脱手腕,使劲往楼道跑。
这个时候,她只想能撞见一个人,来阻止这场玩笑。
但空荡荡的过道连人影都看不见,更别指望有人能救她。
秦素拼了命的跑,可即使这样依旧跑不过两个人的围堵,何芳和李辰华分别从左右楼梯跑下去。
眼见追在后面的李辰华边骂娘边要追上来了,她立马转变方向,从三楼楼梯口往走廊过道跑,刚想从另一边楼梯口下去,却撞见何芳缓缓出现的身影。
她被前后包抄了,左边是三楼护栏,右边是高三二班被上了锁的门。
“跑?接着跑,还敢踩我,狗杂种。”
这一场追逐赛,让她体会到了死神临近的感觉,仿佛灵魂被抽出肉‖体,浑身冒冷汗,血管都变的冰凉。
秦素手脚不听使唤的僵在原地,看着两个恶魔离她越来越近。
李辰华上前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接着拽住她扎起的马尾,连拖带扯的把人拉到三楼楼梯口,由于厕所在二楼,秦素挣扎的力气又大,何芳就让她把人丢到墙角就好。
这个墙角,正对着高三一班的大门,而此时,还有少许拼命学习的学生还在教室写作业。
听到外面的声响后,大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在秦素耳边放大,有好奇的,有好事的,大家多少能猜到点什么,就是没有制止的。
她多想喊救命,却不知为何,张不开嘴。
何芳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又用膝盖顶她的脸,李辰华便拉开她想反抗的手,把她的手狠狠敲在白瓷筑起的护栏上,一下一下,骨头撞击瓷砖的声音,撞碎了她小心翼翼维护起来的自尊心。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她唯一还能保住面子的做法就是忍住不哭。
巴掌雨点般落在她的左脸上,她恍惚间看见好多地狱的恶犬,而眼前这两只,是最凶狠的。
围观的人始终不敢站太近,又不想错过这样刺激的场面,于是都站在教室门口,惊讶的对受害者指指点点,对施暴者心有余悸。
他们只是个看戏的,欺凌这种事又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何必为了一个互不相干的人去得罪施暴者。
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猎物。
李辰华打的笑出了声,果然,快乐是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看着刚刚还嚣张的人屈服于自己,只有施暴者才能懂得这其中的成就感。
这笑声仿佛有魔力一般,居然带动了围观的人也咧嘴嬉笑。
秦素耳朵嗡鸣,这就是她喊不出救命的原因。
何芳打累了,转过头对看客好心提醒:“谁敢到处瞎嚷嚷,这就是下场。”
“不会不会,你们继续。”
到底都是些毛孩子,根本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些窃窃私语和冷眼旁观的态度反倒让两人更加卖力。
相当于变相的鼓舞着施暴者。
如果那天不是余安及时带着老师出现,秦素觉得,或许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