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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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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放学了,但余安并不急着回家,余爸不在家的话,她便宁愿饿肚子也不想多看家里那两位一眼。
正当她还在做题时,后排传来保温杯落地的声音,着实吓了她一跳,她回过头,正好看见何芳在急急忙忙的收拾书包。
何芳也注意到了余安的视线,于是又急忙跟她说抱歉,然后急匆匆的离开了教室。
余安看着她消失在门口,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了……
她叹口气,突然又灵光一现,起身走到后排。何芳的保温杯还在地上。
这家伙有够粗心的,那么大的掉落声音她还听不见嘛?
余安捡起杯子追了出去,她才下教学楼,放眼整个操场,竟已经看不见何芳的影子了,跑的还挺快。
她沿着操场追到校门口,心想或许何芳已经回家了,她看了眼杯子,想着还是给她放在教室里好。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教学楼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余安寻声找过去,却看见了何芳的身影,她躲在矮树堆里,举着手机似乎在拍什么。
再顺着何芳的拍摄方向看去,余安能看见对面有两个人在相拥,就站在旧教学楼铁门外。
没想到何芳还有拍别人隐私的毛病,虽然这毛病不厚道,但妨碍不了余安什么,所以她选择回教室做题。
“你放开我!”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落到余安耳里,她回味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声音有点像秦素,这让她顿住了要离开的步伐。
而那个男生看上去,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余安拿着保温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正好挡住了何芳的镜头,她使出浑身力气拉开男生。
于是,吴涛撅着的嘴就这么停在了空中。
“你谁啊?”
他有些生气的质问来人。
余安看了眼女生,没猜错,还真是秦素,只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不知为何,余安心里莫名来气:“没听见她刚才说什么吗?”
“关你什么事?”
吴涛双手插口袋里,这时,才能看出他肯定是个混混。
“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谈恋爱,你若要和一班的人违反校规,那确实关我的事了。”
吴涛呵呵两声,看了眼余安,又看向秦素。
秦素抱紧自己,对上吴涛的视线,她重复道:“我不喜欢你。”
和喜欢的人接吻被打断,而自己喜欢的人在说不喜欢自己,吴涛顿觉无趣,甚至有些讽刺,他耸了耸肩,黯然落寞的低笑一声就离开了。
太阳开始落进大地,殷红的霞光照在沉默的风中,秦素还没从刚才突然发生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吴涛已经走远了。
余安往何芳藏匿的镜头里深深望进一眼,警告之意毫不掩饰。
等秦素回过神来,她才注意到余安站在面前。她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不说话,但秦素总觉得眼眶发涩,风不大,天也没有以往冷,她眨眼,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
秦素赶紧擦了泪水,每回见到余安都是哭哭啼啼的样子,说不定人家要以为她是个爱哭鬼了。
她放下戒备,连声音都松散了:“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余安破天荒的勾起嘴角:“路过,你信吗?”
秦素抓紧了书包带子,往背上一送,点头:“这样啊。”
她低下头,将蓬松的头顶落进余安眼里,余安看着,情不自禁抬起了手,忽而又意识到什么,把手僵在空中。
这个小小的举动被秦素瞄到了,她下意识往后躲,用胳膊肘护住脑袋。
余安只是想揉揉她的脑袋瓜,顺带问句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没想到秦素的防御系统这么敏感。
她放下手,低声说:“抱歉,吓到你了。”
秦素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臂抓住书包带子:“没有的事,只是最近太紧张了。”
余安点头,若有其事的说:“感觉你要是能穿书西游记,肯定会是唐僧。”
秦素不太明白。
余安解释:“妖魔鬼怪都爱欺负的,可不就是唐僧吗?”
这话,她说给秦素听,但眼睛撇向了何芳躲藏的位置,虽然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那儿。
“噗。”秦素没憋住,笑出声来。
余安见她心情好些了,便不自觉的转起了手里的保温杯,又问:“话说,你上次怎么跑这顶楼去了?”
她说着,用嘴努了努旁边的旧教学楼。
秦素像是想到什么,笑容平静成悲伤:“没什么,无聊了就喜欢去上面玩,你呢,你为什么在那?”
余安停下转保温杯的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跳楼?
秦素偷吸了一口冷气,适时的不再多问了。
“说来也怪,我还以为这种地方没人会来呢,没想到我从一楼爬到顶,一路上都能看见脚印。”
余安看向她,聊家常一样的说着。
秦素轻咳一声:“那是我留下的。”说完后,偷偷看了余安一眼。
余安点头:“我第一次去,还以为那是鬼魂的指引。”
话毕,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还去吗?”
余安问她,就像多年前分别,多年后又相遇的故友一样,她向秦素发出叙旧的邀请。
秦素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天色渐渐晚了,其实她可以拒绝掉然后回家,但她选择了点头。
这次在路过某间教室时,秦素看见了上次掉在地上的铁板凳,灰尘在夕阳的光线里慢慢下沉,直到风起,将它们的归宿搅乱。
她们在天台上闲聊了很久,尽管两人都对彼此的私事感到好奇,例如秦素跟何芳她们的事,例如余安为什么想不开,但她们的话语间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余安不会聊的过界,就像春日和煦的阳光,温暖的包裹着整个秦素,让她感受不到敌意。
她开始觉得,如果余安是她的朋友,那该多好。
虽然因为吴涛的事很影响秦素,但直到她打开家门前,都是保持着愉快的心情。
秦爸不在家,或许还在上班,她放了书包,热饭,炒菜,吃完后开始写作业。
而另一边,余安下了教学楼,不慌不忙的走到停在校门口的轿车里。
司机和她问了好,她点点头。
车窗外枯焉的树木和陈年的建筑在飞速倒退,像坐在时光机里,看着身边的暖黄变成冷蓝。
她下了车,在小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家门,这分明是她的家,她却难以抬脚进去。
屋里还和以往一样昏暗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交不起电费。
只有沙发那里有电视机的光线,以及演员们讲话的声音。
冯晓燕听见门把被拧开的声音,耳朵动了动,但不影响她继续看电视。
相反,厨房里的阿姨很是热情的接过她抱着的书,问她吃饭没,是不是很饿了,然后兀自跑到厨房开始忙活。
冯晓燕抓一把桌上的瓜子,颇有些看不惯:“不能早点回家吗?每次都要阿姨单独给你再做一次。”
冯晓燕看不惯家里所有的阿姨,因为她们从来没这么热情的对过她和自己儿子,她还看不惯余安,装的有模有样,自诩是个大小姐,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多高贵。
然而,在余安妈妈没去世前,一直都是将她以淑女的标准来培养,她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靠装就能装出来的。
这些,作为山鸡突然变凤凰的冯晓燕来说,恐怕一辈子都不能理解。
家里的阿姨别说是重新给她做一顿饭,放在以前,妈妈教她饭桌礼仪时,一顿饭重做七八次都行。
这些冯晓燕能理解吗?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了,余安洗了手擦干,开始吃饭。
她吃饭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筷子都碰不到碗沿。
整个大厅里,是冯晓燕嗑瓜子的声音。
余安在昏沉的环境里又陷入过往。
初三那年,余佳豪满脸是血,坐在地上大喊余安是疯子,冯晓燕的第一反应不是打急救电话,而是拨通了余爸。
余爸第一时间赶回来,看见了拿着刀的女儿,和脸上正在流血的儿子。
“她疯了!要不是我听到动静赶过来,她肯定会杀了我儿子!”
冯晓燕没有说我们的儿子。
余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把余安拉到自己身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然后拿走她握的很紧的刀。
这时,救护车停在外面,医生进来将余佳豪抱上担架。
分明伤的只是脸,她们为什么要把余佳豪抬着走。余安故意找了个点思考着,不然她会陷入内疚,又会很委屈,然后流出她最讨厌的眼泪。
余佳豪住院了,余安一次都没去看望过,因为她本人在另一家医院,或许称之为诊所好一点。
冯晓燕拉着余爸必须要给余安去看看脑子,但余爸只认为这是两个孩子间的正常打闹。
奈何余爸拗不过冯晓燕,他带着余安来到了心理咨询诊所。
余安在医生的盘问下老实回答,医生和她交流的很轻松,并且诊断她是个十分正常的孩子,还嘱咐身为家长的余爸要多陪陪孩子,去了解孩子的需求。
余爸回着手机消息,边回边点头,不知道是在同意医生的话,还是在同意手机的内容。
余安从没问爸爸要过什么,那些同龄人可以和爸爸撒娇,余安不会,她知道爸爸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玩撒娇游戏。
所以爸爸才给她又找了个妈妈。余安一直很懂事,自从她的妈妈去世后。她能明白爸爸也在很努力的去顾及她。
只是,这样的方式,余安并没有感觉到有填补过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