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猪、我养你啊》秋野若昧

37、大胆的想法vs完整的刑法

　　立冬那天，周京墨还是离开了。
　　周京墨原本打算的春季学期入学，跟Advisor沟通后，还是决定了赶在1月初开学的冬季学期入学，修一下选专业所需的课程学分。

　　柳清清也没有挽留他。都说上车饺子下车面，她还特意包了饺子送客，跟巴不得人赶紧走似的，周京墨真是便纵有千种心塞、不知与何人说。

　　他还是憋不住蓬勃的倾诉欲，再一次去找了狗头军师夏思颖，“最近的小说怎么回事？男主角怎么不是疯批就是病娇呢？你们女生现在喜欢这样的？”
　　夏思颖刚写完论文给教授发过去，看鬼畜视频缓解压力，开门见山地戳破他：“有话直说，不用废话铺垫。”
　　周京墨：“......”
　　他们就是太熟了，含蓄一点都不可能，他坦白道：“今天我就要从清清家离开了，根据我这些天看的小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夏思颖：“不，你没有。”
　　周京墨倔强：“不，我真的有。你觉得清清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夏思颖：“针对你的大胆想法，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警花姐姐再好看，手铐哪怕有玫瑰金和白金款二选一，你也不能，至少不应该。”
　　周京墨仰天长叹：“不只是童话里是骗人的，小说里也都是骗人的！”

　　“小说怎么了？”柳清清搬出来了坛子里腌制的咸鸭蛋，让周建国一起带回去。
　　“小说......在和朋友讨论如果穿进小说里，最想穿越到哪个朝代。”周京墨临走也想知道一下，柳清清到底在什么画风的故事里。
　　柳清清想了一会儿，一边往外拿鸭蛋一边说：“穿到民国吧。”

　　周京墨顿时来劲了，民国动荡，家国大义生离死别，军阀名伶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只是有点不对啊，十个民国九个虐，还有一个特别虐。他一般不爱看民国文，无脑甜宠yyds啊！

　　他不敢把脑子里的东西说给她听，回忆完那段历史，一本正经问她道：“为什么是民国呢？那个年代，除了上层阶级光鲜亮丽，芸芸众生，饭都吃不到饱啊。”
　　柳清清抬起胳膊蹭了一下脸，吸了吸鼻子道：“是，觉醒年代，无数人都很苦。我只是想回去看看那个太阳一样的人。”
　　周京墨：“......”
　　他早就知道了的，她最喜欢毛爷爷！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他自我反思，为什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像是为自己不够了解她，生出自责。

　　于是，他起了反叛心，故意问她道：“如果真穿越到了那个时代，你不能追随他的脚步，反而穿到不同阵营的一个重要领导身上，你怎么办？道不同，如何相与谋？”
　　柳清清兴奋了，“那不是更好！我直接滑跪到毛爷爷跟前求合作啊，装备和人免费送，还搞啥内战！一起抗日啊！反正甭管穿到谁身上，我就是爬也要爬到长沙！直接抱紧他的大腿等解放！”

　　周京墨面无表情，简直想给她鼓鼓掌，很好，她格局一直很大。是自己浅薄了，他自己都唾弃自己！看什么疯批病娇文！属实不应该！
　　可他真的好想把柳清清变小，揣在口袋里随身携带啊。
　　嗯，他知道自己在白日做梦。

　　临走的时候，周京墨的外套里穿着一件黑白格子的衬衫，他想起这件衣服给柳清清穿过，她穿起来size太大，就像是流行的bf风，他在心里默默拼出了bf风的全称boyfriend style，可惜自己不是她男朋友。
　　他上车前，还是忍不住感叹：“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柳清清笑着说：“是啊，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周京墨听她说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的时侯，突然很想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临别给她一个拥抱，但他却不敢。
　　柳清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像第一次带他回家见面时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相遇，这次是离别。
　　她的笑容淡淡的，无比温和地说道：“要好好保重啊。”

　　周京墨直到她说最后一句保重，也没敢抱她一下，他觉得那样有点太矫情了，他也只能说：“你也要好好保重啊。”
　　除了保重，他好像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他蓦地想起一句诗：“我们隔墙交谈，直到青苔长到我们唇上，淹没我们的名字......”

　　两个人互道珍重后，柳清清目送载着周京墨的那辆车远去，渐渐消失不见。

　　她想起夏思颖爱用的一个小岳岳追出租车的表情包，她看过那个片段的，在b站up主们的鬼斧神剪里，小岳岳追过无数男女明星的出租车，台词她都要会背了：
　　「你也保重，再见，还会再见吗？燕子，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不好？燕子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开心啊，幸福！你的世界以后没有我了，没关系你要自己幸福。燕子！燕子！燕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燕子，燕子，燕子，燕子，燕子，燕子，燕子你带我走吧，燕子——」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那部电影没有打动她。小岳岳拉郎配的视频里，出租车追的多了，不仅不悲伤，甚至还有点想笑。
　　柳清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天性凉薄。

　　顾仁青问过她的，“要是舍不得他走，怎么不留下他呢？你要是开口的话，他肯定会留到开学再走的。”
　　柳清清顺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望去，天边的那轮红彤彤的太阳一点一点地沉入地平线，她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始终觉得开口要来的东西，太过勉强，最终还是会失去，所以她从不主动开口。
　　她看着远方天空里渐渐消散的云霞，淡淡说道：“小时候很喜欢一句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雪夜，有人等，也有人来。”
　　顾仁青“嗯”了一声，问她道：“现在呢？”

　　柳清清的目光落在田野上，秋收之后，地里空荡荡的，泥土下沉睡着已经播种的种子，它们默默吸取着地里的养分，等待着合适的时间破土而出。

　　“现在喜欢，绿螘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雪夜煮酒，谁也没有等，也不在乎谁会不会来。天公作美，下雪时有缘遇到，就坐下来一起喝一杯酒。之后，哪怕是过客匆匆，知道他好，也就够了。”

　　两情相悦，长厢厮守。少之又少，能遇上的何其有幸？
　　你我不过皆是世间红尘里翻滚的俗人，终其一生，遇不见、求不得、忘不掉，又有什么稀奇呢？芸芸众生一抓一大把。
　　痴男怨女，爱恨别离，古今中外的诗词歌赋话本故事里都写滥了。

　　有人说，人的一生只需要三次好运，一次是爱上你，一次是你爱上我......
　　第三次呢？
　　两次已经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

　　柳清清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这样，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