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仙人》奥勃洛摩夫

7、宸野

　　这棵树比小时候长得要更高，但是也多了更多枯死的树枝。白怜之怜爱地抚摸着大树的枝干，当目光不经意间擦过另一边的庭院，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板起，迅速收回了目光。
　　“我们都长大了，对吧。”她将脑袋靠向大树枝干，闻见了一阵青涩的草木香。
　　树下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猫叫，白怜之向下看去，一只围着大树可劲兜圈子跑的黑猫突然抬起头来，他们俩就对上了目光。
　　之之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白怜之甚至觉得它的目光里有些似人般的温和，这让她不禁觉得有些荒诞地想笑，但是在看到它轻盈地几下跳上来扑入她的怀中，墨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时，她的心又软下来，搂住了那只已经有成年猫体型的黑猫，埋在它细软的脊背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哭。
　　“之之。”
　　原本只是一句简单的呼唤，连她都对自己语气中浓重的失落惊讶，之之远比她想的更敏锐，“喵喵”地叫着，爪子无措地在她手臂上轻轻拍打着。
　　“你比人靠谱多了。”白怜之哼哼，转而咬牙道，“我干嘛要管他，之之，走，我们吃饭去。”
　　之之不知道它哪一个动作让白怜之化伤感为动力，但是看到她又恢复生机，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
　　一人一猫正要跳下大树，远远传来人语声，一人一猫又保持了一致的默契，齐齐停下动作，目光转向声音的方向。
　　隔壁那个荒废的院子里不知何时走入三四个人，最前面的一男一女，一个是天青色的许曦白，一个是黛色的陌生少女。他们在交谈着，后面只跟了两三个侍婢，看上去是少女在说些什么，许曦白只负责用他寡淡的神色点头，或只开口说几个字。
　　白怜之就如同看见老鼠的猫一样眸光大盛，继而转为恼火——对自己在乎这件事而感到恼火。“之之，”她轻声说，“我们走。”
　　之之乖巧地挂在她身上，蹭了蹭她的脑袋，有些痒，又让白怜之有些欣慰。她还有之之呢。
　　“很漂亮的猫。”背后传来清脆而甜美的女声，仿佛是在不容置疑地让她转身。
　　白怜之准备爬下树的动作顿了顿，她扶着树，向上攀爬几步，找到个安全又比较宽阔的地方站起来，慢慢转过身去。
　　黛色的少女有得一张温柔且美丽的脸，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要白怜之对这第一眼描述，就是天边朝霞之皎然。
　　“这是你的邻居吗？”黛色少女转向许曦白，弯弯的笑眼。
　　许曦白望向白怜之，微微颔首示意她先下去。白怜之知道他在担心她的安全，但是这时她并不想听他的话。于是许曦白将视线从特意站得更笔直俯视着他的白怜之身上收回来，有些无奈地对黛色少女点了点头，说：“她的名字是白怜之。”
　　“真好听的名字啊，”黛色少女对白怜之伸出手，眨眨眼，“我能看看你的猫吗？白小姐。”
　　白怜之面无表情：“不行。”
　　黛色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歪了歪脑袋。
　　白怜之移开罩在之之脑袋上的手臂，露出张牙舞爪的猫，举着它冲少女示意：“它说的。”
　　黛色少女就“扑哧”一声笑出声，眼中满溢着波光，对她说：“那我可以请白小姐过来聊会天吗？”
　　白怜之思忖片刻，将之之放在一边的枝干上，叮嘱了一句“我去去就来”，两人一猫就看着绿罗裙的少女利落地一撑一跃，安安稳稳地跳上墙头后又是一跳窜上另一棵树，再一跃就轻松落地，拍拍手站起来。
　　“你好。”她站起后走向黛色少女，将自己的手用帕子擦了后伸出，全程一气呵成堪称气定神闲。
　　“宸野。”黛色少女将手搭上她的手心，行了一个优雅的微鞠礼。
　　再缺乏知识，白怜之也知道，只有王族才没有姓氏，甚至在他们十六岁成年之前，只有乳名。
　　“我该如何称呼殿下。”她说着，也行了礼，不过这个比微鞠礼更为正式。
　　“朋友只需称呼我宸野，”少女柔和地与她对视，笑道，“这里不是都城，不需要繁文缛节。”
　　“对吧，曦白。”她也转头对许曦白说道。
　　“殿下随意。”
　　许曦白的目光一直在看着白怜之，白怜之却不曾与之对视。
　　于是白怜之笑了，她笑起来唇边的小痣就像星子一样晃动。
　　“殿下对朋友真是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