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上有个避雷针》寰尘

43、第 43 章

　　一个人，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内，像是充气一样，度过了他的青春期。

　　即便是在怪物遍地的明内来说，也足够奇怪了。

　　身后黑衣人带毛的爪子迅速地抓住了惊呼女孩的脖子，提了起来。身边的男人扑上去，没能拉动，身上白气弥漫，双手变成了尖利的爪子，向黑衣人抓去。

　　“十三，放下客人。”

　　黑衣人像是听见圣旨一样，乖乖地把女孩儿放下，垂手站立。

　　变形变到一半的男人这才又惊又疑地恢复了人形，把默默哭泣的女孩揽进了怀里，“圣尊，我们来投靠您，是充满诚意的，如果您不信，那不如就让我们回去吧。”

　　话说到后面，越来越弱，显然到了这边，他也没有什么底气。

　　“着急的话，就出去吧。”被称作圣尊的男子对他的话毫不在意，一边脱下湿了的上衣，一边接过黑衣人递上的毛巾擦拭着自己。

　　两个人匆匆抬进来一张等人高的镜子，小心地放在他的面前。李小苗注意到，陆湛捧着衣服走了进来，他今天仍是一身纯黑色的正装。

　　圣尊在镜子前兴致勃勃地摆动着各种健美的姿势，欣赏自己的肌肉。

　　鹰钩鼻的男人想了想，拉着身边的女孩走了出去，从圣尊身边路过时，他拉着女孩儿恭敬地鞠躬，他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沉浸在欣赏镜中的自己。

　　大门关上，女孩的尖叫声响起，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只片刻就没了声响。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又走开。

　　拖拽的声音。

　　拖把拖地的声音。

　　房间里静极了，能听见颤抖的呼吸声。

　　窗外的雨声更盛。

　　“不错不错，今天是个好日子！”

　　圣尊恋恋不舍地从镜子前转开视线，在黑衣人的侍奉下套上了一身舒适的睡袍，坐到主位上，拍了拍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李小苗感觉他的皮肤比起方才，粗糙了一些，眼角似乎多了几分皱纹。

　　黑衣人开始为众人上菜，看来这的盘子金贵，两个人只得了一只浅浅的碟子，里面放着一只黄澄澄的药丸。味道腥臭，却有不少人露出了垂涎欲滴的样子。

　　“来吧，到了我这儿，当然不能让你们失望，来尝一尝，这是我准备了很久的珍藏，能够让你们，脱胎换骨，如果能够进入下一轮，哈哈，就有机会成为老头子我的接班人。”

　　在场的人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躁动，心急的拿起了药就塞进了嘴里。

　　庄天巧看着面前碟子中的药丸，鼻端能够闻到那不并不清新的味道，却还是咽了咽口水。

　　这药，是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即便是她与谢佐早早加入，也根本没有见过这么高的药，她经看见过，普通人类吃了药，全身长出触角，最终，变成了一滩烂泥的样子，所以，是机遇，更是危险。

　　没事的，没事的，庄天巧的右手拿起了药，有些粘腻的触感，放到嘴边，全身都在抗拒，她的左手抚上小腹，一鼓作气把药塞进嘴里，闭上眼睛咽了下去。

　　她是没有灵力的妖，她一直觉得，上天不公。但是，苍天有眼，竟然能够和谢佐拥有了宝宝，这已经是个奇迹了。可是，她没有灵气能够给她的孩子。她绝不愿意放弃，她平凡的、绝望的、痛苦的人生中，唯一的救赎，她绝对不能放弃。

　　刺痛，顺着喉咙一直到肚子里。好像她吞下去的是一个带有腐蚀性的荆棘，扎破了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浑身炙热，恨不得撕开身上薄薄的裙子，又忽然很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面，来回的转变如此快，她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只能双手紧紧地抱住肚子，颤抖着，卷曲成一团。

　　砰的一声，坐在对面的小姑娘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还温热的鲜血崩在了李小苗的脸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易初，后者正在端详着手中的黄色药物，然后，面色平静地递给了她。

　　李小苗的浑身冰冷，冷汗冒了出来，又凉又痒。

　　很多人倒下了，右边有一个家伙像是个巨型蜘蛛一样冒出了数条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腿，两个黑衣人扑了上去压制它，满屋暴走。

　　她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如此空旷了。

　　屋子里充斥着血腥味和难以言喻的腐臭味道，圣尊这会儿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脊背弯曲，正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房中的众生百相。

　　“吃了吧，别怕。”柳易初看着她，温和地微笑。

　　李小苗手中的药被她捏得汗津津的，说什么也没有勇气塞进嘴里。

　　圣尊和陆湛都在看着他们这边。

　　“吃吧。”柳易初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李小苗慢慢把药丸拿起，金黄色的药丸，放在鼻端有一股炒豆子的香气。

　　香气？

　　李小苗犹疑地把药慢慢送向嘴边。

　　陆湛打开了窗户，窗外的雨和狂风冲淡了房间内的血腥气息，白色的窗帘随风狂乱地飞舞着，白色的闪电照亮圣尊布满皱纹的脸庞。

　　他审视的目光阴冷如实质地笼罩着整个房间，笼罩着，地狱一样的景象。

　　李小苗闭上眼睛，把药塞进了嘴里。

　　一道闪电像是曲折的剑戟，从窗外劈入屋内，圣尊老态龙钟的身形从床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刺眼的白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刺鼻的炙烧气味中，李小苗迟来地听到耳边的隆隆巨响。

　　泪水从眼角流下，李小苗慢慢睁开了眼。

　　从梦境中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她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应对自己在陌生环境里苏醒这回事儿。遇见什么，都能够沉稳地去应对，不会再表露出内心的情绪。

　　所以，看见陆湛沉着一张脸坐在她的床头玩手机，她也只是淡定地问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这里是我的房间，李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雷劈中了。”

　　“陆特助真是个特别热心肠的人，之前也承蒙你的帮助，我很感激。”

　　“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问题，那不仅仅是一次转生的机会，更是圣尊的选拔会，而你，作为在雷击后活下来的坚强少女，当然会让他另眼相看。”

　　陆湛慢慢地说着，“另眼相看”几个字似乎是咬着牙给吐了出来。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陆特助在那个时候开了窗，还以为……你就想让我们被雷打呢。”

　　“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宴会，难不成，真的想变得像他们一样？”

　　李小苗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陆湛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打开了墙上的衣柜，几下操作，在柜子深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李小姐与我也算是有缘，我无意让无辜的人类卷进来，所以，你可以从这里逃走……走后会有人接应你，不要问他任何问题，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你的生活。永远不要再去接触所谓的圣药。”

　　李小苗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出口，在守备森严的地方，想办法让她逃走，他一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逃不掉的，柳易初什么都知道，他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只说让我陪他参加晚宴，就把我带来了，昨晚，他本来是把药给调换了，”李小苗注意到陆湛的眉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了后悔的神色，不过这变化只有一瞬，要不是她对他的了解，也是看不出来的。

　　她苦笑一下，接着说：“我猜他是想把药调换，拿给他的妈妈昙梦吃，昙梦最近的状况并不好，需要更加强大的药……雷击的事儿不知道在不在他的计划中，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一定会充分利用……逃不掉的，陆特助，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与其帮助我逃跑，不如告诉我，圣尊的选拔是怎么一回事？”

　　陆湛走近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角度：“他不愿意再忍受每天体验一次生老病死，所以打算找一个乖巧的，好操控的‘容器’，为他生产所谓的‘圣药’，没有灵力，能承受雷击，又能存贮灵气的你，正合适。”

　　他想吓住她，最好是二话不说，转身就逃，钻进那个狭小的逃生之路，李小苗清晰地意识到，她微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快速地运转。

　　“然后呢，如果他找到了容器，成功了，是不是，就能够把他消灭，是不是，能让这邪恶的‘圣药’消失？”

　　“你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考虑自己应该去考虑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你是个理智的人，向来想得清楚。”

　　“不，”泪水流下，但是她还依然弯着嘴角“我不是，我是一个痴心妄想的普通人，期待着远超本分的月亮，从小就是。”

　　“你……”

　　陆湛还想要说些什么，身后传来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