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上有个避雷针》寰尘

36、第 36 章

　　裂开了。

　　开门进来的人，他的脸，裂开了。

　　一条长满了倒刺的黑色舌头伸了过来。

　　后座的小女孩尖叫起来，孩子爸爸举着车上的拖把冲了上去。

　　在孩子妈妈的哭喊声中，被黑色的舌头卷住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李小苗的胳膊上，脚下有东西碰到她的脚，她低头去看。

　　是后座的小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吓呆，大大的眼睛维持着震惊的神色，软软的头发被眼泪贴在了脸上。

　　她的妈妈把呆滞的孩子塞进座椅的下面，哭喊着冲上去，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两个男人大吼一声冲上去，想乘着机会推开“他”逃出去。

　　却见另外两个黑衣人又走了进来，一时间，车厢内如同地狱。

　　李小苗把背包塞到座位底下，挨着小女孩。

　　在车窗旁，有装着小锤子的透明塑料盒，李小苗用手机打破盒子，掏出锤子，在玻璃的边缘用力砸去。旁边惊慌的乘客见到她的动作，也赶紧这样砸起来。

　　车厢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人群像是困在笼中的小白鼠，惊慌失措，无处可逃，几只很难称得上是人的生物在大肆掠食，血肉横飞。

　　一块儿小小的碎纹出现在玻璃边角，李小苗的眼睛一亮，加大力量砸过去，哗啦啦碎纹蔓延开。

　　旁边有人见到场景，高呼着用肩膀向窗户撞去，厚厚的钢化玻璃像是一片硬硬的毯子，整片落到了窗外。

　　窗外的风雨吹打进来，凉爽带有泥土气息的空气冲淡了车厢内的血腥味。

　　车里的人们发出一阵绝处逢生的呼声，争先恐后地向外爬去，其它的玻璃也相继破碎，在车厢四处的人们争着往外爬。

　　李小苗一把将座位下的背包拉了出来，朝前背在胸前，又看见那个小女孩还缩在下面，她的妈妈已经趴在过道处，从肩膀带着整条手臂已经不见，温热的血液喷了一地。

　　李小苗艰难地把女孩抱了出来，抱着她向车外跳去。

　　她抱着小女孩儿跌落在泥泞的地上，可能是肾上腺素的爆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雨水狂烈地拍打在脸上，眼睛没法睁开，李小苗朦胧地看见跳车下来的人们四散奔逃，但是从刚刚的打开大门的院子中，更多的黑影跟着追了出来。

　　怀中的女孩儿被她护着应该没有伤到，但是却如同布娃娃一样不哭不笑，定格在惊恐的表情中，不知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会给她造成多大的阴影，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李小苗把女孩儿背在背上，冲进黑暗之中。

　　滂沱大雨，银河倒泻，闪电的银光在天边波动，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笼罩了她，身上的汗毛倒立，心脏像是擂鼓一样，只拼了命地往山上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

　　前后沉重的负担让她快不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发软的腿跑得越来越沉重。

　　被一条横贯脚下的树根重重绊倒，她背着孩子跌落在泥坑里，污水溅起，她向前方滑去。

　　月光下，能看到眼前是陡峭的山坡，她死死地抓住身体旁边的杂草，终于在掉落之前稳住了。

　　“嘿嘿”

　　沙哑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向上望去，一个黑影蹲在粗壮的树枝上。

　　李小苗赶忙拉过被她甩落，的女孩儿，还好她没事。

　　树上的人跳落在她的面前，是个个子不高的老头，皱巴巴的脸抖动了起来，讥笑道：“跑得可真慢。”

　　说着，伸出皮肤干皱的手抓向李小苗，她向后退去，老头的手上寒光一闪，尖利的爪子抓破了她身前的书包。

　　狐狸打着滚落在了地上，拱起腰，伸展着身体，越来越大，慢慢，变成了豹子大小。

　　鲜红的毛发在黑夜闪着光泽，屁股后面两条蓬松的尾巴轻柔地摇晃着。

　　老头见到狐狸，意味深长地笑了，手指伸进嘴里，吹了一个刺耳的口哨，之后，也俯下身来，四爪着地，蓄势待发。

　　“你醒了！”李小苗叮嘱道：“他的爪子能伸长，小心点！”

　　狐狸抬头看天，又转身低下头，大嘴巴张开，往李小苗的手中吐出了一瓶蓝色的药水，之后用大脑袋把她们往后面又拱了拱。

　　转身，向那干瘦的老头扑去。

　　狐狸和那老头缠斗在一起，狐狸的体型庞大，但是小老头的速度居然异常迅速，一时之间，兽吼和呼喝声，一时不分上下。

　　李小苗低头看狐狸放在她手中的蓝色试管，雨水冲刷着，放在手心，还带有一点点的温热。

　　这是之前那个诡异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孩子给她的，狐狸如今放在她手中，是想让自己喝了它吗？

　　那个女孩出现得古怪，但是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眼看着狐狸在老头的手中渐渐落了下风，肚子前白色的皮毛被染上了红色，她顾不上其它，猛地把塞子拔掉，一股脑将蓝色的药水倒入口中。

　　药水入口微苦，李小苗抓着空的试管，焦急地等待喝下药水的效用，但是什么都没，没有变得力大无穷，也没有想象中的超能力，什么都没有。

　　狐狸被小老头一抓刺透了爪子，尖利地叫了一声。

　　李小苗开始看向山坡下方，盘算着实在不行，拉着狐狸和小女孩儿跳下去的存活率。

　　天际电光闪烁，不远处又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老头看见他，抱怨道：“怎么才来？”

　　狐狸本就已经颓势，见到老头又有帮手到来，哀叫一声，且战且退。

　　李小苗正准备着随时拉着狐狸一起跳下去，突然，天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笔直地向着众人头顶的方向打来。

　　李小苗有种强烈的直觉，那闪电是朝着自己来的。

　　电光闪石间，她猛地拉住狐狸的尾巴，把孩子和它一起推了下去。

　　闪电不偏不倚地击中她的头顶。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她第一次看见狐狸细长的眼睛睁得这样圆，在空中回过头来看着她，惊讶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优雅。

　　小老头的尖爪上还滴着血，歪着头惊恐地看着李小苗和她头上的闪电，发皱的脸被抻平了一些。

　　她看见自己几肩的长发飘了起来，炸开在脑袋周围，之后，失去了意识。

　　后过来的男人站在小老头的旁边格外地挺拔，他们两个站在一边，看着闪电一道接一道地打在李小苗的身上。

　　“小柳，你小子怎么过来得这么慢？”干瘦老头把口中的血往地上吐了一口，“该不会是想看我的笑话？”

　　老头的眼睛在皱纹里阴惨惨地看着他。

　　“怎么会呢？”男人双手插兜，一脸平静。

　　雷电过去，趴在地上的李小苗一头炸开的爆炸头，身上冒着黑烟。

　　老头走到前面，探了一把鼻息：“嘿，竟然还有气儿！”

　　他摇头晃脑，看上去有点儿滑稽：“还有这种事儿，难不成也吃过神药？”

　　“我看不像。”

　　小柳走到她面前蹲了下去，伸出手，摸摸她的脖子，“神药可挡不住雷劈。估计，和护着她的那只狐妖有关系，可惜，让它给跑了。”

　　他上上下下摸了摸，又捡起李小苗扔在地上的试管闻了闻，“周老。”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了，什么事儿？”

　　他走到周老头的身边，弯下腰，有点儿讨好地给他点了支烟，“这个人，能不能送给我？”

　　“给你？”

　　“不瞒您说，她一个普通人，居然能不怕雷击……我还挺感兴趣的，要不，就给我吧，算我欠您老的。”

　　周老头的小眼睛盯着他的脸，半晌，耸耸肩膀，答应了。

　　“那就给你吧，我也不差这一口烤肉吃，嘿嘿，还是烤焦的。不过你小子自己要小心点儿……把活人带回去，上面可得你自己去说。”

　　“那是当然。”

　　男人高兴地把李小苗给抱了起来，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周老头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又摇摇头，背着手，哼着小曲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