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上有个避雷针》寰尘

13、第 13 章

　　睁开眼，李小苗正躺在一张小小的注射床上。

　　左手上还扎着点滴，白色的胶布粘在手上牡丹花的花蕊上，真难为能在这上边找到血管。

　　右侧的胳膊被重新包扎过，“李宇”运动服的袖子从袖口被剪开一直到肩膀，整条胳膊和手臂都被包扎得像是绿巨人一样粗壮，在纱布中隐隐露出绿色，露出几根粗香肠一样的手指头。

　　门被打开，方才遇见的医生走了进来，他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注射室里压迫感十足，李小苗却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被社区的工作人员抓走批评教育，她可不想被抓回去，是因为《XX社区坚决整治城市牛皮癣，抓住城市的“害虫”》之类的新闻。

　　医生见她醒了，伸出手快速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冰凉的手让她缩了下脖子。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医疗费……可能要等晚点我拿到了工钱才能给您……”

　　“已经扔了。”

　　“什么？”

　　医生沉默着在上方又换了一个吊瓶，里面的药水是诡异的紫色。

　　“书包。”

　　李小苗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扔了自己的书包，不禁猛地坐了起来，“什么！”又因为头晕，缓慢倒下。

　　“那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扔哪儿了？”看见那医生面无表情的黑脸，又虚弱地道：“请问您给扔哪儿了？”

　　“垃圾箱，”医生惜字如金地答道，看她不死心的样子，又添了一句，“已经收走了。”

　　“哦……”李小苗躺平了，看着紫色的液体顺着点滴流进了自己的手背：“医疗费……我可能得过一段时间再还了，不好意思。”

　　“十万。”

　　“什么？”李小苗又从床上弹了起来，只听过吃饭有黑店，没想到还有黑医生，“这价格未免也太高了，就算您这药水是紫色的很珍贵，可也不是我让你打的啊，再说了，你也看见了，我一个贴小广告的，吃饭的家伙事儿还让你给我扔了，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也可以免费。”

　　那医生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

　　“哦……”小苗若有所思，慢慢地拉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子看了一眼，身上的运动服还好好地穿在自己扁平的身上，斟酌着开了口：“这……有悖公序良俗的事情我不干，要不，您这边，缺打杂的不？打扫卫生，销售看店都可以……管吃住就行。”

　　医生突然扯了扯嘴角，推了推挂在鼻子上的眼镜，让李小苗的背后一寒：“你只要告诉我，你身上的狼毒是哪儿来的？”

　　见她不回答，一副装傻充楞的模样，又说道：“人类，亏精气，有妖气，有雷火气，有狼毒……你可以编一编，怎么说？”

　　想不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诊所大夫竟然这样犀利，果然高手都在民间，李小苗一时语塞，“医生，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我确实是被野兽给袭击了……”一边艰难地编，一边从那医生不动声色的扑克脸上看出了一种像是愉悦的表情，却又突然见到他的身上弥漫起了一股绿色的气息，熟悉的景象让李小苗惊讶地后退，后背贴在了强上。

　　“你果然能看见。”那医生感兴趣地推推眼镜。

　　李小苗任命地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怕是在浮云山住得八字变轻了，竟然逃了出来还能在居民区里见到妖精，认命地道：“我给一个厉害的妖精当……宠物，乘他和狼妖争执时我逃了出来，胳膊上的伤是被狼妖抓的。”

　　“常通。”

　　“肠……什么？”想她一个花季美少女虽然受了狼毒，难道还需要灌肠这种治疗手段……

　　“名字，常通。”

　　“哦，李小苗。”

　　你这样惜字如金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吧。

　　李小苗终于成为居民区诊所的一名店员，日常工作包括打扫卫生，招呼顾客，看店卖药。

　　虽然工作琐碎，但是工作范围只包括这边一个三室一厅改造的药店加诊所，外加隔壁一套房改造成的实验室，别看外观平平无奇，里面的设备相当高端，普通人干上一辈子也未必买得起一个设备。

　　李小苗原以为妖精有的也要像人类一样为了生活所困，混得不好，努力工作。刚刚感到有些安慰，在看到实验室的时候就被彻底击碎了，果然，人妖的苦乐并不相通。

　　来这边看病买药得人极少，因此日常的工作轻松得很，而且还包吃包住，作为一个黑户，李小苗非常地满足。

　　老板常通虽然也是妖怪，但是与浮云山上得众妖不同，生活简朴，清心寡欲。最大的兴趣，大概就是对医术的追求，留下了李小苗，也是因为对她身上的狼毒感兴趣。

　　李小苗作为身中狼毒还能够坚强活下来的柔弱人类，激发了常通极大的科研热情，虽然那瓶紫色的药剂打下去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她就面色青紫地失去了意识，但是经过及时地调整药剂，如今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喝了老板熬制的补充精气药剂，面色也一天天红润了起来。

　　以至于李小苗有些担心自己身体完全好了会不会就被他给开除。

　　因此当了解到常通是一只莽精，对自己无论从情感需求还是药用需求都毫无兴趣之后，就义无反顾地告诉了他自己引雷的特殊体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充分阐释了自己的情况多么特殊，如果能够把自己的问题解决，那么对于他的学术研究，雷电资源利用与风险规避，都是具有非常大的价值。

　　果然，本来想着解完毒就将李小苗扫地出门的常通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她被留下了。

　　果然还是小白鼠，但是这次起码是意志自由的小白鼠，而且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就有机会再次成为普通人，告别这一切的纷扰。

　　生活总还是有希望，李小苗每天不是在实验室听从安排提供各种数据，就是在前台招呼顾客。

　　游走于体现自我价值不至于流浪街头与有实验价值但是尽量不被切片研究，生存不易。

　　有了新奇的小白鼠，他连诊所都不管了，每天闷在他的实验室里做试验。

　　常通小小的诊所，没有任何的招牌及宣传，但是却经常会有开着豪车的金主上门，神神秘秘地关上门看诊，留下大笔现金，神神秘秘地拿走配好的药剂。

　　李小苗有几次在来的客人身上看见了妖气，果然她工作的地方，不像是什么正经场所……

　　另外倒是偶尔会有小区里的大爷大妈自己找上门来，常通看心情，有时候给人家摸摸看看，开点儿小中药就给打发了，虽然态度冷漠，爱答不理，居然还口碑极高。

　　窗外的树叶开始黄了，金灿灿红彤彤的一片，小孩子在上面追逐玩耍。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在村里都是正忙的时候……只怕今年家里的地，是没有人收了。

　　小苗那天给老李电话，不用多说，老李就答应了下来，这是祖孙两个人这些年来养成的默契，小苗的爹娘留下了一屁股烂赌债后，在大城市丢了孩子没了踪影，要不是小苗是女孩又实在太小，怕是连流浪街头的机会都没有。

　　之后被好心人帮助送回了老家，老李沉默了许久，认下了从未谋面的孙女，只是债主们也没多久就找到了老家，应付惯了各种追债手段，祖孙俩也养成了当机立断，说走就走的默契。

　　因此当小苗让老李出去躲躲风头，不用多说，老李就去了老战友的家里，没有个半年不会回来。

　　如果真的能够解决自己招雷的问题，他们应该就会放过自己吧……想着那个总是唠叨着“你是我的宠物，不许逃。”的任性的牡丹妖王，她叹了一口气。

　　把柜台擦了又擦，透明的玻璃柜里，映出了一张无精打采，睡不醒的脸。

　　“丫头，你家老板呢？”头发雪白的丁大爷推门进来。

　　“大爷，我老板今天不在，出去买药材了，您要是哪儿不舒服还是去医院吧。”

　　其实是在隔壁研究早上刚刚从她身上抽出去的四大管子血，火烧又电击的，小苗刚才去倒垃圾，闻着那屋都是是血豆腐的味道。

　　“咳，老毛病，去什么医院。那个……不用你老板在，我知道吃什么药，你直接拿给我就行！”老头两只手来回搓着，凑近了柜台来回看。

　　“那哪儿行啊，我家的这药都是老板现配的，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毛病，不能乱拿。”

　　“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让你拿你就拿，就是这个，这个！”老头哆哆嗦嗦的手指用力地点着柜台右上角的一个小包药粉。

　　壮阳药……李小苗亲眼见常通用口水混合着树叶子焙的……偏偏就是这店里最热销的爆款。

　　“大爷，这……可不是您老吃的药，老板在的时候不也说了不让您吃……”

　　“让你拿你就拿！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买卖不做了？我非得让你们老板把你给开除！！”

　　老头生气了，木头拐棍梆梆梆地敲着地面。

　　“您这岁数，别给吃坏了。”

　　“你歧视老年人！”

　　“是，您老了当然也有追求快乐的权力，但是您的心脏怕是没有这个能力啊。”

　　“你……你气死我了……哎呦……再不给我拿，我心脏病要犯了……”

　　“看看，说两句话您都要犯病，这药您真不能吃，忘了上次大娘怎么骂您来着？”

　　“你，你，你！”

　　“大娘的身板儿可比您好，好家伙，在楼下一骂，街坊邻居都听着呢，多丢脸，孙阿姨不也听着了？”

　　连哄带吓唬，老头气冲冲地往外走，正碰上了进来的常通，刚才还气得骂人的老头，见了常通，马上低下头，乖乖地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下次直接赶走。”

　　“哦。”

　　“我出去一下。”

　　“好嘞。”

　　等到晚上常通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昏迷的女孩子。

　　看来老板，惯有收留人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