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上有个避雷针》寰尘

14、第 14 章

　　姚叔从李小苗的房间里走出来，关上门，手中的幽草茶已经凉透，变成了灰棕色，将废掉的茶递给一旁的仆人，摇头下了楼。

　　穿着一身太极练功夫的榕伯正背着手站在前厅：“姚德，你来得正好，最近总是不见洛风，怎么样了？”

　　“在休息，不想见人。”

　　“哼，还在到处找那个人类？昙梦家的小子，竟是为了她不要渡劫，这些天是眼见着不成了，洛风又是这个样子，怕不是对一个人类动了情？”

　　“他的心思，谁能知道？”

　　从来只有别人对他痴迷，这个李小苗，倒是难得清醒，不过她的这次逃跑，只怕是起了反效果，洛风怎么会放手？

　　姚德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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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单位包食宿，不过食宿的质量有些一言难尽。

　　诊所的户型是标准的三室一厅，大厅做诊室加药房，主卧是老板常通的卧室，虽然他大多数时间都睡在实验室的那边。另外两个小卧室，一个是打点滴的诊室。

　　一个是一些不能见光药材的仓库，比如，大个儿的蜥蜴干，狐妖的毛、大象的脚皮、野狼的牙……林林总总，大多数人见了都得浑身发毛。

　　这屋如今也是李小苗的卧室，所以她每天闻起来都是一股野生动物园的味道。

　　至于吃，老板常通虽然也要用餐，不过他的食材及调味，对于小苗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好在老板大方，她能够自己出去买菜，在厨房，小苗同学有一口专用的小锅，可以自己做饭。

　　常通把女孩儿给抱回来的时候，小苗正在吃饭，西红柿炒鸡蛋，大蒜炒油麦菜，在柜台上边吃边看挂在墙上的电视。

　　女孩儿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不过狼狈程度堪比小苗当初逃荒的模样，脸上灰扑扑的，手肘膝盖都磕破了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小苗赶紧打来温水给她擦干净，常通一言不发地给挂了葡萄糖。

　　“老板，什么情况？”

　　“捡的。”

　　“……她没事吧，用不用送去医院？”

　　“饿的。”

　　“？”

　　二人正聊着，屋里传出了咕噜噜像是打雷的声音，小苗吓得一激灵，赶紧看窗外没事，这才低下头，发现声音从女孩儿的肚子里传来。

　　“你是说……她是饿昏过去了吗？”

　　“嗯。”

　　半个小时后，悠悠转醒的女孩儿捧着小苗的小锅，吃得一粒不剩，之后抬头期颐地望着她：“请问……还有饭吗？”

　　女孩儿四肢纤细，头发枯黄，脸很小，两腮微微凹陷，一双大眼睛配上微微有点儿八字的纤细眉毛，从头到脚透露出“我很可怜”几个字。

　　“饭没了，还有几包泡面，你稍等我去煮。”

　　可怜的小脸上绽放开了微笑，眼中含着热泪：“谢谢！”

　　在吃光了李小苗的全部存粮后，女孩终于含泪吃了半饱，看着她依然平坦的肚子，实在很难想象她吃掉了一锅饭、两盘菜、三盒罐头、五包泡面……

　　之后，叫做鲁洁的小姑娘讲述了她的遭遇……

　　总而言之，就是找了渣男当男朋友，努力工作赚钱养活两人，为了满足渣男友对奢侈品、电子产品的需求，鲁洁刷爆了几张信用卡，在榨干她的最后剩余价值之后，渣男友以她吃得太多，吃相难看为理由，将她从她提供房租的房子里给赶了出来，连行李都没得。之后因为没有钱，流浪了两天，在饿晕之际一头扎在常通的脚下，被他捡回了家。

　　“我，我在他的面前都不敢吃饱过，每次都小心地小口慢慢吃，把好吃的都留给他，呜呜呜，他以前都说能吃的女孩儿最可爱了，没想到，现在他嫌弃我吃得多……呜呜呜呜呜……”

　　“你的家人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小苗抽出纸巾，塞在她手中。

　　“……没有，我是孤儿，没有亲人。我，我吃得多，工作了几年，才攒下一点积蓄，本来预备留着出国去吃好吃的，后来也都给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还欠着几张信用卡……呜哇——”鲁洁把卫生纸拍在脸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明早就走吧。”

　　听完了她的故事，常通站了起来，干脆地通知。

　　“呜哇——不要——求求你收留我吧——”

　　鲁洁一边哭着一边抱住了常通的胳膊：“遇见了就是缘分，我硬撑着才倒在了你的脚下……我可以干活儿，打扫卫生、做饭，什么脏活儿累活儿我都能干，管饭就行，收留我吧——”

　　李小苗突然有了微妙的危机感。

　　“我这儿不缺人。”

　　鲁洁挂着泪珠的大眼睛转向了小苗，一把抱住了小苗的胳膊：“小妹妹，我真的无处可去，把工作让给我吧，你一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呜呜呜呜呜——”

　　被她抱住的小苗同学握住她的手：“我明白，可是我还身患重病，医生在帮我治病。”

　　鲁洁抽噎着：“我不要工钱。”

　　“我也不要，你还得还债啊。”

　　“我，我什么都能干……”

　　“这儿就我一个员工，我所有工作都很熟练。”

　　“我做饭好吃。”

　　“我吃的少。”

　　“算你狠。”

　　鲁洁抽抽鼻子，松开了她的手。

　　鲁洁看起来柔弱，实际却是认准了不回头的执拗性格，第二天不知道和常通讲明了什么条件，总之，她们两个二人都留下了，楼道内的隐藏小药店，有了两名年轻漂亮的店员。

　　店里的活儿还是小苗在做，鲁洁专门负责采买和做饭，不得不说，她的做饭手艺确实是一绝，甚至就连常通的饭，她都能够做得色香味俱全，红烧田鼠、扒黄鳝、醋溜泥鳅之类的。

　　“鲁洁真是个强悍的人类啊……”李小苗一边刷碗一边感慨，相较之下自己似乎确实有些弱鸡。

　　“不是人类。”常通把吃完的盘子放进小苗面前飘着泡沫的盆子，在旁边轻飘飘地说道。

　　“鲁洁……不是人类？”

　　“骡鹿精，所以吃不饱。”每天好吃好喝地，常通的脸色似乎都好了一些，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还是小苗已经适应了，现在看常通的冰块脸似乎也很好相处的样子。

　　“你不知道吗？你推荐她去做吃播，我还以为你知道。”

　　“没人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啊……”

　　“我以为你能看出妖气，看来只是偶尔的能力吗？还是针对不同类型的妖？等会来实验室一趟。”

　　“哦……”

　　鲁洁的直播间人气很不错，毕竟长得漂亮，还是特别清瘦的楚楚可怜形象，但是吃起东西来却是风卷残云，强大的反差吸引了很多人去观看，更有许多网友觉得她吃饭很香，不管是什么食物，都吃得非常香甜，每天晚上都伴着她的直播下饭。甚至还迅速地接了一些食品的广告，所以即便是她不愿意延长直播时间，也依然很快就还上了欠银行的钱。

　　也因为她吃播的火热，之前的渣男前男友竟然又联系上了她，想要吃回头草，说是自从离开了她，就再也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犯了相思病，在视频里，还真的是消瘦得比鲁洁当初更加严重。

　　被鲁洁一通臭骂，拉了黑，曾经的痴恋在清醒之后，回头看是如此的不堪。

　　那人当然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常通配置的特效药，小苗乔装打扮，假装弄脏了他的衣服，赔给他咖啡喝。

　　有美女请喝咖啡，渣男当然不会拒绝，只是从此以后一年，他再也睡不好一个整觉，吃不下一顿踏实饭。

　　看鲁洁真的对前男友忘情了，小苗才悄悄告诉了她这件事，鲁洁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猜到了。”

　　又猛地凑到小苗得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常大哥早晚是我的，你可不要想和我抢。”

　　“放心，我一定不能。”

　　鲁洁大大的鹿眼变成了温暖的焦糖色：“那我就放心了，其实你有喜欢的人吧，看你手上的印记，你喜欢的人还是个牡丹精？该不会就是很有名的那个洛……”

　　看小苗震惊的神情，这才满意地笑了：“这才像样，你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总是老气龙钟的，在常大哥的面前，显得我多任性。不过说真的，牡丹可是天之骄子，至于你的那位，听说生下来就是仙体，从来没吃过苦，始终高高在上的家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谈恋爱得多累啊……”

　　“我和他不是这种关系。”

　　“不是又如何，被牡丹收作宠物在身边，爱上他也无非是早晚得事儿，别说你一个人类，就算是妖，也抵不住诱惑啊，听说他之前的宠物，下场可都不算太好，毕竟，爱到最终，都是占有，可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牡丹，又能爱上谁呢？

　　前一刻还多情，后一刻就无情了，他的前一任宠物是丹顶鹤，听说都疯了，你可要小心点儿啊。唉，还是常大哥好，找男人，就是要找这样的，稳重，长情，虽然现在他还不喜欢我，但是只要我一直跟在他身边，总会成功的。”

　　“老板他心里可能有人吧，他手机里可是有一个女人的照片……”

　　“我知道啊，我悄悄去他房间看过，嗯，是很漂亮没错啦，所以我说他长情……”

　　看着鲁洁自顾自地又给自己打起了气，身边的果核已经四五个，小苗叹口气，把残骸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摸上了左手的纱布。

　　手上的花小苗用了种种办法，都无法去掉，白天露着纹身有些太扎眼，考虑到诊所的客户不少可是妖精，小苗索性平时就用纱布缠着。反正柳易初给的镯子能够盖住契约的气息，就当是自己纹了一个纹身。

　　晚上，在周围皮毛的气味中，小苗用常通送给她的自己淘汰的手机，查询着洛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