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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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在岑織抽搐起来的一瞬间，裴殁动作极快的抽出腰间绣春刀逼向邬胤。
森诀一直警惕着裴殁，这会儿反应迅速的用弯刀挡在邬胤身前，两把刀抵在一起，发出清脆一响。
“他若有事，我便将你五马分尸。”
裴殁没有收回刀，眸中凶光毕现。
邬胤脸色不变，眼皮都没掀一下。
他毫不理会裴殁的警告，自顾自的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动作利落的刺进岑織眉心。
几息后，一直抽搐不停的岑織突地停下抽搐的动作，又表情痛苦的低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呕——”
刚刚顺着鼻子爬进岑織身体里的蛊虫，这会不知怎么竟被岑織吐了出来。
只是爬进去的时候是浑身透明的活虫，被岑織呕出来后却变成了青黑色的死蛊。
“阿殁……”
可以听得出来，岑織的声音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岑織！”
裴殁眼睛亮了一下，噌的收起绣春刀，伸手碰了下岑織的脸。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森诀在一边看着稀奇。
都说岑織是裴殁养的雀儿，但看这架势倒也不尽如他人所言。
“阿殁……我，似乎，感觉好了些。”
岑織还是没力气，说一句话就要停顿一会，但比起刚才奄奄一息的模样，倒是多了些活人气。
“别说了，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裴殁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
他安抚了岑織几声，随后猛然抬起头看向邬胤，那眼神复杂的叫人看不明白，但渴望之意明显。
邬胤知道裴殁在看他，不过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自袖口抽出第二根银针，伸手捏住岑織的手，用银针一根一根刺破岑織的指尖，一边刺一边缓缓开口。
“也是许久没见过这钩吻之毒了。”
裴殁眯眼：“钩吻？”
“若你不知钩吻，或许曾听过断肠草？”
邬胤将银针别回自己的袖口，用同样苍白的手去挤岑織的手指。
很快，刚刚被邬胤刺破的指尖开始冒出粘稠的黑色毒血。
“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段时日应当经常断气，频频呼吸停滞，呈现将死之相，不过多久又会忽然活过来。”
邬胤放下岑織的这只手，又要去拿另一只，手还没伸过去，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森诀。
森诀从自己衣摆上嘶拉一声撕下一大块布帛，动作熟练的一圈一圈缠上邬胤胳膊上的伤口。
他斜睨了一眼裴殁，面色不善道：“救人之前不妨救己，免得你明明大发善心，却要被人不知好歹的拉去五马分尸。”
邬胤看着森诀给他包扎的动作，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淡淡错开了视线，继续对裴殁道：“岑公子本是必死之相，但不知你曾找了哪位隐士高人，硬是把他的命吊回了一半。”
“断肠草毒性烈，无色无味，不同于见血封喉的毒，它会将人慢慢折磨死。”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若与那位高人一起，倒也可以一试。”
裴殁听到这话，不知为何面色更阴郁了几分，他抿抿嘴道：“不需要他，你来。”
邬胤皱眉：“我并没有把握。”
裴殁闻言沉默，抱着岑織的手慢慢收紧。
森诀在旁边帮邬胤包扎伤口，过程中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讥诮一笑。
隐士高人？八成早被裴殁送去上西天了。
他扫了岑織一眼，又想到之前被流放的岑家，一时不知岑織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救他，不论你有什么条件，哪怕放了祁林阴。”
祁林阴便是祁家大公子。
裴殁这么说，便是不会再动祁林阴。
但森诀却表情不好。
若让裴殁与邬胤做了祁林阴的交易，那就代表邬胤将自己的命和岑織的命牵在了一起。
如此，能救好便罢，一旦岑織断了气，邬胤绝对比岑織死的更早。
裴殁此人，就是头白眼狼。
“裴千户，可不要忘了我刚刚和你说的话。”森诀率先在邬胤之前开口，目光晦暗不明：“你有命将岑公子带回去，也得想想裴封禛容不容的下他。”
裴殁视线转向森诀：“你什么意思？”
“我那些话，千户大人还是考虑一下的好。”森诀笑了一声：“如果千户大人有心，作为诚意，祁林阴本就该要放了的，而不是拿来换岑公子的命。”
裴殁一下一下轻抚着岑織，语气不明：“你说的那事如此荒谬，我如何信你，你又凭何与我交易？”
“我帮你扳倒裴封禛，这诚意可还够？扳倒裴封禛期间，我不会暴露你，也不会牵扯你，失败了你大可杀我封口。”
森诀说着拍了下手，笑吟吟道：“哦，对了，我同你交易期间，我们公子自然也会继续替岑織治病，不需要你拿什么来换。”
“但无论失败成功，你不能因此迁怒，毕竟……也是千户大人亲手杀了那隐士高人，掐灭了岑公子本来的生机，不是吗？”
裴殁望着森诀，瞳孔在白烛的光线下显得幽暗又阴冷。
森诀笑着迎向裴殁审视的目光，情绪隐藏的滴水不漏。
就在两人对峙时，邬胤突兀的开口。
“敢问千户大人，我家兄长何处惹到了锦衣卫？”
裴殁收回视线，低头摸了摸岑織：“祁林阴改名换姓私自入伍，你应当知道，这是欺君。”
“兄长从小志在卫国，一直被父亲打压，后来他说放弃了，自称要远去行商，我们并不知他去入伍，但即便如此，”邬胤缓声问：“志在卫国也是错？”
裴殁若有似无的扫了邬胤一眼：“卫国自然不错。”
“但昨日急报，鲜卑毫无预兆突然来犯，紧邻淄州的北陵关被破，我军被前后夹击死伤无数，对方带兵者自称鲜卑大公主。”
邬胤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森诀，发现森诀也在看他。
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几日邬柔尔和祁晏急匆匆离开的那晚。
记得那晚邬柔尔还说过——鲜卑不要叛徒，他若叛我，就杀。
当时邬胤以为邬柔尔是对阿淮不悦，现在再想，或许邬柔尔这句话的含义不仅仅是对阿喜。
鲜卑怕是内乱了。
裴殁不在乎森诀和邬胤的反应，顾自继续道：“大策的将士损失惨重，唯有祁林阴带的兵，毫发无伤，安然退回大营。”
“此事快马急报上京，皇上已经知道了。”
邬胤将岑織另一只手的毒血放干净，又从怀中拿出一枚木盒，在木盒里捏出粒药丸塞进岑織嘴里。
“能否让我见一见兄长。”
裴殁看着岑織吃了药丸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抬眼询问邬胤。
因为能感觉到岑織悠长的呼吸，他倒也没有太着急。
“岑公子心神损伤严重，需要休息。”
邬胤道：“明日我再替他续筋脉。”
裴殁抱着岑織，给岑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朝门外吩咐了一声：“无之。”
裴无之听到动静反应极快的推开门，单膝跪地行礼：“千户。”
裴殁头也没抬：“带他去见祁林阴。”
裴无之目光在邬胤和森诀之间绕了两圈，一时不知裴殁指的是谁，只好起身不提名姓的含糊道：“这边请。”
邬胤抽出岑織眉心的银针，起身随裴无之走了出去。
破庙中顿时只剩下裴殁和森诀两人。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裴殁突然开口。
森诀有些意外：“如此，千户大人是信了我的话？”
“你是谁与我无关。”裴殁打量着森诀：“我要知道你的意图。”
森诀嗤笑一声：“我有何意图，不过是要拿回我的东西罢了。”
裴殁问道：“你准备如何？”
“我要千户大人配合，让我入京，进皇宫。”森诀玩味的看着裴殁：“想必这对大人来说是举手之劳。”
裴殁沉声道：“我如何信你？”
森诀哂笑：“裴千户想弄死我，难道不是像弄死只蚂蚁一样轻松？”
裴殁沉默了几息后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可先同我回京。”
这便是成了。
森诀心神一松，心思一转，又问了句：“如今是谁人称帝？”
裴殁道：“四皇子森钊。”
森钊？
那个在四岁时就因不受帝宠，被先帝一句话支到偏远贫瘠的曲觞县当王爷的森钊？
森诀颇感意外。
他想过无数人会杀他篡位，但始终没想到四皇子森钊，依稀记得森钊胆子极小，小时候他和森钊说话，森钊甚至连抬头看他都不敢。
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儿。
算了，暂时先不管这些，等回京再说。
森诀整理了下思绪，抬头问裴殁：“那裴千户接下来……”
裴殁想也没想：“去禹州。”
禹州紧邻淄州，但却不是回京的路。
森诀一时没看懂：“不回京？”
“先给岑織治病。”裴殁理所当然道：“京城不重要。”
鲜卑来犯，边关大败，都不如给一个岑織治病？
森诀忍不住失笑，想来又觉得悲哀。
裴封禛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是夜。
森诀没有留在破庙。
庙里冷得很，想来裴殁内力深厚不觉得冷，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像岑織这种没有武功的人是需要起火取暖的。
森诀也没好心到去提醒这些。
他兀自在外面捡树枝搭了个火堆。
大概坐了一盏茶的时间，邬胤还没回来。
森诀用手里的树枝戳了两下火堆，实在有些坐不住，啪的一下把树枝扔到一边。
“看来这位小兄弟心情不怎么好。”
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森诀回头，看到裴无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旁边跟着邬胤，顶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也看不出心情如何。
“还行吧。”
森诀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重新把地上的树枝捡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在地上胡乱戳了几下。
“那邬公子，我去那边继续巡逻了，你有什么需求可尽管与我说。”
裴无之看出森诀并不欢迎他，也没再多留，客气了一声便走了。
这裴无之还算有眼色。
森诀用树枝敲了敲自己旁边的位置：“坐。”
这地方是森诀专门找的一个位置，背靠大树，不是风口，锦衣卫也少，晚上能休息的好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邬胤的脸色越来越差，之前还只是苍白，这会儿完全白的像个鬼。
邬胤没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刚坐到地上就忍不住掩唇狠咳几声：“咳咳——咳咳咳——”
咳得如此厉害，多半又咳了血。
他把袖子拿下来，下意识低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眼睛却被一双温热的手蒙住。
紧接着他耳边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
“死人脸，闭眼。”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交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