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猛兽》拔一毛

2、物是人非

　　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口味，沿海国家待了两年半，总吃海鲜，或许担心她一时还不能转变回来，所以桌上是满满一桌的海鲜类，另外全是蔬菜。

　　周玉燕看着她，“你刚回来，还是吃点吃惯的东西，如果想吃别的，叫你哥后面慢慢给你做。”

　　于小迟连忙说：“不麻烦，我什么都能吃。”

　　冷樊已经坐下，听到这话看她一眼，“你这么挑食，还好意思说自己什么都能吃。”

　　周玉燕大笑，于小迟也笑，“可我现在确实什么都能吃呀。”

　　她以前是真的挑食，这不吃，那不吃，还挑食物的季节性，这个夏天的可以吃，冬天的就不能吃了。

　　总而言之，都是娇惯的。

　　去了国外两年半，除了老毛照顾她的感受，谁还会在意她？而老毛又不是时时都在，所以于小迟说自己现在什么都吃，是真的。

　　分明不喜欢吃这些海鲜，于小迟还是吃得老老实实，偶尔有另外三个人给她夹的菜，她也都吃了。

　　周玉燕以前不认识她，所以没感觉。但陈久久和冷樊却分明觉得，于小迟和以前相比，变化好大。

　　这要搁两年之前，除了冷樊，谁敢拿筷子夹东西给于小迟，她绝对下一筷子就给你夹了丢出去。不管你是不是为她好，冷樊生气，她就理直气壮地说：“洁癖！”

　　剔除了尖锐棱角的于小迟，软白灯光下安安静静吃着饭，原本就出众的长相，削瘦肩膀，让人看出些微虚弱的错觉。

　　冷樊给她剥好虾，蘸上酱，递过去。

　　“明天给你炖排骨，你不是爱吃藕吗？今天的藕不新鲜，怕你不吃，就没做。”

　　于小迟拿碗接住，顿了顿说：“谢谢哥。”

　　她有明显的生疏，连迟钝的冷樊都感觉出来。

　　陈久久打岔道：“妹妹毕业了，回来打算做点什么呀？听说你之前勤工俭学，在大街上给人画素描，回来不能也干这个吧？”

　　冷樊：“谁是你妹妹？”

　　“咱妹，咱妹行了吧？”

　　于小迟：“那是之前，我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可以直接在网上约稿，养活自己没有问题的。”

　　冷樊点头，“你喜欢画画，就去画，要是养不活自己，我也养得起你。”

　　冷樊的话让于小迟失笑，她说：“哥你放心，我能够照顾好自己。”

　　以前一直喜欢赖在冷樊身边的于小迟，仿佛真的换了个人。如果在以前，冷樊说要养她一辈子，她不知道得多高兴，现在却轻轻推拒了。

　　冷漠和疏远，充斥在两个人之间。虽然现在的于小迟老老实实叫着冷樊‘哥哥’，但冷樊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亲近。

　　可到底哪里不对呢，一直想要让于小迟学会独立，现在她终于学会了，他怎么会觉得不对呢？

　　周玉燕：“网上约稿，是插画之类的吧？听你哥说你的天赋很好，给小说配插画是不是太委屈了？”

　　于小迟默默地刨着饭，闻言摇了摇头。

　　“不委屈啊，先得吃饱饭嘛。其实也没有你们想得这么惨，我好歹也算小有名气，不需要接太多的稿子，剩下的大把的时间，想画什么都可以。”

　　冷樊终于找到机会，“你的画室，我给你收拾出来了。”

　　这句话让于小迟刨饭的动作停下来，冷樊问她：“怎么了？”

　　“我……”于小迟停顿。

　　这时候，于小迟的电话响起来，她似乎松了口气，连忙接起电话。

　　“小乖，你回国了？怎么不告诉我？”

　　于小迟看了眼手机，发现打电话来的是蔡希瑞。也对，除了他，没人叫得出这么怪模怪样的称呼。

　　“我刚下飞机不久，还没来得及通知你。怎么了？”

　　“没，就想着好久不见，带你吃顿大餐。在哪儿？老毛说你不在她那里。”

　　“她没告诉你我在家？”

　　“你为什么在家？你疯了？”

　　饭厅安静，电话对面男声的质问清清楚楚，通过话筒传出来。

　　于小迟一口气噎在胸口，连忙捂住手机，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另外三人的表情，迅速走出餐厅。

　　她跑到卧室里关上门，小声骂道：“蔡希瑞，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老毛不是一直在给你找房子，我以为你要搬出来住。”

　　“但我今天刚回国，必须回家一趟。你明明知道，还故意打电话来！”

　　“我知道什么？我刚问了句老毛，你是不是在她那里，她说没有，就把电话挂了。我只能打来问你，谁知道你竟然会回家？还有，我哪里说错了，你不是疯了？冷樊有女朋友，你回去找罪受？”

　　“这里是我家，我回家不应该吗？蔡希瑞，你什么时候说话能过过脑子？”

　　电话对面，蔡希瑞怪笑一声，“我怎么不过脑子？算了，你回家就回家吧，我还不是担心你？发了疯还不是我和老毛来照顾你？”

　　于小迟深吸口气，“……不用你照顾！”

　　蔡希瑞在电话对面哼哼吃吃地怪笑，于小迟挂断电话，一时间，竟然不敢走出卧室的门。

　　她回去要怎么解释，刚才蔡希瑞说的那句话？

　　就当她犹豫时，卧室门被推开，冷樊走了进来。

　　“为什么不开灯？”

　　冷樊说着话，啪一下把灯打开，房间内顿时充满了刺目的白光，于小迟眯了下眼，冷樊已经走到她旁边。

　　冷樊比于小迟高了至少一个头，高大身躯靠近时，那种条件反射的惧怕的情绪，瞬间涌上于小迟心头。

　　还没等到冷樊的下一句话，她已经退后一步。

　　“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冷樊脚步一顿，惹什么麻烦，他怎么不知道？

　　于小迟低着脑袋，诚恳道歉。毛茸茸的脑袋顶，就在冷樊眼皮底下。他突然有迟疑，回想起从机场到家这么长的时间，于小迟似乎极少，极少，看向他。

　　冷樊在发呆，一直没有说话，可于小迟却以为他生气了。

　　她最害怕他这样沉默，就算他狠狠地骂她，也好过这样一句话不说，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连看一眼都懒得。

　　这样的冷漠。

　　“对不起……”于小迟再次道歉，“蔡希瑞就是这样说话的，我可以解释，不会让……让嫂子……”

　　让她什么呢？于小迟突然卡住。

　　不会让她误会，不会让她难受，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伤害……

　　于小迟迟疑地看向自己的手，原来，原来什么不做，即使只是存在，她也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她就像一头为祸人间的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