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卅六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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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董寄辞一行人已经下去了陡坡下，林昭不解，还以为雪芽在和她开玩笑，雪芽一手揪住她的缰绳。
“驾！”
马儿被这紧张的语气感染，脚步也混乱起来，加上山上到处是横斜的枯枝，此时即使是想撒开蹄子逃命也绝非易事。
两人退无可退，马儿进不了灌木，在小树丛前焦急地踱着步子。虽然此时已经看不及了狼影，但绝不是放松的时候，因为林昭听见了狼的嗥叫。
那声音被山与山之间的薄雾冲淡，但源源不断的有新的加入进来，而有一只的声音几乎近在咫尺。
能听见狼在树林间搜寻与低吼的声音。
林昭说不害怕是假的，那玩意的声音就足以让她毛发直竖，她也是因为董寄辞才上岸生活了几个月，虽然面对大风大浪她处变不惊，但陆地上这些陌生野兽的一切都使她害怕又好奇。
“雪芽，我们下马。”林昭咬咬牙，“我们进灌木里面去，不在开阔的地方狼可能行动不会那么快……你身上带刀了吗？”
雪芽没想到一向胆小的林昭此时能这样镇定，不禁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护你周全还是做得到的。”
林昭看她自信十足地拍拍腰间装得鼓鼓当当的佩刀，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又去解了雪芽顺手系在树上的马绳。
“你这是做什么……？”
林昭一把拽住雪芽的手臂，弓着腰就往灌木深处爬去，等走了远些才解释道：“寄辞说马儿认识路，无论这些狼会不会追上来，能放马儿一条生路便放了它们。”
她突然感觉胳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原来是袖子已经被灌木上的棘刺给勾坏了大半，红着脸把那破损的地方捏住。
又说：“而且，倘若城里守卫的人看见了我们的马，说不定……”
她哽了一下，眼眶红了，好似已经做好了成为野狼午餐的准备。
雪芽哭笑不得，心想着刚刚还夸你大胆，原来终究还是怕的，连忙从腰间解下一只短刀递给她，又从袖子扯了一条布，把短刀绑在她手上。
“昭昭别怕，要是一定要和那畜生打个照面，你就躲在我背后，我先捅它要害，你能补刀就补，实在下不了手，就赶紧去狐狸他们的斜坡找他们求助。”
“可是你……”
“我可是亡命徒！”雪芽装作很凶的样子，用力揉了揉林昭的头发，“你看我带了几把刀？那畜生哪怕长九颗头颅，也不够我砍的。”
她很夸张地把小衫一扯，亮出腰间别着的各式短刀，包括那把取了老头狗命的弯刀。歪着头笑，从林昭脸上看到了令她满意的崇拜才心满意足地包回去了。
树林里很昏暗，阳光被树叶深色的阴影吞没，偶尔有几片金色的阳光从那罅隙间透出来，照在雪芽腰间的，能看见刺眼的寒光。
林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雪芽强大靠谱又令人生畏。
“嗷！——”
像是宣战的号角，林昭确信，这匹狼此时已经在不远处做好了伏击她们两人的准备。
更坏的是，如果她们不能快打斩乱麻，将面前这只狼杀死，除了她们二人要命丧狼腹之外，董寄辞三人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我看见它了。”雪芽用气音说道，“昭昭，你转过来，直视着它。”
“畜生，和小人一样，最害怕你直视他们，因为只要你盯着他们的眼睛就能看见最深最深的……”
那狼像幽灵一样朝她们俩走来。
“最深处的恐惧！”雪芽低吼了一声，扬起手中的刀，朝着狼的方向示威似的挥动着。
“它害怕我们，这种害怕源于我手中的刀以及我们本身，所以你看它……”
只见那狼也拱起了背，虽然畏惧但毫不退缩。夹着尾巴发出压迫力十足的吼声，一身灰黄潦草的杂毛，两眼小而凶狠，面白而耳黑，两爪比村里的黄犬厚重了整整两倍有余。
“不要把后背露给它，不要怕它，只要你看着它，无论它怎么伪装，它终究是怕你的！”
“不要怕。”雪芽没有回头，向后伸出手握住林昭微微发凉的指尖，又迅速松开双手持刀：“也不许害怕。”
那灰色的畜生并不是没有智商，它似乎也明白，眼前这个青脑壳的人类绝非善类，哪怕是用牙咬也能把它咬穿一个窟窿来——那不怀好意的暗黄色眼睛，因为兴奋而收缩的瞳孔，很快又锁定了一旁眼神飘忽的女孩。
“畜生，你也懂欺软怕硬！”雪芽迅速明白过来，用力把林昭往后一推，自己迎上去一刀刺入狼的颈处。
那畜生吃痛，因为狼在高处而雪芽在低处，这一刀只能算不痛不痒的威胁，也不知是不是毛发太厚，竟然看不见出血处。
狼紧接着又想绕过雪芽，去扑她身后的林昭。
雪芽的刀是反手抓住的，这大大方便了她借力下刺，又随手砍了一根两指宽的树枝，一手持棍，一手持刀，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林昭之前。
一狼二人就这样紧张地对峙着，谁也没有后退，谁也没有示弱，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残酷而野蛮的时刻，输的那一方没有被宽容的权利，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是因果多次偷袭未果，或是因为饥饿而气急败坏，那狼逐渐不局限于攻击看起来更加柔弱的林昭，而是正面挑衅着神经紧绷满身煞气的雪芽。
“畜生，你终于找着对手了？”她笑了一声，“你看着我，好好看着。”
只见她一手持棍，迅速地扫向狼薄弱的腹部和后腿，听见闷且结实地“邦”！
虽然并没有造成多严重的伤害，但此番动作显然让这匹饿狼有些忌惮，扭头想要咬断那根树枝——就在狼张开那血盆大口，将愤怒都宣泄在那根可恶的树枝上时，雪芽做出了一个叫林昭心惊胆战的举动。
她将树枝用力抵入狼嘴之中，趁着一人一狼相互抗力的间隙，猛地抬起绑在手上的尖刀，狠狠地刺入狼的右眼！
温热的血液溅在了她的脸上，还没等雪芽把刀拔出来，那狼在剧痛的刺激下，硬生生把木棍咬断了扑在雪芽的肩头。
雪芽大笑两声，似是根本不在乎那满嘴的尖牙，也不在乎自己被咬住了肩膀，索性揪住那畜生身上的长毛，胡乱在狼腹上乱刺。
林昭只能眼睁睁看着血从那狼的嘴中涌出，分不清究竟是雪芽的还是狼本身的。
对了，还有绳子。
她突然摸到了腰间刚刚解下的马绳，一个想法从心里逐渐浮现。
此时狼已经压住了雪芽，林昭的心已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可是情况紧急，她只是觉得紧张，而不是害怕。
“昭昭！快去找狐狸来！”雪芽喊道，中气却不足。
不，她此时不能丢下雪芽逃走，即便雪芽有七成的把握能把这匹奄奄一息的残狼扑杀，但那剩下的三成，那狼回光返照只需一口也足以让雪芽丧命。
如果自己此时去请董寄辞和宗家兄弟来救人，那是远水难救近火，不如靠自己来得方便。
她是这样想，更是这般做的，她冲上前去，用尽全身的重量压住那狼，用结实的马绳牢牢套住狼首，往反方向的一颗歪脖子树奔去！
那奄奄一息的狼也察觉出脖颈上逐渐收紧的绳索，拼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咬住林昭——
雪芽的脸色刷白，因为在她眼里，林昭是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姑娘，今日这勇猛之举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林昭，你怎么不听话！”
林昭真的能躲过去吗？她就算躲得了一击，还能有第二次好运吗？
雪芽躺在枯木丛里，动了动被那狼牙咬得血肉模糊的肩膀，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昭，卧倒！”
雪芽用尽力气把刀往行动迟缓的狼身上掷去。
圆脸的渔娘趁机侧身滚进旁边的土坑之中，将绳子从树上的枝丫之间一挂，野狼扑了个空，趁那狼还未发现自己已然被挂在了天然的绞架之上，林昭又拽着那绳子跑向雪芽。
她每往雪芽处走一步，那绳索上套着的狼挣扎的幅度便弱几分，最后不动了，口中流出血和白沫。
“你……倒是有点好计谋。”雪芽刚刚急得想揍人，此时看见林昭竟然完好无损地又冒出来了，又气又想笑。
“那是当然！我可是要跟着寄辞去干出一番事业的，没点本事在身上怎么行。”林昭此时忙里偷闲，还有功夫得意。
“雪芽，你替我拉着，我去再补两刀。”说着把绳子的一端递给雪芽没有受伤的手里，一边念念有词道：“这时候不放血，等它凉了皮就剥不下来了……”
死里逃生，雪芽躺在地上突然想笑，想畅快淋漓地笑出声来。
“林昭，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林昭拿着那刀，像剖鱼一样熟练，三下五除二把狼颈处的血放干净了，脸上脏兮兮的，转过头问道：“什么？”
“我说你如果是个男孩子，一定是个勇猛的豪杰。”
“可是我不是男孩子，不也能杀狼吗？”林昭不解。
雪芽一愣，被这答案说中了心事，心底那团乱麻好像被人抽出了一个线头，一切都似乎有迹可循了。
“昭昭，没事吧？怎么脸上有血，给我看看……”董寄辞一看见林昭身上沾血，连猎物都扔在了一边，连忙跑过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痕。
他们三人在陡坡上因为发现了野鸭子蛋而耽搁了些时间，等到回到集合的地方才发现不对劲，雪芽和林昭受了惊的马儿把他们领到了这里。
刚刚还一脸冷静，杀狼如杀猪一般的渔女瘪瘪嘴，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嚎啕大哭：“刚刚那只狼，真的好可怕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卅六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