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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琤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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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难受。
动静并不小,为什么护卫和守在外面的珍珠都没有察觉……
沈如琤本能知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她需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自己,或者想办法跑出去,而不是一个劲地哭。
她带着哭腔努力小声央求:“要赔……什么?别掐我……”语气又委屈又不情愿。
“你这贱人见人就勾引,自己给我写信,现在装一副清高委屈的样子给谁看?”男人狰狞道。
沈如琤简直被他说的话惊呆了,震惊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我没有!”
“这是误会……我、我没有勾引你,我也没有写什么信……你放了我,我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还能给你很多金银……”
她没有听见回答,只听到对方嘲笑了一声。
恐惧和不安不断放大。
“我上了你一样能拿到那些。”
男人嗬嗬喘息着,感受到被抓住的可怜小动物因为粗俗的语言和内容僵硬着,这十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畅快。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如赌一把,赌承安侯是更看重候府的面子还是自己这个女儿,赌赢了,他就什么都能拿回来。
当然,还有太子……他可以要挟候府送他们去更远一些的地方。
这样想着,连面前这个害了他的女人看上去都顺眼许多。
至于勾没勾引,写没写过那封信又如何呢?
“转过来!”他命令道。
沈如琤抿唇,颤抖着慢慢转过来,对方在力量差距下放开了她的手。
她看见那司谏的第一瞬间就恐惧地尖叫着后退,脚下被树根绊到,整个人向后摔去,后背砸到树干上,退无可退。
她转开脸,咬着下唇竭力让自己不要激怒对方,抽噎着说:“不要过来……求你。”
“你害怕?这都是因为你!你怎么敢嫌弃我……”对方死死抓住她小巧而柔软的脸颊,逼着她转过来。
沈如琤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不断抽泣,尖叫憋在喉咙里,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那是一张完全看不出原状的脸,布满刀疤和烧痕,烧伤大抵没有好好处理,露着红肉和化脓的粘液。
那张脸越来越近,令人作呕的气息靠过来,沈如琤太恐惧了,危机之下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她用尽全力撞上对方受伤的脸,趁着对方吃痛闭眼撞开对方跑出去。
她喘息着,听到对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慌不择路跑进最近的草丛,在杂草和树枝中穿梭,她几乎感觉不到那些枝丫挂在脸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方向和距离。
“唔!”
天色太暗,沈如琤被石子绊到,摔倒在泥泞的地上,手掌撑到地面被石子挂到,痛得不停落泪,还是爬起来继续跑。
却被人扯住了发尾。
沈如琤尖叫着被扯着头发拉回去,整个人又一次摔在地上,文司谏那张恶鬼一样的脸在她面前出现。
对方咬牙切齿:“臭婊|子还敢打我?还敢跑?”
然后用力甩了她一巴掌,沈如琤闷哼一声,眼前有点发黑。
她朦胧间感到对方把她拖到了树边,那只令人厌恶的手开始解她的衣裳——她特意换了喜欢的那套金边襦裙,她明明在等礼物……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沈如琤喃喃着,用脚去踹去踢,用牙齿去咬,用手抓挠,她疯了一样挣扎。
文司谏又给了她一巴掌,得意又疯癫地笑起来,自言自语:“臭婊|子。”
沈如琤艰难地喘气,往后挪,却只碰到冰冷粗糙的树干,文司谏看着她徒劳地动作,恶意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救、救救我……救救我……”沈如琤抽噎着闭上了眼睛,被咬破皮的嘴唇颤抖着,黑暗里茫然无助地喃喃,不知道在求谁。
她不要这样。
谁都好,谁都可以……救救她。
她的护卫呢……珍珠呢……
还有……纪长庚。
喉咙里憋出一声绝望的哭腔,沈如琤却忽然在黑暗里听到了“彭”的一声巨响,文司谏的惨叫在耳边响起,有人用干燥的手颤抖着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睑。
“……琤琤。”纪长庚声音维持着平静,“沈如琤,你睁开眼睛,我就在这里。”
沈如琤呜咽一声,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道:“我……我好痛。”
然后才试探地睁开被泪水浸湿的眼睫,先是警惕地观察,没看见文司谏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却被夜色里纪长庚的神情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对方那种绝望又执拗的眼神,明明面容还维持着平静,嘴唇却在颤抖。
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吐出一口气,慢慢露出了她熟悉的温和微笑,绿眼睛包容着她,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别怕。”
纪长庚手指拈着一块糖,塞进她唇间,她下意识就张开了齿关,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漫开。
“在这里等我。”他轻轻帮她整理好一团糟的衣襟,视线在对方青青紫紫的掐痕和高高肿起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齿关咬出了重重一声。
沈如琤被碰到伤口发出了难受的闷哼,他回过神,努力低声说:“你吃完糖我就回来了。”
对方就茫然又依赖地点头。
她太累了,一松懈下来,就晕晕乎乎睡过去。
直到被不远处的闷闷惨叫和撞击声吵醒,她反应了一会那是什么声音,想明白的时候猛然睁大了杏眼。
沈如琤爬起来,动一下都痛,还是慢吞吞扶着树挪到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见那一幕后退了一步——
纪长庚面无表情地拽着文司谏的脖颈把对方脑袋往树上砸,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动作,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格外冷漠。
她知道纪长庚感官敏锐,平日里早该听到她的动静,现在却没有感知到。
“小声点。”纪长庚冷冷说了第一句话。
文司谏嘴里还塞着防止他咬舌和叫得太大声的布团,早在刚刚就已经晕过去了,当然听不见他的警告。
纪长庚把他丢到地上,一只脚碾过对方的手,死死压住,然后轻描淡写掰断了那只手的拇指,昏迷得如同死猪的男人瞬间翻着白眼痛叫着醒过来。
他痛叫着含糊求饶,涕泗横流。
纪长庚只是避开他肮脏的手,低声道:“不是说小声些么。”
他说着又生生掰断了对方食指。
然后是中指、无名指……直到对方又晕过去。
纪长庚喘息一声,嘴角抽了抽。
又一次……
他似乎想起了并不愉快的经历,皱起眉紧紧抿着唇,又一次拎起昏迷的男人。
“纪……纪长庚……”
沙哑而熟悉的声音怯怯响起,纪长庚怔住,转头看到沈如琤扶着树站在那里,下意识露出温和微笑:“你怎么过来了?”
沈如琤沉默一会:“……我糖吃完了,你还没有回来。”
“再等我一下。”纪长庚很轻松地单手把一个还算健壮的男人拖着走,像是拖一只被他杀死的猎物。
沈如琤有点不安:“你要带他去哪?”
“别担心,只是把他绑起来。”纪长庚说。
他忽然笑起来:“对了……要打回来吗?”
沈如琤茫然地“嗯”了一声:“什么?”
“他欺负你,你可以打回来。”纪长庚干脆把人拖过去捆在她面前的大树下,“踢他、踹他,或者拿东西砸他。”
沈如琤看见那张比开始更血肉模糊的脸时下意识抖了一下,纪长庚反应过来,用自己干净的那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不要看。”
沈如琤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和雨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总疑心自己之前也闻到过这样的味道,比那次摔下去被对方接到更早。
但她又肯定之前的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见过纪长庚。
“踹。”
纪长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如琤下意识照做了,踹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大概是对方的肚子,昏迷中的文司谏痛苦地闷叫一声。
她有点害怕,手指蜷缩,忽然被另一个人握住那只手。
“别怕。”纪长庚说,“踢这里。”
沈如琤照做了,她其实没什么力气,但是心中竟然真的爽快了些。
但她不知道,当她遮上眼睛,纪长庚是什么神情。
纪长庚无声叹息。
他要怎么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件事。
昨夜对方还在可爱又娇气地对自己发脾气,今天却被人折磨得浑身是伤、哭得喘不上气地缩在树底。
他听见沈如琤在哭,听见对方喃喃说着听不清的话,听见那声绝望的“纪长庚”。
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折磨了。
直到他在地上找到那张被捏得乱七八糟的纸,被雨水浸泡得字迹模糊,他辨认出了那个字——“纪”。
他来得太迟了。
娇纵而别扭的少女大抵先是不屑一顾,然后带着笑轻快地换了衣服,来这里找他,带着点不高兴地等待……等待。
却没有等到他。
只等到了痛苦和折磨。
纪长庚想象着,他无比清楚,对方是多么娇气又吃不得苦。
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像是那天只会抖耳朵的兔子,像他记忆中良善的小羊羔,因此能够被轻易地伤害和摧毁。
他曾经摧毁过这朵白云一次,绝不能再承担这种痛苦第二次。
“纪长庚?”沈如琤太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奇怪地喊他,“我不想继续了,我浑身都疼,还没有力气。”她无意识带着点撒娇的语调。
“嗯。”纪长庚应了一声,“我们走吧。”
他没有将手从沈如琤的眼前移开,只是带着对方转身,一只手轻轻将尖锐的铁片丢到已经看不出人样的男人旁。
沈如琤太累了,最开始还憋着一口气被他扶着走在前面,后面就偷偷半靠在他怀里省力气——她受伤了嘛,可以理解的。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过空地的时候,沈如琤呆了一下,被纪长庚裹挟着往前走。
她的眼神从摔坏的灯笼和汤婆子上挪开,过了一会忽然小声说:“我带了护卫,珍珠也在的。”
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种事情。
她明明有记住对方的叮嘱,没有任性,也没有耍脾气。
纪长庚沉默了一会:“不是你的错。”
至于是谁……他不可能会放过幕后的人。
“你说,他们去哪了,是不是还好?”沈如琤换了个问题。
“应该只是被引开了。”纪长庚说,“别担心。”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沈如琤看着地面,有点走神,纪长庚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她还想说什么,却忽然一脚踩空,原本应该有土地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缺口,上面盖着些许杂草落叶,夜里根本看不清晰。
沈如琤闷声尖叫着摔下去,纪长庚神色骤然一变,死死抱住她滚落下去。
这里原本是没有这个缺口的。
背后的人不止要沈如琤受折磨,还要沈如琤的命。
纪长庚咬紧了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