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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宴席[修] ...

  •   因着是外室所生的庶女,加上母亲身份尴尬,宾客并不多,大抵是姻亲之家的妇女和承安侯交好的官员之流。

      只是办得用心,灯影憧憧,杯筹曲乐之声交错,也是热闹。

      沈如琤来迟,及笄礼已经进行到中途。
      远远看去,一个清瘦柔美的少女已换好素衣襦裙,从东门入堂厅,正是沈飞燕。

      对方向上位的父母一拜,沈世衡对这个贴心又懂事的女儿向来偏爱,板着的脸上也有一丝笑,有司捧着发钗,李夫人就温柔地替她钗发。其乐融融。

      沈如琤看了一会,有认识她的下人见着她十分惊讶,想要见礼被她制止了:“我就在这边待一会,里面太吵了。”

      她在角落寻了个空桌一个人坐着,珍珠就替她布菜夹菜,心情已经好了些。
      这边距离上位很远,多是些不入流的远亲、品级不高的小官或者尚在科考寻求门路的读书人,正在借酒聊天。

      沈如琤与男子不坐一桌,偷偷在旁边听得倒是很开心,听说书似的——

      “众位可听闻最近北方形势缓和了?那些蛮族都退走了,其中恐不是有什么阴谋!”其中一个书生道。

      另一个就驳他说:“阴谋?恐怕是蛮族内部自顾不暇吧。”
      又有人好奇道:“文兄,这是如何说?你已做了司谏,又得了侍郎大人青眼,自然比我们更有本事,要是有别的消息,何苦吊着我们胃口。”其他人于是纷纷附和。

      那人满意地开了口:“蛮族中势力最大的,正是那拓跋氏,如今拓跋单于正是中年,族人骁勇善战,又收服了好几个族群,与我朝也最不对付。”
      “据说,这拓跋单于唯一的缺点就是,好美色,妻妾成群,还四处留情。”

      “这与你前面说的有什么关系呢?”质疑的女声忽然从旁边响起。
      那人闻声皱眉转向声音来处:“这不是还未讲到,而且你们女人如何懂这些……”

      他话未讲完,被旁边人轻轻拍了一下,对上一双漂亮眼睛,沈如琤的神色不大高兴,远山一样的眉皱起来道:“我竟不知道这天下有什么事情,是因着男人女人区分懂不懂的?他们都听得我怎么听不得?”

      对方实在是花一样的娇美,精致的面容在夜晚灯笼的光影下熠熠发光,光洁的额头点缀着花钿,穿着红锻纱裙,微微生气的时候,脸上有一点红,发间发簪流苏摇曳。

      何况……何况对方穿金戴银,手腕上的福镯更是碧水清透,不是凡品,无不说明对方出彩的家世。

      这位新上任的司谏魂都被晃走了,哪顾得上之前被打断的不快,他道:“不知道小姐是哪家的,怪我一时口快,竟冒犯了。”

      沈如琤原本还有些听故事的兴趣,此时见到对方态度变化,反而觉得没意思起来,意兴阑珊地坐回去——
      上一世太多太多人匆匆爱上她那张脸,最终又为她与想象中不同而变得怨恨她。

      “文兄不若继续说,以此赔罪,也是莫让姑娘吊着胃口。”有人劝道。
      那文兄就点点头,站起来绘声绘色继续讲,生怕沈如琤听不清。

      “嗯……刚说到拓跋单于四处留情,这也就导致了他儿子很多,有的留在了外面,有的认回家,互相之间关系并不亲近。这单于也乐得见儿子们斗来斗去,养蛊似的。这一次的内乱,就是因为他的二子拓跋余意图谋反,虽然失败了,但也确实伤到了拓跋单于,而且……”

      他停顿一下:“这拓跋余并没有被抓住,反而带走了一批人,不知道在哪里修生养息,准备再起,拓跋单于一直在派人寻找他们,各个部族都翻了个遍。”
      “这把悬在他头顶的剑不解决掉,恐怕这拓跋单于是不敢与我朝再度大范围开战。”

      “原来如此,那这拓跋余对我朝来说倒还做了件好事。”最开始的书生点头。
      那讲的人就摇头:“君臣父子,怎么能做出如此犯上之事。”

      拓跋余……但是他为什么忽然谋反呢?
      沈如琤没有多想,有点困倦地拢唇打了个哈欠,黑长的眼睫眨了眨,听见那司谏关切问:“不知道小姐姓甚名何,若有机会定好好向小姐赔罪,是我口出妄言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另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长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沈如琤一愣,转身看见了穿着三层襦裙,已经完成笄礼别上发钗的少女,对方比她稍高,身子单薄,五官也算是年轻貌美,虽不够惊艳,却足够温柔无害——正是那与她极不对付的沈飞燕。

      周围那些文人官员都见过沈飞燕,听她喊一声长姐姐,哪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交谈的是谁——承安侯的嫡长女、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女,泉宁郡主。
      纷纷后悔刚刚没有抓住机会,若能成为郡主驸马,不说一帆风顺,起码能穿金戴银舒服一生。

      沈如琤没有看他们,和沈飞燕对视,微微眯了眯眼,对方带着松了一口气的微笑撒娇般道:“我还以为你因着上次的事情还在生我的气,不肯来参加我的及笄礼,没想到竟一个人偷偷躲在这边,还有……”

      她露出不太赞同的神情:“若让父亲知道你又与男人混在一起又要生气。假如中间有姐姐喜欢的,不如我同母亲说一声,让她做主替你牵线,如此算是合规合矩。”
      “原本不该如此越俎代庖,只是贤宁长公主惜逝……”

      沈如琤的脸色从她开口开始,一路变得难看,唇抿得死死的——似乎句句都没错,但听起来就是句句都让她生气。

      若是之前,她早冲动与对方争执起来,只是上辈子亏吃太多,就学聪明了,沈飞燕这心眼多的如此激怒自己定然有所图。

      但是……
      沈如琤忍了一会,组织好语言,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确实不愿意参加你的及笄礼。”
      “至于,替我做主……”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我的母亲是陛下赐婚、承安侯唯一的正妻,而你的母亲一介酒家女出身,不过以色事人的外室,安敢相比?”

      沈飞燕像看另一个人一样看她,脸色渐渐苍白,不明白之前还被自己轻松激怒的人怎么忽然能在愤怒中抓住可以攻击的点。

      “我乃郡主,你却尚未封号,我是嫡长,你却是庶次,你又安敢以下犯上管教我?少拿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来丢人现眼。”

      沈如琤脸上仍然没有什么神色,心里却偷偷松了一口气——她上一世被沈飞燕拿话明里暗里气好多次,可算顺利反驳了一次。

      不错,很有气势,很讲道理。
      沈飞燕与她讲礼数规矩,那她就与沈飞燕讲尊卑。

      之前的书生、小官员都眼观天地,哪知道会撞上这事,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沈飞燕脸色白得透明,又本就单薄,这么一看简直要晕过去了,一脸泫然欲泣:“飞燕绝没有这种意思,实在不敢僭越,只是想与姐姐说些话……”
      她一边解释一边试图抓住沈如琤的手臂。

      “哭什么,你又装什么可怜?”沈如琤心烦,不想被她碰到,就避开对方的手,却听见一声惊呼——

      沈飞燕踉跄间摔到了地上。
      周围骤然安静,然后有人窃窃私语。

      沈如琤愣在原地:“……我没用力。”
      沈飞燕却不说话,只是捂着脚腕流泪。

      “你到底哭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你先……”沈如琤抿唇皱眉,试图解释,她看见周围人的神情,闭了嘴。

      又来了,上一世也总是这样,她最初只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反正就算摔了或者怎么样,对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直到……
      萧家失势,太后去世,没有人再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早就被蛀了一个大洞。

      珍珠忽然扯了扯沈如琤,低声提醒:“小姐。”
      沈如琤就听见了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

      “在这里做什么?”陈景延说。
      侍女仆人和旁边的宾客见他连忙行礼,宾客互相间倒是古怪地看向对方——太子竟然也来参加这沈飞燕的及笄礼,现在看见这场景……

      “没做什么。”沈如琤敷衍道。
      沈飞燕则擦掉眼角泪水,勉强微笑着,踉跄着站起来:“见过太子殿下。”

      陈景延也不在乎沈如琤一时无礼,只是视线在旁边沈飞燕红彤彤的眼眶和微跛的足,微微停顿,皱起眉:“怎么不小心摔了?下次小心些。”

      沈飞燕脸色有点白,周围人面面相觑,这意思不就是定了对方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可是方才分明是那沈家大小姐将对方碰倒的!
      但谁也不敢忤逆太子。

      沈如琤实在熟悉这神色。
      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感谢太子,太子替她摆平了许多事情,让她的任性可以被原谅。

      但是……但是若她真的没有做呢。

      这份恩情,也不过成为了后来杀死她的另一把刀——没有人再相信她,无论她说什么,她就是那样一个跋扈恶毒的人。

      他们还会说,太子真是重情,看在长公主的恩情上,竟能忍受这种娇纵妒妇,会摇摇头,觉得可惜。

      这些,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太子表哥真的不知道吗。

      她看过去,陈景延正温和笑道:“旁院中请了乐伶,诸位酒足饭饱不若去观赏一番。”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众人只好告辞离开。

      走前那文姓司谏还颇依依不舍看了沈如琤一眼……
      太子眉头一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宴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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