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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游[修] ...

  •   他这才仔细打量今日的沈如琤,也忍不住有些惊艳,眉心的一点红在烛光下更是娇媚——

       “今日怎么忽然贴了花钿?往常还嫌俗气。”他问沈如琤。

      京中贵女忽然起了贴花钿的风气,对方还与他抱怨过,点着尖下巴说花钿太艳,往往喧宾夺主,反而不好,徒增俗气。

      他对这些女儿家的琐事实在没有耐心,对方自顾自说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也就住了嘴。
      不想现在一看,这花钿实在合适养眼。

      沈如琤不太想说话,只是还有他人,勉强道:“……想贴。”
      其实是珍珠的主意,弄完对镜一看,对方又是好一通夸,她有点开心,也就接受了。

      “很适合你。”陈景延忽然问,“刚刚那是谁?”
      沈如琤看他一眼,最后摇摇头。

      大抵是实在赏心悦目,陈景延被她冷着也没生气,哄起她来都觉得顺畅许多:“你还在生气么。今日我来,是看你父亲的脸面,又有事相商……而祝贺你及笄,却是真心。”

      一直被两人忽略的沈飞燕终于反应过来,从刚刚开始,太子对她冷淡就是故意的,现在又当着仆人和她的面说起这些,不过是敲打自己不要越矩,就算今日沈如琤做了些什么,她也不能说。

      而沈如琤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对方是说自己为他来参加沈飞燕的及笄礼而生气。

      上一世也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她虽没来,却听下人们说到太子参加来宴席,气得闹了好些天,对方分明知道自己与沈飞燕不对付,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哄好的——

      可能前世她喜欢自己那太子表兄,所以总是很好哄,因而被轻贱。

      那时的她就算是发脾气,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最关键的地方,她怕捅破一切,她怕最终对方没有选择她……当然,对方确实没有选择她。

      她闹,她摔东西,闭门不见太子,等着对方哄自己,又怕对方不哄自己。

      当时陈景延怎么说来着……

      “如琤。”对方皱着眉喊她名字,用对待不听话的小孩一般的态度说,“你太任性了。”

      “我与你父亲确实有事相商,必须尽快,不得不借你妹妹的及笄礼,实在非常之法。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何必为这种小事相争。”

      她被斥责就开始慌张,但心中隐隐不舒服对方所说的“小事”……真的是小事吗,是太她娇纵敏感任性了吗。

      陈景延接下来却缓和了语气,转移了话题:“到底是我的错,南边的部族进献了红珊瑚玉,猜你定会喜欢,向父皇讨来,已经差人送去你喜欢的铺子里,做好之后就会送来,算是赔礼。”
      “莫要再气了,旁的好说,你自己身体重要。”

      如此她便无话可说,对方又哄片刻,她就自己顺着台阶下来,然后循环往复。
      视而不见的那条沟壑越来越深,变成她人生深不见底的坟墓。

      这一次……

      “……但你明明知道。”沈如琤漂亮的眼睛里在烛火下跳跃着光,她一字一顿说,“只要你出现在这,就代表一切。”

      对方分明清楚,由外室作为主人主持笄礼,对自己和母亲无疑是耻辱的一巴掌,即便规制远不如自己成年。
      而身为太子出现在这场宴席上,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立场。

      “不要任性,如琤。”陈景延皱眉,“这事我私下再向你赔罪。至于今晚的事情,我会和你父亲解释,你只是性格冲动,却没有坏心……”

      “什么叫……性格冲动却没有坏心?”沈如琤听到这忽然打断了他。

      她一字一顿问:“你觉得,我做了什么?你以为我因为你、或者因为其他什么,欺负了沈飞燕?”

      她什么都没做。
      从来如此。

      前世的时候,她总是得意于太子表哥偏帮自己,觉得那是爱,后来却渐渐发现,不是的……

      对方从来没有信任她、了解她,对方也觉得她是那样娇纵善妒的人,他不相信自己所说,只是用一种无奈地态度帮她善后。

      原来如此。
      沈如琤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意外的俊美男人。

      原来对方从没有真的爱过她,所以不在乎真相,也不在乎别人会如何看她,更不在乎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谁是长公主和承安侯的嫡女,无论谁是太后的外孙女,无论谁的背后站着萧家……无论是不是沈如琤,只要有那些,他就会“爱”她。

      因此最后当她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也能轻易舍弃她。

      沈如琤看他,对方同上一世的太子重合,但……什么都没发生,对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最终舍弃了她。

      戏本缺乏了另一个主角,她的爱恨都虚浮,最终只留下如鲠在喉的痛。
      只有她一个人耿耿于怀。

      陈景延明显露出怔愣的神色,不明白对方为何今日如此难缠难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忽然小声说了什么。

      他没听清:“什么。”
      “算了。”沈如琤看着地面,重复了一遍,努力睁大眼睛,她只能这样说。

      不许哭,也不要哭。
      她想。

      在不爱自己的人面前落泪和歇斯底里都没有意义。

      “我说,算了,我不计较了。”沈如琤回过神,抿唇别开眼睛,碎发遮住了眼尾的微红,她问身边的珍珠,“我父亲在哪里?”

      珍珠低声道:“我见侯爷刚去了旁院,大抵同李夫人在看歌舞。”她旁观这么一着,也明白沈如琤与那母女的关系了,言语中暗自将主母换成了李夫人。

      沈如琤就点点头:“那便过去。”

      一旁陈景延见她这样,眉头皱得更深,对方这么容易就不再闹分明是好事,心中却越发烦躁,又说不出所以然,只道:“孤陪你去。”
      他没注意自己用了不常用的自称。

      沈如琤对此无知无觉,没有拒绝他,有太子在一旁,反而更好,譬如——

      譬如沈侯爷见到她时再怎么怒气上涌,也没在太子面前发作,只是冷着脸道:“你还知道来?我以为你眼中无法无天,没有我这个爹了。”

      “你妹妹的笄礼原本需要你做赞者,你倒好,全凭喜好,怎么愚笨至此,你以为你耍性子丢的是你妹妹的人吗?丢的是我候府的脸面!”
      沈世衡越说越是气上心头,旁边的李夫人就温言软语劝他。

      沈飞燕也劝:“父亲勿气,长姐姐其实早来了,只是放不下面子……”
      沈世衡道:“你还替她说话!她有什么放不下面子,她都能当着众人面推你。”

      沈如琤没有试图解释,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觉得他们三一句一和倒很有默契,反而显得她像个外人似的。

      “沈姑父,还有客人。”陈景延突然出声,看向沈如琤,对方没有看他,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如琤,你不是有话要讲。”

      沈父再如何,也得看太子的面子。沈如琤回过神,抿了抿唇:“……父亲。”
      “下月就是皇祖母诞辰,女儿想去清净庵中小住半月为祖母祈福祝寿。”

      这就是沈如琤今日来参加宴席的目的。
      她需要一个有外人在的场合,逼沈世衡答应自己去清净庵——他总不能当着外人阻止自己的女儿为太后祈福。

      几人都想到这一层,一时没说话,神情各异,陈景延有些惊讶,这与他所知的沈如琤不一样,心中越发烦躁,只觉得有什么超出了掌控。

      而沈如琤除了想避开这些烦心事,逃得一时清净,也确是真心想为太后祈福。

      皇祖母待她极亲厚,上一世对方在这年夏季寿终而薨,太匆匆,她还未来得及为对方做什么,重生时得知对方尚且在世,不知多么高兴和安心……
      但她却没有勇气与对方相见。

      “你一片孝心,那就去吧。”沈世衡沉沉打量自己这个女儿。
      他虽然知道对方小心思,却无可奈何,这么多宾客在此,又有太子在旁,难道他能拒绝对方为太后祈福?若真这么做了,叫旁人一发散……

      “既然你去,就带上你妹妹,互相也有个照应。”沈世衡见她要开口,就道,“总不能姊妹中只有一个人去,你让太后如何想你妹妹。”

      能去就可以了,她太想逃离这里了,哪怕只是暂时的喘息时间。

      就算多带个沈飞燕,太后尚未去世,萧家仍然是镇守边关的主力,对方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如琤没有再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珍珠告假说是回家中安顿弟妹,第二天清晨回来,免得去了清净庵不好照顾家里。

      沈如琤想到要小住半月,怎么都有点不放心,还偷溜出去看了一次小猫,带了些剩的鱼肉——

      结果又被缠住了,对方似乎过得还不错,变得又圆润了一些,皮毛柔软,毫不介意她上次的离开,仍然乖乖地在她面翻肚皮。
      于是她提着灯笼回去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

      院中侍女仆人早已歇息,沈如琤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进房间,拒绝了陪侍。

      大抵是晚宴情绪起伏,她如何也睡不着,在铺了好几层褥子鸭绒的床铺上翻来滚去,抱着被子发呆。

      却忽然听见了断断续续如同鸟鸣般的曲声,不像是琴瑟之类的乐器之音,曲调也全然不似京中,格外悠扬低沉,如见旷野落日孤雁。

      “这附近还有乐坊?怎么吹奏如此奇怪曲调……”沈如琤睁开眼睛,低声自言自语,听了一会,干脆披着外袍穿鞋出去了。

      她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倒寻到一点探险一样的乐趣,到院子后面的古树旁,那调子就已经可以听清了。

      不能离得更近,沈如琤干脆贴在墙面上,安静地听。
      那不知在哪奏曲的人却吹完一曲就不再继续。

      沈如琤等了一会,小声嘀咕:“怎么没了?”

      四周很安静,弯月被云雾遮住大半,偶尔风吹过,院中树木就簌簌。
      沈如琤觉得很安静,很舒服。

      只是春寒料峭,夜里湿气重,她发了会呆就回去睡下,经此倒莫名平静下来,很快陷入梦乡。

      梦中也隐约有熟悉的曲声,忽高忽低,断断续续。
      持续到珍珠唤她起床的声音响起。

      沈如琤睡得晚,起早实在困倦,半睁着眼迷迷糊糊被伺候着洗漱穿衣吃饭出门。

      直到看见沈飞燕的脸一个激灵,稍微清醒过来,不想与对方说话,飞快上了自己那一辆马车。

      颠簸中她又睡了一会,再醒过来,就听见周围喧闹的声音,掀开帘子才发现路经东街瓦市,各类小摊小贩挤挤攘攘,看上去热气腾腾生机勃勃。

      瓦市……
      沈如琤看了一会,眨了眨眼,忽然同前面的车夫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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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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