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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祭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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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女人的哭声总算是止住了,她的眼泪混着泥沙在脸上留下一道道印子,姜宁见状,便掏出自己的帕子想给她擦擦,女人急忙谢过,接了帕子在自己脸上抹了抹,露出她原本娇俏的长相来。
姜宁见日头渐西,担心这诡异的地方不便过夜,忙问红衣女子:“姑娘,你哭也哭半天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姑娘嗔怪地看了一眼姜宁,颤着嗓子说道:“你得先答应奴家,一定得帮奴家才行。”
姜宁没见过救人还要被人谈条件的,好笑道:“姑娘,如果我们不把你从水里拉出来,你恐怕都要憋死了,这还要和我们谈条件呢?”
红衣姑娘嘴巴一瘪似乎又要哭起来了,北谷子好言道:“小丫头,这样吧,我答应你了,你先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衣姑娘抬眼看了看北谷子,又看了看姜宁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心下了然,立刻跪在了地上,语气激动:“奴家谢过几位恩公,恩公唤奴家玉奴便可。”
姜宁立马将她扶了起来,玉奴却脚下一软,整个人跌进了姜宁的怀里,她颤巍巍地说道:“恩公,奴家的脚好痛……”
姜宁没办法,只能让她依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心里却在抱怨。
她又不是男人,这女人这么做作干什么?
玉奴没发现姜宁的不满,她靠着姜宁继续说道: “奴家本是这河水上游三苗村里正的女儿,几年前,黔州大旱,方圆百里不管哪家的田都颗粒无收,奴家村中也不例外,当时树根野草甚至泥土都被人挖来吃了,奴家也是差点就要饿死过去。”
姜宁回忆了一下,几年前旱魃现世,大周确实闹了一段时间旱灾,陛下虽然下拨了赈灾款,但是黔州这边,山高皇帝远,应该是没分到什么粮饷。
“就在奴家村里饿得都要人吃人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年轻公子。”玉奴攥着姜宁的帕子,眼神还有一丝恐惧,“这公子说自己是行商路过,山上野兽众多,他不敢露宿,愿意用袋里的粮食换在村中小憩一晚。”
“当时,当时大家也是饿疯了,根本没有思考这人是哪来的,都在抢这救命的干粮,村里人直接就打起来了,更有甚者,杀,杀了人。”玉奴说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奴家实在太害怕了,只能躲在米缸子里,这年轻公子却特别高兴,他看着村里人相互厮杀,边看边鼓掌,还说杀到他满意就给更多的粮食。”
姜宁想象着这画面,背后起了鸡皮疙瘩,看了眼元祈和师父,他们也是眉头紧锁。
“村里人杀红了眼,当然最后也都吃到了他的东西。”玉奴讪笑了一下,“只有奴家,奴家看着爹爹阻止大家却被砍死的样子,实在吃不下,只好去山里挖虫子吃。村里人可能是真心崇拜这个公子,也可能是为了他源源不断的食物,对他的呼声越来越高,像祭拜神明一样祭拜他,直到下了那年第一场雨。”
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那公子突然变成了猴头人身的怪物,全村人都做了他的信徒,想疯了一样为他四处抓人,奴家别无他法,只能假意帮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如今点名要奴家做他的妻子,村里人都在准备我们的婚礼。”
她说到此处,泪珠子又簌簌流下,哭得是梨花带雨:“奴家真的太害怕,太害怕了,恩公,你可一定要帮帮人家。”
姜宁听完她的诉说,心里头闷闷的,不知道是为了这大旱带来的灾难,还是为这些村民求生的艰难,她看着玉奴说:“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收复这个妖物,还你们村子一个正常的生活。”
“小丫头,老头我问一句,这怪物平日在你们村里吗?”北谷子皱着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要抓它,还得这怪物现身才行。”
“这怪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从不在村里,只有年节才会出现。”玉奴用姜宁的帕子擦了擦泪,眼含希冀地说道,“但是恩公可以假扮成新嫁娘,替奴家出嫁,届时这怪物自然会出现在婚礼上。”
“啊?”姜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怪不得非要我答应你,合着你想坑我是吧?”
“恩公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家只是帮着献计而已。”玉奴撅起小嘴,嘟囔道。
姜宁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师父你说呢?”
“为师倒是觉得未尝不可。”北谷子捋了捋胡须,点点头,“婚礼上龙蛇混杂,方便我和你师兄浑水摸鱼,一同潜入这村子一探究竟。”
“是呀是呀,恩公只要穿奴家的衣服就可以了。”玉奴猛点头,一副恨不得现在就扒衣服的样子,姜宁只得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
“我听,师父的。”元祈点了点头,懵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就知道。”姜宁嘀咕道,只得答应了这听起来荒谬的方案,好在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假扮他人,由北谷子施展了一番易容术后,她换上玉奴被碎石刮得破破烂烂的嫁衣,再打湿自己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与刚从水里捞出的玉奴一般无二。
姜宁的衣服穿在玉奴身上却有些小了,她这才发现,这玉奴虽然娇滴滴的,身量却不小,自己的短打穿在她身上,手腕和小腿都露了出来,显得捉襟见肘。
更别说玉奴这胸前的旖旎了,简直要冲破她紧绷的领口。
姜宁撇了撇嘴,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嫉妒。
“这位哥哥的袍子可不可以脱给奴家挡挡风?”玉奴抛了个眉眼给元祈,可惜这眉眼抛给了瞎子看,元祈只是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脑袋直摇:“不,不行。”
玉奴只得缩着冰冰凉凉的身子,给姜宁一行带路。
姜宁看着玉奴的背影,低声询问身旁的师父:“老头,我总觉得这玉奴不对劲。”
“确实有些奇怪,但这丫头身无妖气,应当不是妖怪。”北谷子也悄声回应,“且为师看过了,她也没什么功夫在身上,打不过你。”
姜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继续跟着玉奴往上游走去,和师父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大小精怪也见了不少了,虽然自己的道法一般,但是剑法和身法却是一流,假如这玉奴真是对他们师徒有所图,大不了自己和她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以。
想着她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四下张望了一番,他们走的这条土路被灌木遮盖地严严实实,只有走上去用身子分开树杈才可以见到密密麻麻的脚印,说来也奇怪,好好的一个村子怎么会藏在这么个林子里。
金乌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姜宁跟着玉奴越走越觉得古怪,硕大的林子里竟然没有旁的声音,只有他们踩过枯枝的嘎吱声在耳畔回响。
这真真是奇了怪了,一般的山里头,莫说豺狼虎豹了,会叫的虫子总得有几只吧?
走了许久,一直走到姜宁想出声质问玉奴时,身前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轻声说道:“恩公,咱们到了。”
姜宁拨开身前的灌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庞大的村落,一条河流贯穿了整个村庄,河水两边吊脚楼星罗棋布,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在黑夜中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村子的中央摆着巨大的青铜雕像,下面放置了祭台,上头摆了两个猪头,中间还挂了个“囍”字,倒显得有些好笑了。
村民们似乎都在自己房内,姜宁没看见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妪坐在村口,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要怎么溜进去?”姜宁不解地问道。
“村里人应当是出去找奴家了,门口坐着的婆婆那个便是奴家的姑奶,恩公只要进去说是太害怕了,出去散心就行。”玉奴给了姜宁一个肯定的眼神,姜宁却觉得这是在瞎说八道。
“你散心散成这样?”姜宁展示了一下玉奴那破破烂烂的喜服,顺便还翻了个白眼。
“奴家的姑婆老眼昏花,应当不会注意到这身衣服已经这样了。”玉奴眨了眨眼,“实在不行的话,恩公哭一哭就能混过去了。”
姜宁觉得这玉奴哪个办法都不是办法,本还想再问两句,就被北谷子一把推了出去:“嗨呀,小宁子,你就去吧。”
姜宁严重怀疑,她的师父只是想看她好戏,压根不在意这玉奴到底有没有鬼。
她叹了口气,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往村口的方向走去。那老妪见到她竟真的饱含热泪地迎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热泪沁湿了姜宁的衣裳,正当姜宁准备出声安慰时,这老妪突然大声喊道:
“乡亲们!乡亲们!祭品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