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双旸

5、第 5 章

　　“早呀，哥！”元气满满的小朋友开开心心起了床，第一个给沉星打招呼。
　　沉星回看这个没有起床气，朝气蓬勃的少年，也浅浅笑了笑，“早呀，张哑小同志。”
　　张哑立马从被窝了窜出来，风风火火的到处找徐行，
　　“老大老大！走吧我们出发，我的图册好像在你那里！”
　　“大清早吼什么，先来吃饭。”徐行在屋外煮粥，听见张哑起床的动静喊了一声。
　　取这个名字，也没能改变一下他的性格。
　　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全能爸爸.徐叹气。
　　跟养了一群鹦鹉似的。
　　在张哑火速进食完毕后，沉星在他炯炯目光下，放下了饭碗。
　　徐行在张哑充满爱与希望的星星眼与沉星波澜不惊的眼神下，停下拨筷的动作，并且警告，“吃饭就好好吃，又不是不带你去玩，一整天时间不够用吗？这吃饭的十来分钟都等不得了？”
　　“还有，别拉着你哥一起，你看他瘦成什么样子，
　　“再吃点。”这句话是对沉星说的。
　　沉星闻言乖巧拿起碗。
　　“呵。渣男。”张哑在一旁静静看着。
　　“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别伤害。”张哑深恶痛绝摇着头。
　　“张哑你说什么鸟话？”徐行最近就看他很不顺眼。
　　张哑叹气，张哑感慨生活不易。
　　张哑再次为他哥抱不平。
　　——虽然他哥可能不这么想。
　　沉星端起碗，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小小泄露出来。
　　他拿起筷子，把张哑刻意放在离徐行最远地方的下饭罐头抵着瓶口移了过来。
　　“那你也多吃一点。”
　　张哑抱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累了，毁灭吧。
　　他实在看不下去，立马弹开，去捣鼓他的机械盘。
　　刚启动系统，立马弹出一条红标消息。
　　是总部的加急命令——
　　立刻撤离！无需对接任务，十时于降落点集合！
　　张哑想也没想，立马喊徐行查看消息。
　　徐行盯着那行鲜艳的红色字体，眉眼整个都蹙起来。
　　急成这样，八成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张哑小同志，你的雨林动植物观光一日游泡汤了。”
　　张哑是个缺心眼的小朋友，天生像不知道愁似的，上一秒还在思考接收的信息意义是什么，下一秒立马为他的旅游计划嚎啕大哭。
　　“所以，我们要立马撤退了是吗？”沉星问。
　　“是。”徐行看了眼手表，“现在八点，我们立刻出发，步行过去，时间差不多。”
　　“不过——”徐行凑到沉星眼前，“这样紧急撤离，可以免去很多关于你的盘问，直接跟着我们回到国内。”
　　沉星面色未变，甚至开口笑道，“徐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毕竟这么‘巧合’我也挺意外的。”
　　“如果您一直怀疑我可以直说出来，不用这样猜测我。”
　　“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说过相信你。”徐行也回他以笑意。
　　“……是吗？是我自作多情了。”
　　随着尾音飘散在空气中，沉星眼睑微微颤抖着。
　　张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只要一说话气氛就会变得这么焦灼，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搞个鱼死网破似的。
　　“咳咳，我……”于是他决定勇敢出击，打破僵局。
　　“张哑你是不是有点病，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徐行不等他说完，一脸不耐烦的开口。
　　“张哑你不用说话的。”沉星说，但目光未离开徐行。
　　好，真的是好哇。
　　原来自作多情的只有我。
　　张哑叹气。
　　走在撤退的路上。
　　张哑抓紧时间把他的雨林一日观光游压缩到一个小时沿途旅行。
　　“哇哇哇！”
　　徐行领着兴奋得快要跳出去的小朋友的后领，“哇什么哇？”
　　张哑却完全没看他。
　　毕竟自己老大的不解风情加上对万物都波澜不惊，和他分享这些简直就是自己灭自己的兴趣。
　　他眼睛瞪大了，张口对沉星喊，“哥！哥，你看，狐狸！”
　　沉星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一只正在休憩梳毛的火红狐狸躺在不远处，被张哑叽叽呱呱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火狐狸站起来，警惕望了望这边，四肢已经做好了逃跑动作。
　　突然它的大眼睛愣了愣，似乎是看见了沉星。
　　沉星弯着眼角，与它对视。
　　这是一只漂亮的雌狐狸。
　　火狐狸像人一样偏着头看着他们，放弃了逃跑的想法，迟钝了一下，一步一步慢慢向他们走过来。
　　它尖细的低低叫了一声。
　　“哇哇哇，它它它是不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张哑更加兴奋，被徐行拎着后颈，一个劲儿的蹦。
　　“是啊。”沉星回答他。
　　徐行在一旁，静静看着沉星说话。
　　狐狸说，我好像见过你。
　　沉星用指尖轻轻拨弄了周边的树叶，翠绿连着翠绿波涛起伏。
　　沉星在回答她，你没有见过我，在你出生之前，我已经死了。
　　狐狸不理解，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但是你现在活着呀。
　　——因为我不该死去，所以苏醒过来。
　　沉星回答她。
　　——为什么？
　　沉星看着小狐狸迷糊的样子，想起了好多年前，他花园里那些可爱的小生物。
　　——因为放不下，舍不得。
　　——啊？
　　沉星解释，
　　——就像你放不下森林里的甜甜花浆和快乐的小伙伴一样。人都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
　　——但是，但是你是神呀。
　　——神与人没有什么不同，任何生物都没有什么不同。
　　小狐狸不理解，小狐狸眨了眨眼睛。
　　张哑又“哇哇哇”叫起来，“它在对我卖萌吗！好可爱好可爱啊。”
　　小狐狸警惕的停下来，看了一眼嘎嘎乱叫的小少年，确定他没有敌意后，又抬脚走了一步。
　　它耸动着黑黑的湿润的鼻子嗅了嗅，又迟疑不决的停下来。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它让我很害怕。
　　——是地狱的味道。
　　沉星敛着眼角，回答她之后，又补充，
　　——你别过来了，我要跟着他们离开这里。
　　小狐狸停住脚步，仍然不太理解，
　　——为什么呢。
　　沉星知道她理解不了这些复杂的情感，做了个比喻，
　　——就像你追随漂亮的蝴蝶一样，我也去追随我的蝴蝶。
　　沉星不再与她搭话，他知道这只动物虽然通了灵性，但智慧未通，这种牵扯到情感相关的东西太复杂，她现在根本不能理解。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勾起一抹微光，飞快引领它没入狐狸眉心。
　　——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早日感知这些。
　　狐狸忌惮地狱的味道不敢上前，沉星沉默向前走，不再说话。
　　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半响，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开了。
　　相对平坦宽敞的平坝上，停着一架迷彩贝尔206直升飞机。
　　沉星看了徐行一眼，在他的注视下，走上飞机。
　　驾驶员只略微扫过陌生的隽秀男人一眼，见徐行没有任何要发言的意思，也一言不发启动操纵台，集中精力用最快的速度飞行。
　　这次撤离行动相当紧急，似乎连多出一个陌生面孔都算不上什么事。
　　徐行表情严肃，一路上都拿着驾驶员带来的通讯器和总部联系。
　　张哑察觉到气氛的凝重，识趣的闭上了嘴。
　　沉星则在一旁安安静静闭目养神。
　　只是偶尔会偷偷把目光投射在徐行宽厚的肩背上，眼波浅浅淡淡，像静静流淌的深湖，孕育的滔天波澜。
　　下飞机后，一行人乘车到达总部办公室。
　　徐行下车便会忙着奔赴各种会议了解情况。
　　沉星正在思量怎样找一个不容拒绝又不生硬的理由留在徐行身边，就猝然感受到手腕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接着是金属落锁的声音。
　　随着“咔嚓”一声，沉星低下头。
　　泛着冷光的银色手铐套了一半在他的手上，徐行手里拽着另一半。
　　“嗯？”沉星从鼻里发出一声疑惑。
　　徐行对他象征性亮了亮证件，“作为重大嫌疑人，我有权对你进行三日及以上的拘禁，在此期间将会限制你的行动自由。”
　　徐行警告性瞥了蠢蠢欲动的张哑一眼，接着说，“现在发生了紧急情况，所以在我回来之前，需要你临时在我办公室休息可以吗？”
　　虽然是问句，虽然带了“休息”两个字，但这其实就是不容拒绝的礼貌性敷衍。
　　徐行看见沉星沉默了。
　　几秒后，沉星抬头看着他，
　　“我真是谢谢您。”
　　徐行:……？
　　张哑:……我哥的人设要崩塌了？？？
　　沉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他读取徐行和张哑语言系统的时间本来就仓促，但是也完完全全了解到词汇的意思，在他的认识里，“谢谢”表示感谢，而“真”加强了这份情感，他搜罗词汇语句时，在张哑各种稀奇古怪的词句中找到这一句。
　　他表露出对这种监禁行为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