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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审问 ...

  •   “阿爹,象牙叔,快醒醒,快醒醒……”

      打一缕阳光照进眼睛缝里,像针刺似的,闪的二俩紧紧闭上又才睁开。

      椿爹和老象牙醒了。

      昨晚这觉可不好睡,纵使家徒四壁如椿爹,也不曾睡过马厩。

      整个晚上,马一个劲的瞎吼不说,关键是那粪臭的啊……

      一会这匹马拉了,一会那匹马又拉了,连一直渴望换驴买马的老象牙也是头一次想把马给踹死。

      二俩起身坐在粮草堆里,看了眼子椿,皆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咱还能不能回去?”子椿见二人的反应,只得干着急。

      象牙一个劈脸:“回去?去哪?”

      “回乡里啊。”

      “乡里?”象牙诘问“是把你一个人送回去呐,还是我们几个都回去?”

      “当然是都回去啊。”

      象牙被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给愣住了,他又仔细看了子椿两眼,确乎是理所当然,而且还夹带两声笑。

      他‘哄’一声晴天霹雳跳了起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子椿见象牙提着鞋拔子势欲打他,他赶紧跑,于是二人就在宽约五丈的马厩里跑起了圈。

      椿爹本欲劝两句,但想着不打不消停,于是席地抱着大腿看起戏来。

      象牙一面追打一面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昨个犯了什么事。”

      “自然是将旭三爷的床睡塌了。”

      “还有呢!?”

      “将他娘也给打了。”

      “还有呢?”

      “将他家里人弄成一团浆糊。”

      “还有呢?”

      “没了。”

      “没了?咋就没了!你害得老子和你爹不仅没了吊子钱,反倒要拿钱去赔人家的床!”

      “赔钱干我爹的事,又不干你的事!”

      这下打中间看戏的椿爹倒不乐意了,蛮壮气上来,大吼一声:“乖孙,老子带你出来可没这预算啊!”

      “不然咋地,要不留下我给他们当护院,你俩回去?”

      象牙上气不接下气:“那徐大地主的寿礼谁送?”

      “我爹送。”

      “好嘞!”象牙应即止了脚,满意的回原地坐下,一面穿着鞋,一面又拿另一只鞋指着椿爹,仔细道:“听清楚了啊,你儿薄情至此,做老子的也不必帮他了,今天他们一定会派人来问话,等会当着人家的面你就和他脱离父子干系,叫椿儿自个担责去。”

      子椿见象牙不追了,也停了下来,看他阿爹怎么说。

      椿爹没直接回答,看了子椿一眼,问:“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甚好。”

      “……”

      老象牙也愕住,问:“你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附体?谁说我被附体了?”

      “你爹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估摸着啊,瞧你那神神叨叨的样,应该被附体了没错。”

      子椿刚刚还精神奕奕,一听这话,立马焉了,失意的走到二俩前也坐了下来:“那能怎么办,我也不想把他家搅成一团乱糊,但我体内那影子时不时就要蹿出来。”说时,子椿眼里流了两滴泪出来。

      椿爹看着大圆脑袋瘦小身子的子椿,把刚刚他说的那些胡话全忘干净,生出怜意:“椿儿啊,你别怕,阿爹和象牙叔等会都会帮你的,等咱出了去,就给你找大夫看病。”

      “阿爹,你不怕象牙叔在乡亲面前乱说,毁了我吗?”

      “你这傻小子,说什么话呢!”象牙怒斥“你看象牙叔一身正气的样子是你说的这种人么?!再说了,就算你爹不说,对比一下你平日里的状态,都知道你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子椿刚抹干的眼泪此时又挤了两颗出来,溜溜的看着象牙:“那你会害我吗?”

      象牙也没想到,在子椿心里他竟是这副形象:“这么说吧,我没犯事,依着我对老太爷的救命关系,他们息了怒气也不会把我辞了,我对老徐的礼还是我送,要是他们辞了你爹,我把我一半的吊子钱分给你们,你看如何?”

      话一落地,椿爹倒先激动起来,紧紧捧住象牙的手:“老象牙!我竟从没发现你有如此侠骨!”

      子椿也一脸崇拜的看着象牙。

      “患难见真情嘛,都是邻居,帮一帮也是应当的,况且你家子椿爱慕我家英子,早晚都得是一家人。”

      “……”

      “……”

      “对,你早晚都得成为我的岳父大人,哈哈哈!”子椿给还在懵逼的阿爹使了个眼色,意指事急从权。

      这一段就算是敷衍过去了。

      仨人又在马厩里坐了好一会,椿爹和子椿又谈到因昨个没回去怕椿母焦急的话,但眼下他们也没办法,只得等看黎家人怎么说,又过去一阵,肚子饿的咕咕叫时,才见着一个小厮越走越近,越变越大。

      他立定围栏前,开了锁,方道:“出来吧,大夫人找你们问话!”

      这便是来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站起身,跟着这位小厮去了菡萏阁。

      菡萏阁是黎府的议事大厅,刚走到门前,就见大厅内站着黑压压一片,当然也都分坐两侧井然有序,只是眼神看上去就有些阴森了。

      比如此时的子椿,背上就起了寒毛。

      “跪下!”小厮呵斥。

      仨想着这毕竟是官家夫人,跪跪也是应该的,于是就照做了。

      子椿胆小不敢看余氏,一直低着头。

      大壮哥俩倒是一直把余氏盯着。

      “昨个是老爷的头七,他的魂魄是要回来的,看见家里发生这等乱事,你要我这个做大夫人的怎么和他交代?!”

      象牙急应:“昨个是我朋友的儿不对,我代他向您赔罪。”

      子椿心里嘀咕:要赔罪也不是你赔是俺爹赔啊,你去抢个什么风头。

      “李正德,我当初因你是太爷的救命恩人才招你进来的,但你怎能给我带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象牙回:“老尤还是顶好的,但他孩子顽皮了些,我们已将他教训了一顿,不会再惹麻烦了。”

      椿爹也道:“千错万错都是我当爹的错,昨日给府上添乱子了,还请夫人让我送孩子回去。”

      子椿又听见头上那十分威厉女音道:“他昨日把我们弄得团团转,你这就想让他撂挑子了?”

      “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所有的责任都让我这个做爹的来承担吧。”

      “那我非要和他计较,你是不是就说我气量小了呢?”

      “我哪里敢有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椿爹一粗糙汉子,种了一辈子田,惯不会城里人挑字眼的毛病,一时不晓得如何解释,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说出个像样的话。

      象牙见势立马应承道:“夫人,孩子做错了事,就是应该承担责任,没有撂挑子的理,您看应该怎么罚他,尽管罚吧。”

      子椿低着头,心里已经骂了象牙祖宗千万遍。

      余氏斜飞的眼漫不经心瞟着子椿,冷冷道:“昨个不是很嚣张的吗,今天这倒是怎么了?不说话?”

      椿爹一时变得聪明起来:“孩子知道错了,羞愧不敢看您。”

      余氏冷不丁哼笑一声:“我看昨个他那阵势,是要把我家房子都拆了,他也会羞愧?”

      “是我的错,对不起。”子椿磕了个响头,想着这件事的确是他这张脸做的,不能推卸责任。

      余氏倒怔住,这么容易就妥协?这演的是哪出啊?

      “那你抬起头,说说昨个你为何那样做?”

      子椿没见过这场面。

      两边的主子,前面后面的丫鬟小厮,将他和他爹他叔围着盯着,怪有点不好意思。

      子椿缓缓抬眼,目光从面前白锦缎面的鞋移到余氏两双眼睛上。

      赫然,子椿震了一下。

      太吓人了!

      比他村里被戴绿帽后发威的公狗还要吓人。

      但是不能否认,庄重,雍容,富态,不怒而威倒是对余氏贴切的形容。

      “我……我昨个站在后面,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就做了个有趣的游戏。”子椿可怜巴巴的望着余氏,希望得到她的理解。

      “有趣?!还游戏?!你把我打成这样仅仅是觉得有趣吗?!”坐在大厅左侧老二位置上的栾氏蹬时起身抱不平,她指着自己俩乌青发紫的大眼睛,满是委屈“大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说时,大胸肥臀抖了三转,但子椿转目到她光溜溜的大头时,冷不禁打了个颤。

      都剃了光头,为何还这般作态,子椿一时也想不通。

      余氏示意她坐下,栾氏不情愿又不能拂意,便娇滴滴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子椿也注意到他说出这话的后果。

      在场所有人皆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放冷箭。

      余氏对他‘游戏’二字虽也略显诧异,但毕竟坐场子坐了那么久,还是要像个大夫人的态势,她继续问子椿:“你的意思是每次做游戏的时候,都要使得旁人痛苦咯?”

      “他怎么能这样!”一个昨日被铺盖捂了头的小厮道。

      “就是!”

      “没错!”

      子椿见旁的黎家人一个劲的应和,都认为大夫人这句话说得很是公允。

      但子椿听着就有点刺耳了,他还是个孩子,哪里来这么重的心机:“我没有!”他有点委屈。

      椿爹一下子不甘愿了:“大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子椿,他昨日虽顽皮些,但也没说要让谁痛苦的话。”

      一旁的象牙也看出若非自己心机重,是不会揣度别人也似她一般城府,这个余氏的确不好惹。

      大夫人生的嫡长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名叫黎执敬,生得一副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眉如远黛模样,此时站出来忿忿道:“他是不是那么想我们不知道,但昨日他将旭三的臭铺盖扔在我们头上,害得我胳膊皮都磨破了,这总该给个说法!”

      子椿望了眼这位正在说话的大哥哥,他手里拿着一张穿花手绢,把话说完后,那手绢也随着嗔怒的情绪朝他这边舞了一下。

      子椿又看了他的脸,他脸上抹着白粉,眉毛也像刻意修过,眼睛周围的眼袋很美,不像是愁出来的,倒像是画出的,那副娇容与栾氏比试也应当不分上下。

      但,

      何以至此!

      男人不就应像他爹爹一样当个四肢矫健的汉子吗,为什么偏偏要学女儿姿态。

      难道说现在有钱人家都喜欢这样?

      没大见过世面的子椿一时也闹不懂,但见执敬向他讨说法,子椿因回:“对不起,昨日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向各位赔罪,如果你们要我赔银子,我和我阿爹也拿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给贵府出卖劳力来赔偿,你们看这样如何?”

      椿爹虽觉着子椿这么小,哪能去干这些苦力,但他既说了,等等看黎家反应再做反驳不迟。

      未等执敬回应,旁边一肥头大耳,圆滚肚子,圆眼,圆嘴,圆脑袋的短手老二黎荃维翘着二郎腿吹着指甲里的灰屎道:“这个可以,不如大夫人把他赏给我吧,我会教训他的。”

      椿爹一听这话倒有点愤懑,他都舍不得收拾他家椿儿,你个混小子凭什么!

      “二弟啊,就这么个家伙,你还敢说是赏赐,就不怕他兴头一来把你腾晖院给拆了?”

      “拆了再修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对吧。”荃维一面抖腿,一面对子椿挑眉。

      子椿突然觉得这个哥哥还不错,竟让他帮着拆院。

      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呵斥,把他俩的对话给终结了。

      “荃维,你说什么呢,现在府上开支可比不得从前,哪里还有银子给你折院,你快好生收敛着!”

      说这句话的是坐在大厅左侧打头的二房郑氏,荃维之母。

      她看上去也挺严肃,虽然比大夫人气势要弱点,但凌然一副正派模样。

      子椿心底感叹,终于见着一个看上去正常点的人了。

      但也万万没想到陵城县县太爷家的人竟生的如此有趣!

      但大房二房四房的主子都骂了他,三房会不会也来插一嘴?

      子椿一溜眼,目光停到了右一的位置上,她看上去很忧愁,低着头,心不在焉,神思完全不在这个大厅里。

      子椿觉着这才该是死了丈夫应有的模样嘛!

      但不容他多想,大夫人发话了:“放这个叫椿儿的走肯定是不可能的,旭老三家的床值五十两银子,他必须得还清了,所以……”

      所以应该作何处罚呢?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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