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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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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利刃在猝不及防间划破了周正言,心脏骤然坠落在地,溅起的碎片划破空气,疼痛感遍布全身,无处可逃。】
周正言大学毕业的第一个星期,他想,他要食言了。
关于那个我永远都在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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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周正言还是被程亦敏勾住了小拇指,他低头垂眸,看着这个思念了千万遍的人,满身可怖的伤口好像全在他的身上,疼得他只是站着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经久压抑的思念尽数崩溃,决堤千里。
他再也不要只是想他,不要只是在梦里抱着他。他要实实在在的触碰,他要他的体温。
“阿言,疼——”
眼眶的红逐渐凝结,周正言像是突然被抽出了脊梁骨,无力地弯下腰,伏在程亦敏的床边,怀里紧紧捂着程亦敏的手,生怕和无数次梦中的一样,像一缕烟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点温度也不剩。
程亦敏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周正言的头发,他的头发早就剪成了平头,摸了的时候被发根扎的有点疼。
他不停的抚摸,贪婪到近乎执拗。他迫切需要掌心的那点疼痛来确认他就在这里,来拯救他即将干涸殆尽的安全感——
*
周正言小心扶起程亦敏把病床调成好,又在他背后放了个枕头,确认好他舒舒服服的,拿起一个苹果,削皮,切成一口可以吃下的小块,插上牙签,递到程亦敏的嘴边。
程亦敏叼着苹果笑着看着他,说:“我发现你出去溜达一圈越来越贤惠了。”
周正言现在只要一闭眼,程亦敏整个人几乎被废墟淹没的场景像个幽灵在他脑子里徘徊不去,折磨他,要他命!
他对程亦敏把他放在心口的爱人伤的遍体鳞伤,让他永远见不到他耿耿于怀,心里憋了一口气,涨得又疼又酸。
“别——”周正言阴阳怪气,眼皮不抬一下,“我可比不得您有长进。”
程亦敏紧抿着唇,瞅着这个口嫌体正的人,无奈叹了口气,想着要不撒个娇,可左右瞄了言另外两床的病人和家属,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拉下脸做出当众撒娇这种事!
……
程亦敏握住周正言喂他苹果的手,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也不说话,只是看他。
他只要一触及他的眼神,那些自以为无比的牢固的心理建设堪堪尽数崩塌。所以他挪开眼神不愿意再去看,可是当程亦敏的视线在他的视线消失的那一秒,心脏中间像是突然空了,随即被像墨汁一样的东西塞满了,恐惧冲他伸出触角。
这种感觉他每天都会经历好几次,随之总是惶恐的要去捕捉到程亦敏。
他慌忙回头去看程亦敏,他中毒似的迫切地需要解药,程亦敏就是他的解药!
他是他的罂粟花!
将近一个月程亦敏总算出院了,也总算把周正言哄好了。
在以后好多年,程亦敏把“不要把周正言真的惹生气”这件事根深蒂固地植入大脑,连带给周正言打上一个标签——难哄!
周正言早就把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他没对程亦敏说过他再次踏进这间房子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但他偷偷把那一刻的感觉牢牢记在心中,并且打上一个标签——踏进回忆,也是未来!
他和程亦敏永远的未来!
床头还是开着一盏黯淡的黄色小灯,像以往一样。
此刻周正言实实在在把这个人抱在怀里,他的心才真的落在实处,才不至于总是空落落的。
他的下巴抵着程亦敏的额头,呼吸呼在他的头顶,柔软的发骚着他半张脸,脖颈被他的呼吸烫到灼热。
他们贪婪地感受彼此的温度,曾经跨越山海思念入骨。
夜在沉寂,程亦敏紧了紧抱着周正言腰的手臂,张口,准备聊起他们没有彼此的将近五年的如痕岁月。
程亦敏说着他去山区支教,去做志愿者,他让自己去接触各种人,去体会各样的世界,像曾经周正言期待他的那样。
最后他吻在周正言的心口,说:“我让自己开心,我没有伤害过自己,一次也没有,”他肯定着说,“我一直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等着你回来!”
周正言的心在颤,紧搂着他,感受他的心跳,说着他也去过好多地方,把曾经程亦敏给他做过的菜都学会来,还学了好多别的,想着回来都做给他吃……
他们诉说着他们在没有彼此的日子里都在好好生活,可又觉得对方曾未离开过自己。
这么多年,他们都在努力活成彼此的模样!
日子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平淡,像小石子丢进水面都不会激起一点水花,却有一种历经千山万水后的感慨和怅然。
周正言不在总抱着篮球总想着打两场,说话时没课插科打诨,变得沉默。程亦敏却比原来变得爱笑,甚至时不时嘴里蹦出周正言以前的口头禅……
程亦敏倚在厨房门框看着“周大厨”土豆丝,刀起刀落土豆丝厚薄均匀,手法相当专业!
窗外的云彩飘忽不定,连带周正言身上的光斑都忽明忽暗,程亦敏看得晃了眼。
周正言周身被成熟、沉稳的气质包裹着,程亦敏甚至都怀疑这五年的时间他连骨骼肌肉都改变了,否则他怎么一点也看不到当初动不动撒娇、耍赖的周正言了呢?
失落和恐慌来势汹汹,情绪像被扎破的气球,倾尽全力也拯救不了不断坠落的情绪。
他那样渴望地看着周正言的模样,恍惚间想起再过两个月他就三十岁了。
滋啦……
葱姜放进热油的声音把程亦敏激得一颤,恰好周正言回头看他,想让他赶紧出去不要被油烟呛到。此时眼底的情绪正好一丝不漏全部撞进他的眼里,看得周正言直皱眉。
那一刻程亦敏是恐慌无奈的,回过神后又深深松了口气,像悬在半空中的某种东西啪地落地,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只是他不知道,连他眼角眉梢扯动的微小幅度周正言都不会放过,他的这点情绪早就落在周正言的眼里。
周正言转身看他,眉头拧得死紧,嘴唇抿成直线。
久别重逢并没有电影中行云流水般的片段,他们的相处像是平坦的大道时不时冒出个小石子,令人如鲠在喉,怪异极了。
程亦敏被他看得难受,忽然一阵浓烟呛得人难受。他猛地抬头往周正言身后看去,锅底被烧干,发出滋滋的声音。他一把把周正言拽开,关火。
不知道为什么,程亦敏忽然火了,伸手打了一下周正言的胳膊,冲他吼,“不知道在做饭吗,看什么看,白瞎个土豆!”
吼完还不解气一样,瞪了他一眼。
周正言被他吼得发愣,半响没回过神来,任由程亦敏把他推到一边。
嚯,脾气见长!
他一把攥住程亦敏堪堪碰到锅柄的手,一个转身把人抵在门框上,趴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压低嗓子:“我男朋友几年不见脾气好大哦!”
程亦敏从耳朵到脖颈被他弄得痒的不行,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要往旁边躲,还没动一下就被周正言重新镇压住。
“哎,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吹气啊!”程亦敏一边缩头一边抗议。
被周正言压抑的逆反因子在经久的时间里终于露出了头,他又冲着程亦敏的耳朵吹了好几口气,边说:“我不,我就要吹。”
程亦敏忽然愣住了,吻上了他的唇。
他们之间令人如鲠在喉的东西,随着这个吻悄然融化,不见踪迹。
最后,程亦敏被周正言抗在肩上扔在床上后,在意识沉浮中想“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只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