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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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言拎着馄饨包子，在长街窄巷里慢腾腾地往回走。
八九点的阳光已经很厚重了，落在皮肤上略微发烫，很舒服。
他偏过头，微微垂眼：“你还记得我找房子迷路那会吗？”
“这才多长时间，还没两个月，我又没得健忘症，怎么会不记得。”
周正言“嘿”了一声，背过身，面对程亦敏。他一边退着走，一边说：“你今天怎么了，好像特别执着于怼我，你该不会是——”
程亦敏脚步加快，每一步都堪堪踩在周正言的脚尖：“我怎么了？”
“——因为昨天晚上吵着你睡觉，生气吧？”
程亦敏冷哼一声，步子迈大，一下子踩了周正言半个脚掌。
身体失衡，周正言条件反射地搂住程亦敏的腰。
阳光在空中翻个滚，忽然变了调子。
“程亦敏，你想干什么？”
程亦敏可以感觉到腰间的手指慢慢收紧的力道，还有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周正言就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如此特别，后来他把这一切归根于他身上独特的味道，现在他忽然明白那使劲勾着自己的味道是什么了，是寒春三月里干净的阳光，温暖又霸道。
他避之不及，又甘之如饴。
“你在闹什么脾气？”程亦敏觉得周正言的声音有些哑，又不同于今天早晨他没睡好的哑声。
衣服前襟摩擦，石子路泛着细闪的光。
程亦敏哑然，眼睫轻眨，手搭在周正言的手臂上，退后一步推掉搭在腰间的手。
两人相对而立，程亦敏半垂的眼皮下情绪翻江倒海。半响，他抬眼看周正言时已经恢复平常的一片清明。
“回去吧！”
昨日景于今日已千差万别，而人是否也如此？
微妙的气氛愈来愈张扬，某种情绪汹涌袭来，拉扯着两人。
“我先去把饭给他们放屋里，”程亦敏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忽然被周正言握住手臂，听他语气急促地说，“再去找你。”
“咔嚓”一声，身后的门突兀响了，在微妙的气氛中撕裂一个口子。
“阿言，你怎么起这么早，干什么去了？”周捷懒散地打个哈欠，一定眼就看周正言拉着一个人的胳膊，他眼神几乎赤裸，毫无掩饰地打量着程亦敏。随即眼神黯淡，嘴角却向上勾起，“这位是？”
周正言很不喜欢他看程亦敏的眼神，怪异、带着窥探者的侵略性，他觉得程亦敏不喜欢。
程亦敏眼神冷了几分，迎上顾捷探寻般的目光，心底的厌恶不加掩饰地流露在眼睛里。
周正言呆愣地看着程亦敏，他眼底的厌恶强烈到如有实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周正言回过神了，看着紧闭的门，似乎还在轻颤。
“哟，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脾气？”顾捷上前搭着周正言的肩。
周正言眉头紧蹙，扫了一眼顾捷：“不要拿这种眼神看他，他不喜欢。”
“豁，他谁啊，这么护着？”顾捷半是玩笑，半是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情人呢？”
周正言一下子打掉他搭在肩上的手臂：“去你妈的，”随即把手里的包子馄饨扔给顾捷，“吃完赶紧滚。”
程亦敏紧靠着门板，全身的力气徒然被抽离，身体滑落，门外的声音如在耳郭，又远如天边。
他双眼紧闭，眉目拧在一起。
情绪怎么会突然失控呢？
他在迷雾中走了很久，拨开一层又是一层，永无尽头。他辗转不安、惶恐度日、四处奔窜、又无处可逃，他顺从地等待泯灭，又期待一击搏杀。如果说希望是由渴望和信心构成的，那他则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渴望新生，一半又毫无信心地沉溺在泥沼中。
他不停地下坠再下坠，突然浓雾中裂开一道口子，光劈进来，一片亮堂。
冷汗密集地从额角渗出，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的全身的肌肉骤然紧缩。程亦敏摇晃地进卧室，抓起一把药，就着杯子里剩下一半的水咽下去。
火车脱离轨道，没有人可以补救。
程亦敏头额角止不住地头疼，他不愿意周正言和他一起，他想让那个光明炽热的人走在繁华盛开的路上。
*
“言哥，你最近情绪很不对劲啊！”王辉用课本挡住脸，半回头小声地说。
周正言斜睨一眼，并不怎么像承认。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王辉转念一想也不是，“不会啊，你都没恋，哪里会失恋呢？”
周正言瞅着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想一脚把他从四楼踹下去。
“行了，下课时间没必要捂着脸，”王辉身边的女生强势地一把扯下他挡着脸的书，忍不住吐槽，“你这拙劣的技巧简直是站起来双手举个牌子再朝周围吼一声。”
孟子恒不由地感叹：“你们俩也太迅速了吧，”他朝周正言伸出一只手，“五天，加微信五天就在一起了。”
“那可不！”王辉尾巴翘上天，“只要人对了，五天都是慢的。”
所有人：……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周正言忽然问。
千丝万缕的情绪萦绕心头，乱成麻。
他好像喜欢上程亦敏了！
半响，没人回答他，全都雷劈似的盯着他。
还是王辉贴心小棉袄似的，说：“言哥，你咋忽然就有喜欢的人了？谁啊，系花还是校花？”
“都不是！”
“那是谁？”三个人伸着头像嗷嗷待哺的燕子，眼里八卦的光照亮了整个苍穹，林西姚说，“这可是第一手八卦啊！”
周正言满脸黑线，瞬间想把这仨从楼顶扔下去。
“辉子，你他妈管管你女朋友！”
林西姚勾住王辉的脖子，说：“他听我的！”
王辉在林西姚的怀里狂点头。
周正言无语！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林西姚说，“但现在是啊！”
周正言看着面前的情侣忽然很想很想程亦敏，这种想念突如其来又波涛汹涌，令人窒息又甘愿沉溺其中。
可他好像在躲着自己，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周正言心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相思的滋味！
*
程亦敏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想起周正言下午的信息。他点开手机屏幕，最后一条消息赫然显示着“今天还这么忙吗？下课我去接你好吗？”。
他瞅了眼时间，距离平时下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外面天色渐沉，光线暗淡。
他应该回去了吧？
程亦敏额角抽抽地疼，他闭上眼睛扬起头，想要缓解这种痛感，反而因为注意力痛感更强烈了。
脸色泛起了不健康的白色，眉头拧得死紧，而周正言的却随着痛感越来越在脑子里清晰地映出。
身体仿佛沉入大海，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本能。
温热的触感附上冰凉的脸颊，他蓦地抓住那只手，对上上方的眼睛。
程亦敏慌乱地抹了两下脸，这才注意到满脸冷汗，他缓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你怎么来了？”
周正言今天的态度很不好，话都不搭。他拽下程亦敏盖在脸上的手，掐住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色。
“生病了为什么不说？”他声音冷硬，似压抑着的火山。
“老毛病了，忍忍就过去了！”
周正言冷冷盯着程亦敏，像盯着猎物的狼崽。
程亦敏覆上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对上他的眼睛，心底泛起恐慌又带些隐秘的期待，因为不舒服的原因，语气比平时软了好几个度：“阿言——”
瞳孔一缩，周正言像个扎破的气球，呲呲往外漏气。
周正言无奈地看着程亦敏，脾气没硬了一会，又软了回去。
十分钟后，周正言车把上一边挂着一个书包，后座载着程亦敏。假装气哼哼地说：“真不用去医院？你那脸色都没色（shai）了！”
“没shai是什么颜色？”
“透明颜色！”
周正言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外套，骑车时，衣襟两侧朝后扬起，是不是蹭着程亦敏的脸。
他知道周正言在生气，他扯住一侧的衣襟，说：“真没事，别担心。”
周正言不搭他的话，也不管被扯住的衣襟，赌气似的使劲瞪着脚踏板，飞速地掠过两侧的香樟树木。
风鼓起衬衫外套，程亦敏一个不小心没抓住衣角，半边衣襟疯了一般舞动，打在程亦敏的侧脸。
程亦敏手心空了，心底泛起难受得酸涩，直至回到家，躺在床上也没有止住。
床头柜放着喝剩一半的粥，门打开又关上。
程亦敏下床端着碗走出卧室，刚踏进客厅，就迎面看到周正言抱着被子枕头一脑门官司扔在沙发上。
程亦敏愕然立在原地，半响才磕磕绊绊地说：“你……这是干嘛？”
“看着你！”周正言铿锵有力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