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情人》小西天

6、第 6 章

　　短信呢，确实是陈湘南发的，电话是上次在派出所留的。那人一看就没饲养经验，不同他讲些什么，怕他祸害了猫。
　　但陈湘南好像估量错了一点，就是在这一人一猫的博弈中，叶逢君才是那个受害者，这一点主要体现在凌晨三点，叶逢君从床上烦躁的揉搓着脑袋坐了起来，在窗台边点燃了一支深夜的烟，他和很多有烦恼的失眠青年不同，他从未失眠，不过是那猫儿叫得太狠了...
　　叶逢君不得不调好了奶堵上它的嘴，结果猫儿吧唧吧唧喝得足了复又陷入深眠，独留他叶逢君一人对窗数星星。
　　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是，每每白日他就昏昏欲睡，像被人勾了魂，而到了夜间就形成了生物钟，到点就得起来喂奶了。
　　齐向天都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众多兄弟，闹得他们那一群狐朋狗友都说他金屋藏娇。若不是叶逢君从来不带朋友回家，再来他们都有些怵迟海，这几爷子非得冲他屋里去探一个究竟。
　　但这不过是喂养了一只幼猫，也没什么说得说不得的，所以今儿大家聚在花鸟的河边喝茶的时候叶逢君就和大家讲了那天同陈湘南捡猫的经历。顺便数落那人总是拿腔作势...
　　一群年轻气盛的二流子，听话又老是听一半丢一半，尽是记住了叶逢君说人家拿腔作势，却没记住叶逢君还说但陈湘南也不是真的那么冷漠无情，在他饿得很的档口也会自掏腰包请一顿不怎么好吃的炸串、又或者在面对狗三儿那种恶人时会站在他们那边。
　　可能也是由了自古警匪两立的原因，所以叶逢君的兄弟们七嘴八舌说着一定要给那个小片儿警一点教训，要让陈湘南知道他们恶棍天使的厉害。
　　是了，恶棍天使就是他们这个在芦溪横行霸道多年的团体的名字，说出来有点中二，但最中二的还是他们为了见证浓厚的弟兄情，而寻思去一人在背上纹一双翅膀。
　　又因为怕疼而折中选择了沿街那家沙雕纹身贴店铺，付了店家一百大洋，包了个终生贴服务。所以如果有机会拉起他们的衣服来看，就会发现那背上一双双稚嫩的翅膀，桃红色的，在阳光下劣质的胶皮还会泛着光，就同小孩儿吃的泡泡糖里送的那种手帖图案如出一辙。
　　所以叶逢君认为如此一群天真又烂漫的二流子，在陈湘南面前是翻不出来什么新的风浪的，索性也就没有将他们说的话当一回事。
　　直到他和陈湘南双方再起了一个不算大的冲突时，叶逢君也没意识到事情会向一个荒唐又严肃的方向发展。
　　那依然是一个燥热的夏日午后，太阳同上次偷肥皂时一般大，他们不同于上次两个人悄悄咪咪溜进去偷肥皂那般。
　　他们这次全员出动，嘴里嚼着逐渐硬化的泡泡糖，吹不动了还嫩是要吹。肩上是砍成合适长度来替代钢管的木棍，就这样七个人挤在叶逢君那辆狭小的电三轮上气势汹汹的向吉祥皂厂驶去。
　　抵达大门的时候，是叶逢君先从后座上如同勇士般跳了下来，他右手握着木棍的尾端在左手手心轻轻敲动，这种恣意潇洒的模样无不显示着他对待会儿的对决自信无疑。
　　然后恶棍天使也又酷又拽的从电三轮上跨了下来，然后他们便看见意气风发的叶逢君同志突然自发的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跪得端正，跪得虔诚，双手高举木棍，举过头顶。
　　而叶逢君眼前的画面又正好是他们的视线盲区，众人不明所以，原先自信的步伐都开始变得扭捏，许是思考着自己该作出如何姿态，阿君都跪了，那自己跪是不跪？
　　所以当各位小片儿警从库房出来，走到陈湘南背后时看见的场景就是如此，在吉祥皂厂大门斜面哗啦啦跪倒了一排...
　　恶棍天使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人深邃的面孔，不明所以，于是又把疑问的目光投给了身侧的齐向天，齐向天摇头的空档，叶逢君便出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
　　他一脸谄媚道：“阿SIR，你缘何在此啊？”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让陈湘南心里着实咯噔了一下，有些许尴尬，但他还是尽量维持着自己一贯冷漠的表情，对那人道：“说人话。”
　　然后叶逢君将木棍向身后一抛，拍着腿上的污泥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湘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问题抛回给了他：“你又怎么在这里？还带着棍子？”
　　“我？”叶逢君先是一愣神，然后就开始摸自己裤子上的荷包，那里面有几张皱巴巴的钱币，他胡乱掰扯：“我来还你钱，这不那天我吃了那么多...”
　　他是不可能开口承认又出来约架的，反正他惯是如此古灵精怪，陈湘南也没有戳穿他。如此一番对话下来，恶棍天使若是再不明白此人就是那个拿腔作势的小片儿警，那他们就该改名叫智障天使了。
　　...
　　陈湘南没有接过叶逢君手里那几张零钱，也没等他的回答，直直的就擦肩离开，然后和自己的同事一起上了公务警车扬长而去。
　　叶逢君觉得自己因为一些琢磨不透的原因有些疯魔，因为他此刻正载着一车兄弟伙驰骋在不算平缓的路上，目的是追上那辆时速不算太快的公务警车。
　　一直到那夜他们兄弟几人吃烧烤到黎明的那家店门口，他看见陈湘南从车上迈了下来，于是他也将电三轮靠边停稳，一边熄火下车一边问：“你这是也饿了，要不一起撸个串儿？”
　　陈湘南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店里拉开冰柜门开始挑选菜品，于是叶逢君也拿了个菜篮子递给齐向天，让他先挑选些。恶棍天使是真的搞不明白了，警匪和谐的画面不可多见。
　　就在他们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叶逢君突然递了十五块钱给他们并让他们去买几瓶雪花啤酒，五人走出烧烤摊时都还在琢磨。

　　“你们说阿君和天哥这是如何用意呢？”
　　“烧烤摊明明就有啤酒对吧，阿君还让我们出来买！”小五眼中闪着精明的光：“阿君一定别有用意，仔细想想他们在策划着一个怎样的阴谋？”
　　五个人时而聚头低语什么，时而将脑袋转向一旁装作无所事事，反而让路人觉得这群人有些许奇怪，他们就这样渐渐的循着副食店走远。
　　...
　　待他们买酒归来时，有部分菜品已经烤好上桌，正冒着浓浓的香气，绕起阵阵诱人的白烟，叶逢君他三人就围着圆桌坐在同一个方位等他们。
　　“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啊，久吗。”老四有些慌乱的揉了揉鼻子答复，然后拉开凳子坐下：“我觉得挺快啊。”
　　“阿君，递我一串儿韭菜。”小七指着对面那盘子里的菜品，将话题转移开来，心里却在嘀咕阿君怎么回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们当然是因为帮他办事去了！
　　若此时叶逢君能听见他们的心声那铁定得问一句：老子让你们去办什么事了？老子不就是让你们去买几瓶酒吗？
　　可惜他听不见，所以他也没办法扭转今日的一场乌龙...
　　这时店里的客人正多，老板忙不过来，连上菜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小五起身熟门熟路的去自己拿酒杯，在一片喧嚣声中，他小心翼翼的将一个杯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放在陈湘南面前。
　　他们并未问询陈湘南是否有一起喝两杯的意愿，陈湘南也并未推拒。因为有时候酒精本来也就是好东西，在劳累一天后也确实能舒缓人一身的疲惫，当然，前提要是这酒杯里没有被加点料的话...
　　陈湘南将酒杯端在手里转了一圈，细细端详，这杯酒看起来和寻常的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晶莹剔透的橙黄液体以及负有刮痕的旧玻璃马克杯，但此刻那五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他，十只瞳眸瞪得溜圆。
　　陈湘南觉得有些好笑，这体现在他埋头喝酒时忍不住牵起了嘴角，但是在座的当然没有看见他的这一表情。
　　他们只看见陈湘南最终举起酒杯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恶棍天使便拍手叫道少侠好酒量。
　　叶逢君都被闹得有些不明所以，向陈湘南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而后者只是拿过一串烤牛肉取了签放在面前的碗里。
　　桌上的人心思各异，陈湘南在想这真的是一群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人，漏出马脚毫无察觉，简直傻得可爱，而此刻他们还在观察着自己饮了那杯酒后有如何变化。
　　如此微妙的局面一直持续了一整顿饭局，到散场似乎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酒足饭饱便没有人再想做那个驾驶三轮的苦力，众人便寻思着把车就停在店门口，赶明儿来取。
　　大家都走路回家。
　　前一段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在叶逢君都到家门口了，却说感觉还没有消食，还想再散散步而对陈湘南提议索性自己就送他回所里时那五位的反应有些浮夸。

　　“别！不行，今天不行！”
　　叶逢君有些纳闷：“今天怎么？”
　　“唉！不是！是现在不行！”
　　“现在又怎么？”
　　小五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也不能就正大光明的将那私密事儿说出来。
　　就是在他们犹豫的档口，那俩人便已经慢慢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