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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木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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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有一年——”宋书星话刚说到一半,却突然没了动静。
秦艽抬眼看向他。
不知为何,这句话似乎开启了一个开关,宋书星卷饼的动作突兀地顿住了,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秦艽眯了眯眼,心想,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宋书星此刻就像是一个运转自如的木偶人,突然出现了意外故障。
秦艽不动声色地问道,“有一年怎么了?”
闻言,“木偶人”宋书星脸上露出了更茫然的神色,他怔愣在原地,下意识地回想了起来。
但不知为何,他越是回忆神色就越茫然,到最后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皱越深。
“我…我记不清了”,宋书星喃喃道。
秦艽看着他,却没吭声。
宋书星话说出口,也觉得不大对劲,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秦艽,只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眸子,这让他心里更是有些打鼓。
宋书星想:我怎么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秦艽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后续,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挑挑拣拣拿起一根树枝,轻巧地搭在了正燃烧着的火堆上。
“噼啪——”熊熊燃烧的火苗迅速舔上干树枝,发出一阵儿开心的声音。
宋书星被这动作惊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快速放下卷饼,拿过来放在一旁的箧笥,闷不吭声地往里面翻了翻,过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来了一个东西,看上去是个卷轴。
秦艽挑着根树枝,坐在一旁看着他。
宋书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熟练的把卷轴打开,原来是一张地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能看见微微发黄的边缘,和略有褪色的字迹,看起来很是有些历史了。
地图上是一条完整的灰色路线,但却被分成了两大部分,一部分标注着红色标记,密密麻麻很是醒目,另外一部分则没有任何标志,只有一大片空白,两者看上去很是界限分明。
而在两者交界处,还标着三个小字——凤凰村。
“啊,幸亏还在……”宋书星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地图,毛边微微卷起,不痛不痒的刺在他脂腹,他却仿若没有察觉,而是陷入了回忆中。
秦艽见状目光微动,但没说话。
长久,宋书星才微微叹了口气,他看向秦艽,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经常会忘记一些以前的事情。”
秦艽看着他。
“不过,这张地图我记得很清楚,”宋书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最明显的标记,“看,这是我的家”。
秦艽垂眸,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在灰色线条的尽头,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标记,被单独地圈出来,写了三个大字。
——云蜀国。
“这是我的家乡,”宋书星看着这三个字,轻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前些日子匆忙赶路,也是为了能早些回去,见到父母和兄长。”
其实从地图上也能看出来,密密麻麻的红色地标,应该是宋书星已经走过的地方,而剩下的空白处,应该是他回云蜀国的必经路线。
秦艽抬眼看他,目光很安静。
不知为何,秦艽抬眼看向他的这一眼,让宋书星想起了在深山中古朴的寺庙,在千百年的时光中,隐约露出点岁月缝隙里,罕见的一抹神性。
宋书星突然有些出神。
秦艽这个人,气场其实很强,即使不说话,但周身也是带着些不容小觑的攻击性,只有当他认真看人的时候,才会收敛起这种锋利感。
而宋书星身上则带着些文人的念叨,是很温柔的书生感,和秦艽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秋收祭过后,在下就要告辞了,”宋书星温和地笑了笑,他收起地图,将它妥帖的收在箧笥里,然后才看向秦艽。
“秦兄,听村长的话,你也不是本地人,不知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
秦艽垂眸,看着手中的卷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起先没说话,一直到宋书星也卷好饼吃了起来,才跟着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含糊道,“行程未定,但也是秋收祭后离开。”
“到时候如果顺路,我们说不定可以做伴,”宋书星笑了笑。
“嗯”,秦艽一口一口嚼着饼,应了一声,他心里想:应该有机会的。
山神庙不大,两人都不是热闹的性格,就安安静静的各干各事,宋书星从箧笥拿出几本书看,秦艽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刻刀,在一块木头上刻东西。
两个人各不相扰。
晚上,秋意寒凉,几颗星辰也早早地挂上了夜幕,宋书星去洗漱时,秦艽又独自去了大殿一趟。
山神像前的香火已经燃完,香灰正沉凝的堆在香炉里,秦艽看了看,又拿了几根香火,插在了香炉里,然后打了个响指,香火悄无声息地燃起。
秦艽盯着香火看了会,半响后,才转身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和昨晚一样,躺在了棺材里,阖眼入睡。
宋书星则在另一处厢房内,抱着怀里的地图,睡的很安心。
月亮依旧懒懒散散的挂在天上,散出一点懈怠的微光,隐隐约约看不清,院内里只留下一堆即将熄灭的火堆,偶尔传来一两声极轻地树枝炸裂声。
时间转瞬即逝。
秋收祭一大早上就开始了。
秦艽还没睡醒的时候,远处就传来了凤凰村家家户户敲锣打鼓的声音,家禽似乎也因为这些热闹而变得格外兴奋,鸡犬声高低不平,此起彼伏。
而村长昨天安排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也就是阿贵,一大早上就赶过来了。
但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来的时候没敢敲门,只是站在山神庙的院子里,来回绕着圈子走动,要不是秦艽醒来打开门,看他那架势,估计还能再绕个几十圈。
“你醒啦?”阿贵听到开门声,转头看过来,他挠了挠头,和秦艽打了个招呼,秦艽也点了点头。
阿贵先是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另外一个厢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宋公子醒了吗?”
秦艽眯了眯眼,看着他,等阿贵被看的有些神色不安,才缓缓开口道,“醒了。”
阿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秦艽轻声说了句,“他就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