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油菜花》受受吥藽

5、第 5 章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这是今天欧德提出的第三个邀请。喝茶、游湖……接着是随便的乱行。
　　“我今天真的想在家里休息一下。”苏明远如此拒绝。
　　欧德果然露出了担心的表情，这应该是把朱婉婉在苏家的地位扩大了二十倍的结果。不过可惜，现实世界是没有扩大的。
　　为了躲避欧德比太阳还炽热的视线，他随便拿了一本书挡住了脸，随意的在院子里的长石凳上躺了下来。
　　无聊、无聊，然后就睡着了。

　　当他清醒的时候，当作面具的书早已经掉到地上。他坐起来，揉揉眼睛。院子里已经是黄昏，最伟大的画师太阳把橙色划满了整个院落，最自傲的画师也不能避免地被涂抹上了色彩。这个画师就在苏明远对面的一个石凳上睡得直打呼。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苏明远凑近去，发现他的脚边也有一本书，捡起来，随意翻看。
　　“嗯？写生册？”
　　苏明远对这里面的东西产生了无限的兴趣，欧德最宝贵的莫过于此，看到什么美丽的东西都要东涂西抹地搞上去。
　　前几页是一些没有见过的景物，大概是到苏家之前的作品。然后是熟悉的苏家院子。
　　“哦，看不出来，画得很像呢。”偷看一眼欧德，对方呼声有越来越大的嫌疑。
　　接着是苏明远的花儿们，还有一些佣人工作时的写生，不过人都不是画作的主角。所以接着的一张清晰的人物写生让他很诧异。
　　这是一个男子半躺的样子，他撑起上半身，半个胸口跟床榻紧紧贴和在一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不屑的表情。
　　“谁啊？”苏家有这样的人吗？还是说这是罗先生？不过苏明远并没有见过罗先生这样的表情。
　　他认真地看着这张脸，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这种清晰的双眼皮，有点踏的鼻梁，很有苏家血统的感觉。
　　“嗯……咦？”他的头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曾经半裸着出现在欧德面前，并且出言不逊。
　　赶快往下翻，接下来是几张上次一起去的小上坡凹槽的写生。
　　“难道这个人真的有绘画的天分？”连对美术一窍不通的苏明远也觉得这些草图很棒。
　　迫不及待往后面翻，又是一个人。
　　这是一个背面。一个沐浴在月光中的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微微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光影中这个人瘦弱的脊背和脖子很有种意淫的感觉。哪怕衣服脏脏的，却有种无名的性感。
　　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瞬间戳刺了苏明远的心。
　　他继续往后面翻看。
　　这是上一张的后续，坐着的人站了起来，好像在拉扯衣服，微微露出了裤带上的一丝脊背，欧德对此人曲线分明的脊背、脊柱做了很认真地描绘。
　　继续往后面翻。
　　景色的写生完全没有了，本子上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人的素描。吃饭、睡觉、笑、发怒、皱眉……直到最后一张，一个清晰的睡脸，半闭着的眼睛，嘴巴有些痴呆的半张着，微微可以看到唾沫。
　　苏明远“啪”的一声把写生本扔在地上，用力抹去了嘴角边的口水痕迹，头也不会得跑回房间里去，赶快插上门闩。
　　大概写生本被苏明远看到的事情也被欧德察觉了，有意无意的，两人居然就在这苏家没有遇见过了。不过小梅依然喜欢三不五时跑出串串门，带回来一些关于欧德的消息。
　　为了避免偶然，苏明远从那日开始就没有踏出院子半步，当然欧德也很自觉地没有在方圆内晃悠。
　　“小梅啊，如果我一直画你的样子，你觉得我对你是怎样的看法？”
　　“可是少爷不会画画啊，难道要向欧德少爷学习？”
　　“算了，当我没说。”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不问，答案也昭然若揭。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确定什么。
　　就在这期间，苏明远至回家之后第一次碰了小梅。
　　小梅的身体比以前的确长大了一些，皮肤摸起来也更有弹性。但是就在把手埋进她的身体时，苏明远突然想到，欧德是不是也这样幻想自己的，然后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少爷？”小梅从枕边微微抬起头，脸上一片绯红。
　　想要掩饰过去，可惜身体已经完全罢工了。苏明远只得躺到了小梅旁边，抱着她，抚摸她。
　　“你爱我吗？”他问。
　　“嗯。”她回答。
　　“跟我去广州吧。”
　　“……嗯。”
　　苏明远以为得到了一个人就会忘记另外一个人，可是似乎不是这样。
　　医院的电话一等不来，再等还是不来。苏明远打去，却没有人接听，剩下一阵忙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离开能忘记一个人吗？但是似乎也不是这样。
　　昨晚，抱着小梅，苏明远却梦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笑容明明是小梅，却缓缓长出了油菜花的头发，裂着嘴唇傻笑，他一下子被吓醒了。
　　左思右想之后，他做了一个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他要主动去找欧德。
　　走在路上，像一个行尸，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大脑也没有发出指令，身体很自觉地走向目的地。
　　这里是以前苏明远表姐住的地方，自她出嫁之后便一直空着，现在欧德就住在里面。
　　通过圆的没有门的院门，进去就看到了罗先生。
　　罗先生对他的第一次拜访并没有感到吃惊，示意欧德在里面之后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顺着熟悉的阶梯走上去，欧德正在烧开水，以前有听说过他对中国的水壶很感兴趣而亲自烧水的传闻，却是真的。
　　水壶的嘴巴“呼呼——”的吼叫着自己已经沸腾，欧德却没有理会它，呆呆着看着。
　　“咳咳咳——”苏明远为了表明自己的存在而干咳的几声。
　　欧德转过头，看到来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后退的腿撞到了还在尖叫的水壶，水壶为了报复被无视，把水吐在欧德腿上。
　　“啊——”他吃痛地不停后退，用手拍打裤腿。
　　苏明远一下子也慌了手脚。拿出手绢跪在他腿边擦拭湿水。
　　硕热还包围在腿间。欧德慌张地直抖。
　　“把裤子脱下来。”苏明远缓过神来。伸手就去扒欧德的裤子。
　　欧德本能的拉着裤子不让他脱下来。
　　“烫到了，快把裤子脱下来。不然还要被烫到。”
　　欧德这才自己把皮带给松开，把裤子给拉了下来。
　　苏明远接过裤子才冷静下来。
　　这是怎么一种状况？
　　自己拿着欧德的裤子，欧德穿着灰色的内裤，而他的重点就在跪在地上的自己面前。他又一下子慌了神，身子往后面躲避。
　　欧德一把抓住闪躲的身子，用双臂夹在中间。——这个动作，用“抱”形容比较好。
　　“欧……”
　　欧德没有让苏明远把话说完，就用嘴唇堵住了话语。——这个动作，用“亲吻”形容比较好。
　　苏明远大概没想到他这么热情，第三次慌张了起来。直到肩膀被挤压得发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跟一个外国的男人在自己家里接吻。
　　他立刻用拳头拍打对方的背。大概很痛，因为声音大得连出手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要来？”欧德放开了他的嘴唇，却用自己的嘴唇厮磨苏明远的面颊。
　　“我……”
　　“别说话。”
　　不是你问我的？苏明远有点生气。
　　“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我听到小梅说你们的感情，我知道我没可能的，可是你却来了。为什么呢？”
　　欧德没让他说话，他没有开口回答。
　　欧德大概也没想让他回答，因为他接下来继续说着“这是接受我的意思吗？”
　　苏明远还是没有说话。
　　欧德第二次用唇碰触了他的唇。缓缓地说道：
　　“我爱你。”
　　从洋人那里出来，苏明远一直觉得头晕。不知道为什么接受了对方的吻，最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居然就这么让他亲，一点要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他是怎么了？
　　他低着头使劲地走，仿佛要把地板搽破一层皮一般，突然，一股热流迎面扑来，把他的衣服胸襟全部打湿。
　　“二少爷，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佣马上低下头为他清洁衣服。“烫着了么？”
　　“没有。”苏明远看着这个对自己言语没有礼貌可以媲美小梅的女子。似乎有些面熟，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二少爷不认识了我啊？”对方从他努力辨认的目光中读出了他的思想，笑了起来，“说得也是，贵人多忘事，二少爷现在有了出息，连老爷都赞不绝口，怎么还会记得我呢？我是照顾死去的少奶奶的阿格啊。”
　　“阿格？”看着看着，他也就回忆起来了。这个女佣原来是服侍他的母亲的，后来母亲去世，也就做了些其他的零散活，苏明远娶妻之后，就调过去服侍新娘子了。
　　如果不是朱婉婉长得太有特色，苏明远恐怕连她的样貌都要忘记了，怎会认得一个佣人。
　　随即，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警察前些日子来过家里，找过你吗？”
　　“二少爷是说二少奶奶的事情？”
　　“恩。”
　　“本来是传话说来是要问问我的，不过老爷说不用管他们，我就没有去。”
　　“那天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那我问问你。”苏明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为一个已经尘埃落定的女人问讯死亡原委，但是暗藏在内心中那个可怕的猜疑始终让他放不下心。
　　“好啊，二少爷随便问。”
　　“朱婉婉死的那天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我觉得二少奶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反倒是……”阿格突然变得欲言又止。
　　“只管说。”
　　“反倒是……二少爷身边的小梅有点奇怪的事情。”
　　阿格并没有说小梅就是杀人凶手，可是这样的语气和感觉就好像是述说了这样的事实一样。
　　“你现在给谁送汤去啊？”
　　“自己吃而已，二少奶奶去世之后我就被安排去照顾花园去了。”
　　“那你跟我来。”说完，苏明远拉着阿格就直冲自己的房间，正好小梅今天被他差遣去给他以前的同学送信去了，苏明远房间谁都没有。
　　“你现在仔仔细细跟我说一次当日的状况。”
　　“那天二少奶奶跟大少奶奶打完麻将就睡觉了，大概是十一点左右，大概十二点还叫我送水给她喝，第二天一早就……那样了。”
　　“小梅呢？”
　　“其实，我想两件事情应该没什么联系。”
　　“没事，你只管说。”
　　“二少爷没回来的时候，小梅在做维护二少爷的庭院和房间的工作。本来二少爷您的院子离三个大门都有一段距离，平时小梅都没有在大门那一段出现，我们玩也没有到那里玩。但是那天，我们找她踢毽子，她总是说有事有事都没来，平时她最积极了。下午的时候二少奶奶叫我去街上把拿去修的阳伞取回来，我在后门看到她鬼鬼祟祟的，问她在干什么，她却说没事没事。你说奇不奇怪？”
　　“那我不在的时候，朱婉婉跟小梅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二少奶奶还常常把穿不了的衣服啊，鞋子啊，送给她呢。二少奶奶还说……”
　　“说什么？你别扭扭捏捏的。”
　　被责怪了一下，阿格嘟起嘴来，继续说道：“二少奶奶曾经跟我说过，小梅是二少爷房里的，跟她搞好关系没坏处。”
　　“那小梅的态度呢？”
　　“也没怎么啊，二少奶奶给她东西的时候，她都乐呵呵的收下了。”
　　“传我的话去，就说是我说的，晚餐给你加点肉。今天的事情别跟小梅说啊。”从阿格自己给自己煮汤吃看来，这是个馋嘴的丫头，给她点恩惠总是没错的。
　　果然，阿格喜滋滋地收了话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