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油菜花》受受吥藽

6、第 6 章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不能说小梅做了什么，也许她真的没做什么，是苏明远自己被语言迷惑了呢？
　　都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的翻译添的乱子。
　　在躺椅上东想西想，不知不觉苏明远就睡着了，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日暮西沉了。小梅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旁边往盘子里剥橘子。
　　“少爷，醒啦？来吃橘子，你让我送信去，这是别人的回礼，我都给你剥好啦。”她把盘子递过来。
　　苏明远拿来一瓣放进嘴里，清润的甘甜充溢整个口腔一直到喉咙里。
　　“好甜。”
　　“甜就多吃一点。……对了，洋人老爷下午来找过你的。”
　　苏明远差点把橘子喂到鼻子里去。
　　对啊，现在不是做蹩脚侦探的时候！先把这个关系搞清楚了再说。
　　“他说什么？”
　　“他来看到你在睡觉就走了，没跟我说什么。”
　　听完小梅的话，他内心一惊，他才刚刚从欧德房间出来，他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要我去把洋人老爷找来么？”小梅问。
　　怎么可能让你把他找来？
　　“别去！”
　　小梅看到主人怪异的表情，乖乖的逼上了嘴。
　　现在苏明远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考如何解决这档子事情。
　　要是解释说“这是误会”或者“我对男人没兴趣”一类的话么？但是如果是在被亲的当时就说出来，大概还能起到点作用，可是现在都过了这么会儿了，再去解释会不会给人欺骗感情的看法？
　　“唉——”如果是朱婉婉或者其他的谁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可是对方是欧德，面对着他蓝色的眼睛，他说不出这么残酷的话。……等等……为什么是别人就行，是他就不行？
　　苏明远的指尖插入头发里面乱抓，不过思绪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稍微清晰一些。
　　“妈的！”他到底怎么了？
　　他不敢承认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哪怕自己不爱欧德，可是在乎他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他的心中，欧德是不一样的存在，跟父母、跟朱婉婉、跟小梅都不一样的存在。
　　他为什么不能对他残忍呢？因为他不想失去他，不想让他伤心，不想看到他难过的表情。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长痛不如短痛”。
　　他既然不能给他肯定的答复，那么就不要让这痛苦加深。
　　所以，欧德的房间是必须还去一次的，为了他，也为了欧德。

　　苏明远算是一个果断的人，也算是一个行动派，一般想到的事情就要去做。可是惟独这件事却一直落实不了，明明已经下了决定，可是最近总是在忙其他的事情，不，其实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好忙，这都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不断推迟去找欧德的时间。
　　明明知道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解决，可是身体就是不想去做。
　　可是，他不去找欧德，不代表欧德不来找他。
　　两人还是见面了。
　　欧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小吃，献宝一样给苏明远送来。
　　苏明远决定就在这次找时机澄清。
　　“好吃吗？”欧德看着他把一块小吃送进嘴里，目不转睛的等待着他的反应。
　　说实话有点硬，不过苏明远还是说“好吃。”
　　欧德的嘴角拉开了，露出白白的牙齿，开心地笑了。
　　真可怜，再等一下下，你就笑不出来了。想到这里，苏明远又想把要说的话吞回去。
　　欧德突然不笑了，左右张望无人，就把脸凑了过来，作势又要亲吻。
　　苏明远转开了脸，可以想象对方失望的表情，可是他不敢转过去看他。
　　“我有话对你说。”他说。
　　“什么？”
　　“其实……我、其实我……”他吞吞吐吐的说着，视线一直看着别处。“我其实……”
　　“怎么了？不舒服么？”欧德伸出手像感受苏明远的体温，又一次被对方拒绝。
　　“我、我不喜欢你。”
　　“嗯？”
　　“我们之间有误会！”既然说了，就说清楚，“我其实不喜欢你，上次没有拒绝你的吻是因为我太吃惊了，不是因为答应你了。”
　　苏明远把视线转回来。
　　“你明白了么？”
　　欧德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整个人呆在那里，僵硬、尴尬。
　　“我想跟你说清楚，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是我不想跟你发展成那样的关系。你懂吗？”
　　欧德没有回答。不过从他越来越空洞的蓝眸中可以知道，他已经懂了。
　　看到对方耷拉着脑袋，苏明远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狗。
　　苏家长辈对动物没什么好感，家里从来没有饲养过宠物，连老鼠也要赶尽杀绝（要知道，这在农村是很难办到的！）不过苏明远却很喜欢动物。
　　从小他就想要养一只狗，看着别人的狗摇着尾巴跟在主人身后，苏明远就觉得那个主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终于有一次，他从别人家抱来了一个狗宝宝，小小的、软软的，他像心肝宝贝一样的爱惜着，为了不让父母发现，他把取名为“叶子”的小狗偷养在奶妈的房间，每天去陪它玩耍，摸它、亲它，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叶子很黏苏明远，每天看到他就在他身上蹭，把自己的味道蹭上去。
　　这样一直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叶子从门缝中钻了出去失去了踪影。这可吓坏了苏明远，他偷偷的在大房子里低声叫它的名字，寻找它。
　　再一次见到它是在父亲的身边，父亲以为叶子是从外面来的野狗，命令下人把它打死。叶子看着不远处的苏明远，低声呜呜着。
　　苏明远没有勇气承认叶子是自己的狗。眼睁睁的看着叶子被下人几棍子打死。他永远忘不了叶子死命看着自己的眼睛，没有憎恨。事到如今，每当想起这件事，苏明远就非常内疚，为没有解救叶子而内疚，为没有勇气承认而内疚。
　　欧德的眼睛突然让他想起了叶子。
　　黯伤、苦闷、失望……
　　蓝色的眼睛中泪水若隐若现。
　　苏明远压抑着自己想抱着他安慰他的冲动，心里不停地说：他不是叶子、他不需要对他负责任。
　　可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视线也莫名的模糊了。
　　欧德抬起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你……”他对苏明远伸出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指尖冰冷。
　　轻触之后马上离开，带着怕被拒绝的怯意，接着好像鼓起了勇气一般忽然抱住了苏明远。
　　苏明远不理解他动作的原因，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被安慰的人，为什么反过来自己却被安慰了？
　　“不要哭。”欧德说。
　　我哭了？苏明远像用手确认一下，却被欧德的臂弯丝丝的固定住了。
　　此时是春末，已经有早蝉在鸣叫，可是苏明远却觉得全身发冷，几乎要战抖起来。欧德已经在颤抖了。两人紧紧地抱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