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光》卡一

5、第 5 章

　　江景明没再敢迟到。
　　结果他走到教学楼底下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一群人密不透风地围着中央一张大红榜，只见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我校高二学生江景明喜获生物竞赛省级一等奖！”
　　江景明：“……”
　　他认真想了想，成绩是十一月出，确实也勉强能算成是这个学校的荣誉。
　　但是仅仅靠前一所学校估分得出的省一预定就挂这种红榜，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停下的人多半是在关心他那张自认为特别丑的证件照。
　　“这就是搞得校园墙被外校女生轰炸的别家挖来的校草？证件照帅我一脸血好吧？”
　　“长的还行。”
　　“快去叫姐妹！长得帅又成绩好，简直了啊啊啊！”
　　江景明没脸听下去，快步上了楼。
　　·
　　一进教室，沈辰就以一个神奇的姿势从天而降。
　　“哥们儿，”他那样子简直称得上是粉丝见偶像，热泪盈眶了，“有生之年，终于让我见到活的学神了！”
　　江景明淡淡道：“省一不是有手就行吗？”
　　沈辰一脸难以置信。
　　“是这样的，”江景明试图解释一下，“我原来那个学校，高二年级六百人，有三十多人能拿到省一，还有六十多人是省二。”
　　沈辰：“……那确实可能是我们这个学校除了文科一无是处。”
　　江景明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昨天的周考要认真做，没玩好不说，省一再加上第一次周考第一的头衔，足以让任何一个老师或同学把他定义为学神。
　　特别是总有挺事儿的，会故意找这种学神的麻烦。
　　他不想麻烦。
　　“我其实是之前那个学校的校霸，真不是什么学神。”江景明特真诚地澄清。
　　沈辰的关注点似乎很清奇：“又能打又能学，我墙都不服就服你！从今往后，你和莫宁一样，就是我哥！”
　　江景明叹了一口气，选择放弃治疗。
　　·
　　拜大红榜所赐，每个进教室的同学都把江景明当珍稀动物围观。
　　他不怕被看，只是被这种看学神的眼光看就很不舒服，毕竟他从来都对学神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学习好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学习是对他未来最重要的事，而不是为了满足父母的要求或自己的虚荣心。
　　于是他迫切地希望自带校霸气场的莫宁能快点来帮他挡一下这令人烦躁得想干架的目光。
　　事与愿违，直到早自习上了一半，某姓莫名宁的同学才叼了个蛋挞，悠悠地从后门晃进来。
　　啧，这场景，简直和昨晚一模一样。
　　莫宁把几乎没装一本书的书包胡乱塞进了抽屉，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蛋挞。
　　“喂，昨天打架打爽了没？”江景明问。
　　莫宁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说：“还行，绑夹板级别。”
　　江景明点点头：“那算是给香巧报仇了。这群人渣。”
　　·
　　正说话，老任就踩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嗒嗒嗒地走进来了，叫男生们去教学楼底搬新学期要用的书。
　　莫宁喜静，他估摸着班上吵吵闹闹一大群男生都走完了，才慢悠悠下去了。
　　领书的地儿却是乱成一团。有两拨人正在对峙，剑拔弩张。
　　他听了一会儿，明白一边是自己班，另一边是隔壁艺体班，起因应该是艺体班把自己班的书抱错了，还懒得还。
　　也不是什么大事，莫宁又戴上了耳机，随手刷着，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们什么意思？嗯？”江景明冲对面为首的刺头孙志行嚷嚷。
　　孙志行是篮球校队的，又高又壮，往那儿一杵，跟铁柱子一样。“什么意思？就是懒得还的意思呗！自己去拿啊。”
　　“凭什么要我们拿？”沈辰也吼，一个劲儿地往前凑，不出二十厘米两人就要亲嘴了。
　　莫宁叹了口气，收起了耳机，知道这趟是躲不开了。
　　沈辰是他的小弟，小弟去惹了别的所谓的“大哥”，他自然是得出个面的。
　　两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血气方刚，虽然班级是刚组建的，但听人侮辱自己班比听人骂自己还严重，两边瞬间团结成了各自两坨铁。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莫宁无视了不知来自谁的叫嚣，径直走过去。
　　江景明看得不太舒服，大约是正常的同性相斥——莫宁的气场和他自己的在某种程度上很像，不是很拽，但就是傲，有点“我不屑于和你们这些垃圾动手”的味道。
　　3班这边的气势从莫宁闪亮登场的瞬间就赢了，再估计一下就会发现实力也差不多赢了。体尖又怎么样？莫校霸照样轻松撂倒。
　　“兄弟，我没管好底下的人，但你也得给个面子不是。”莫宁皮笑肉不笑，重重地拍了一下孙志行的肩。
　　孙志行干笑了一声，脸色很难看。明明不是什么重话，艺体班的一群人明显不太想继续追究了，就散了。
　　江景明震惊于莫宁的影响力。他在之前的学校虽然也是校霸级别，但也不带这□□老大的效果啊！
　　——肯定是因为现在这所重点中学比较水，社会风气要更重一点。
　　江景明自我安慰。
　　然而下一秒，他被突如其来的反转再次震惊。
　　孙志行突然转头冲他吼：“江景明，今天这事，我可没说跟你就这么算了！”
　　得，校园墙还有大红榜，真是什么人都认为自己是个长得帅成绩好的小白脸了，也明显是吃准了他刚转来还没什么反抗力，专门想摆他一道呢。
　　借暴力弱小者获得自己的名望，这什么阴间操作？
　　可惜你还真是遇上你爸爸我了。
　　江景明眉心一跳，反问：“我就这么出名？就你也知道我？”
　　“你抢了老子女朋友，老子能不知道？”
　　江景明彻彻底底地愤怒了。弄什么不好偏偏要贬低人品，你污蔑什么不好偏偏要玷污初恋？
　　我去尼玛的血口喷人！
　　“就你看上的人，我恶心还来不及。”江景明冷笑一声，当即就要动手。
　　莫宁反应及时，拦下了。
　　沈辰收到了莫宁的眼色，虽然也快气炸了，但还是紧紧抓住江景明不松。一来如果江景明真动了手，背的处分会比对面那厮重，二来就是现在这个情况莫宁也确实不太方便撕破脸。
　　“中午一点，校门外小巷子，爸爸叫你做人。”孙志行很满意这个结果，趾高气昂地约架了。
　　“孙子不要不敢来啊！”江景明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装逼一大准则，千万不要追着别人放狠话，而是要先下手为强，先对方一步离开，留给所有人一个与世无争却莫名洒脱的背影。
　　·
　　“诶，他应该不会抢人家女朋友吧？”曹若羽小声问。
　　田心成不等她说完，就没好气地说：“怎么可能？江景明是从外地转过来的好吧，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作案时间，别乱说，被人听到曲解就不好了。”
　　曹若羽得了之前就是同班同学的好闺蜜的训斥，悻悻地闭上了嘴。
　　莫宁恰好从旁边经过，闻言勾了勾嘴角，头也不回，淡淡地说：“我信他。”
　　沈辰：“不是吧不是吧万年冰山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情帮别人解释？我耳朵没坏掉吧？”
　　·
　　回到教室后，莫宁平静地插上耳机，听读屏软件读消息。
　　孙志行：【今天中午你和我一起？顺便给你也立个威信。】
　　屁的个威信，是想杀鸡给猴看吧。
　　他正想拒绝，对面就像会读心术一样又发来了消息：【今天我给了你面儿，兄弟不会连这也不去吧？】
　　莫宁啧了一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去看你挨揍也不错，就打字道：【行。那小子挺好对付，我去看看你怎么虐菜。】
　　谁知孙志行嘴上不积德，接着骂：【何止是菜？能吹又肾虚，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收拾了。】
　　他退出去，又问沈辰：【有没有给江景明科普一下今天这傻逼是谁？】
　　沈辰：【那肯定的，孙志行就是个孙子。】
　　莫宁日常毒舌：【那你好像是连个孙子也打不过。】
　　沈辰：【大哭.jpg】
　　完事之后，莫宁又重新趴回了桌上，连玩手机都懒得。
　　·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挺快的，江景明一言不发认真听课，似乎中午和人约了架的人不是他一样。
　　放学铃一打，孙志行就生怕人跑了带着小兄弟上门堵人了。
　　莫宁装作上课睡觉还没醒。男生随便披了件外套，连衣领都是歪斜的。兴许是无意中抓乱的，还有几撮黑发顽固地翘起，显得慵懒居家，像只还没睡醒的猫。
　　不明不白，就成了夹在两人中间一颗帅气的后脑勺。
　　“哟，不是那小白脸吗？怎么着，现在给哥道歉还来得及。”孙志行拖长了声音，手插在裤兜里，晃来晃去。
　　江景明抬头，同情地看了一眼，没十年脑血栓模仿不出来这种中二癌的效果。
　　“走。”他不想跟这种货色多废话。
　　孙志行没忘了正事，拍拍莫宁的肩膀想叫他一起。
　　连眼睛都没睁开的莫宁利落地抓住了肩上的那只手，再使劲一拧。
　　“啊啊啊——”孙志行的惨叫直冲云霄。
　　莫宁起身，厌恶地扫了痛得弯了腰的某人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对不住了啊，你也知道我这不能被吵醒的毛病。”
　　孙志行沉着脸，但苦于他确实是知道莫宁这臭毛病的，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捧着手腕跟在后面。
　　“我记得你说过你一根手指头就能吧这货收拾了？”莫宁脸上的歉意假得不能再假，“兄弟还留了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也就只是有点小痛，问题应该不大吧？”
　　“确实问题不大，”江景明默契地接上了，“要爱护晚辈，一会儿我就只用一只手，小孙你随意。”
　　他们三大二十中年度风云人物同行，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这些吃瓜群众自然也听到了只言片语。
　　孙志行的脸彻底黑了，咬牙切齿一直到了小巷子里。
　　“你约架地点的品味，还真是和你匹配。”江景明环顾四周，嗤笑了一声。
　　孙志行鼓起眼睛，气焰很足：“关你屁事。”
　　小巷子和三九路周围的小巷子一个德行，就是两栋老旧居民楼中间的夹缝，光线很暗，地上污水横流。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人打扰，就算学校有人跟来也不太能找到，适合学生约架。
　　莫宁挑了个离得远远的位置，抱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说：“你们开始吧，我看着。”
　　“来，咱比划比划。”孙志行比好了起手式，造型中二。
　　江景明活动了一下手腕，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请你快点，我还没吃午饭。”
　　孙志行的小弟颤颤巍巍站到传说中的校霸大人旁边，弱弱地吼了句“老大加油”。
　　对决正式开始。
　　孙志行挥出一拳，直冲江景明鼻子。江景明微微欠身，轻松躲开，同时抬腿拦腰踹中对手小腹。孙志行立刻痛得弓下了腰。
　　肘击背部紧跟而上，随后江景明抓住孙志行并不太圆的头往前一送，精准地磕在了自己膝盖上。
　　孙志行再抬起头时，血糊了一嘴。
　　又高又壮的校篮球队大铁柱，被至少看起来清瘦文雅的学神一只手撂倒。
　　啧啧啧。
　　小弟赶紧跑过来，扶住他，嘴里喊着：“老大你没事吧？老大！老大啊……”
　　“还没死，用不着哭丧。”江景明擦擦手要走，却被莫宁抬手拦下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莫宁在一旁微微笑着，是冲某个弓着腰直不起来的人说的，语气欠揍至极。
　　孙志行咬牙切齿，明白是这个挨千刀的毒奶了一波搞得他没带更多小弟，导致现在颜面尽失。“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江景明爽快地答应了：“成，来一个我揍一个。”
　　说完，他冲莫宁使了个眼色，悠悠往外走。
　　江景明仰头看天，感慨状：“我还以为你和他一伙的，别扭了一上午，差点没跟你缘尽于此。”
　　“打得不错。”莫宁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
　　江景明错愕了片刻居然是这高冷校霸的夸奖，又赶紧抓住机会得意道：“那是肯定的，我之前也是校霸。”
　　莫宁嗯了一声，接着说：“前天见你干架，开学第二天继续干架，我看出来了。”
　　江景明：“你放心，我金盆洗手了已经，专心当我的年级第一，不和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