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庄园/乐库]江海寄余生》包谷虫

5、第五章 逃课

　　去逃课吧，去看海吧。
　　他爱胡闹，爱捣乱，爱恶作剧，尽管一把年纪了。稀薄的责任心或许可以支撑他勉强做一个好老师，谁知道呢，他从来没有过让人尊敬的经历。
　　高二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活力。一屋子的生机勃勃，一眼望过去心情也会大好。虽然知道屋子底下暗流涌动，不是所有表面看起来的乖孩子都是真的乖巧。在看不见的地方每个人都是恶魔，心中潜藏的恶冲破束缚，破空而来，直逼向弱者。强者称王称霸，而在更强者看来，这种伤害只不过是孩童的嬉戏。他们不曾明白细小的藤蔓抽在身上也会疼得钻心，或许他们知道，但懒得管，因为藤蔓永远不会抽到他们自己身上。于是放纵着，慈祥地笑着，不分黑白地守着一屋子的荒诞，好像开了日光灯他们就真的被照亮成了纯白的天使，一丝一毫的污点都不曾有了。
　　孩童拥有监管者尚且如此，没有人管着的大人简直更要无法无天了。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远到下课铃声都没能把他拽回来。是摩乐乐大声问他课后作业是什么，问了一遍又一遍，急得身旁同学要打他。
　　“嗯？”他回过神，对上小男友担心的眼神，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随你吧。”
　　他每周只在周一上一堂课，下了课便走，也不跟人接触。反正也没人愿意和他接触，毕竟他一直是个怪人，又坏又怪，整天戴着兜帽，把脸涂得跟鬼一样白，独来独往，只有恶作剧的时候才会大笑，乐个不停。
　　谁愿意和这种神经病交往。他自嘲地掀起嘴角。
　　用来上课的魔法书是他编写的，只有一些浅显的魔法，比如移动物体什么的。多的短时间也学不会，他也没耐心一直做个好好教师。再者，魔法这东西靠天赋。他将课本随手往后丢出去，骰子忙接住了它。飞椅凭空出现，他懒散地坐上去，离开校园。
　　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是天才。
　　开了学的小鬼没那么多精力找他，但每次见面都会变得更黏人。大法师想敷衍他，可是这次的小鬼有了正当理由。
　　“我想找老师补课。”摩乐乐捧着他编写的魔法教材，背着书包，一派好学生的模样。
　　“少来，”他手撑着头，按着遥控器，找寻着这个时间档的家庭喜剧，“有空自己看书去，我下班了。”
　　软磨硬泡都不肯，摩乐乐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在他旁边故意捣乱。
　　库拉按遥控器的手微微颤抖，在他第三十七次念错咒语时终于忍不住发飙:“是‘mokula bokula’，这么简单的咒语都能念错？还有，不要念这么难听。你简直是在玷污魔法！”
　　摩乐乐超级认真地点点头，然后重新开始:“mokuka sakula。”
　　“是moka bokula！”库拉抓狂，“bokula bukula bokula！记住了没是bo……”
　　“啵库拉。”小鬼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
　　库拉有时候觉得人生简直是旋转循环的滚筒，或者跑轮，他就像那跑轮里的仓鼠，铆足了劲奔跑，怎么也逃不出去。
　　他违反自然规律和世界作对，以为不老不死就可以跳出人生，却发现世界转了个弯不理他，干脆把其他人直接摁到他面前让他看个清楚，好知道天命。
　　他的岁月刻在了别人的脸上，命运有的是办法让你痛苦。
　　现世报一茬接着一茬，上次被捶打留下的钝痛还没消散，下一轮又开始了。如此往复着，势必不让他痛快。
　　库拉托着腮盯着眼前趴在地上写作业的小孩，在觉得命运滑稽可笑的同时，忽然又感到了一丝安慰。
　　有现世报总比被人遗忘要好，就算没有好下场好结局，也总比不存在、没有结局要好。这样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反正捆在身上的绳索挣不脱也逃不掉，干脆放纵下去，让它拉着自己坠入深渊。
　　他轻笑一声，看着在试题册上涂涂改改硬是没法下笔的摩乐乐，蹲下身去拉住他脖间围绕的三角巾，笑得眼眸弯弯。
　　“喂，小鬼。”
　　“我们逃课吧。”
　　诱拐小孩的行为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负罪感，反正他是大恶人。
　　小孩起初傻愣在原地，他以为他会拒绝，结果下一秒小孩眼睛亮晶晶地问他，“什么时候走？”
　　……难怪成绩那么差劲，根本没眼看。
　　“现在。”
　　“可是…”仅存的理智浇灭了摩乐乐的喜悦，他踌躇道，“大伯和学校那边怎么办？”
　　库拉打了个响指，骰子应了声开始旋转，停下来时摩乐乐看到朝上的点数是二。紫光射到他身上，他下意识抬手捂眼，放下手时，身边已经站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了。
　　“哇！”他高兴地跳起来，“库拉你好厉害！”
　　他围着复制摩乐乐打转，伸手去捏他的脸颊，乐得又蹦又跳。最后还是蹦到了库拉旁边，拉着他的手指着复制人说，“我想学这个！”
　　库拉试图推开他的脸:‘你先学会最简单的咒语再说吧。”
　　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孩满地撒欢，和男朋友要一起出去游玩并且不用上课的喜悦简直要把他冲昏。他转头时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见到库拉坐上飞椅时也扑上去抢着要坐。
　　“这么小怎么坐两个人？”
　　“我可以抱你…哎呀！”
　　后续是大法师坐着心爱的小飞椅出了门，身后跟着捂着头盔一脸委屈的乐乐侠。
　　“真是的，干嘛这么凶嘛……”他嘴上抱怨，还是忍不住偷乐。追上去又缠了库拉一路，最后库拉竟然真的让步了。也是，他对待乐乐侠向来要比对待摩乐乐宽松一些，摩乐乐的请求也许不会答应，但乐乐侠的不一定。
　　“库拉，你抱起来好软。”
　　“少，少废话。”
　　坏蛋法师偏过头去，超仔看见他又脸红了。乐乐侠伸手圈住他的腰。
　　“挤死了，臭小鬼又不是不会飞，快滚下去啊喂。”
　　嘴上这么说，倒是没有一点要赶人的意思嘛。乐乐侠深知他的别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在他耳边说，“那回来的时候，你抱我？”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被恋人的气息包围着，库拉羞得拉下帽子遮住眼，“不是这个意思啊笨蛋。”
　　“那是什么意思啊，小库拉？”
　　又来了，明明只是个臭小鬼，偏偏反倒把他当小鬼，真是……
　　真是讨厌。讨厌。
　　“库拉才不会讨厌我呢。”他好像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身后的人摸到他的手，右手和他十指相扣。这样还不够，那人声音里透着笑，又加上一句，“库拉最喜欢我了。”
　　说是要出去玩，结果两人都没有目的地。
　　乐乐侠问他想去哪儿，库拉随口答道，除了摩尔庄园都可以。
　　最后两人去了一座远离庄园的孤岛。虽是孤岛，却意外地繁华。据库拉的推测，与世隔绝的地方要么纯粹，要么野蛮；要么团结，要么隔阂。他对人性没什么好说的，越荒凉的地方人性越极端，非好极坏。
　　“好耶可以好好玩儿啦！”怀揣正义之力的小超人永远都积极向上，他在旁边站着，兜帽遮住大半脸，更显得阴郁了。
　　“走啦，去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笑容灿烂的超人拉起他的手往前走，他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也任他拉着了。
　　他们应该是走到了东方的地界了，所见之物都带着浓浓的东方色彩，从屋舍到作物，无一不是。
　　这种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竟然有小镇，库拉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摩尔求生创造的能力。他四处打量着，被乐乐侠牵着走，也不看路，直到不知什么时候乐乐侠停了下来，他撞上他的后背。
　　还没来得及骂出声，脸上就被按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后脑好像是被弹力绳一类的东西弹了一下。
　　他伸手去摸，塑料壳子做的，好像是面具。
　　“库拉，你戴这个很好看诶。”乐乐侠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他，夸赞道。
　　他“哼”一声，用魔法作了个镜子出来，左转右转地看。
　　是白色半脸面具，很简约的款式，眼角开得细长，眼尾抹了暖色，额上流有看不懂的纹路，戴在他脸上，和未遮住部分的被涂得惨白的脸放在一起，意外地看起来很和谐。
　　“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他催他。
　　“我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乐乐侠哈哈大笑着说是，被库拉掀了头盔戴上他挑的面具，摸着脸上的壳子傻笑着。
　　“给我看看。”他去抢库拉手里的镜子，库拉不给，店家招呼着前面有大镜子，没人理他。最后乐乐侠仗着腿长个子高，轻而易举抢走了小玩意。
　　库拉也没打算跟他较劲。争夺过程中一绺银发自兜帽滑落，搭在银白色的面具上面，更衬得他好看。他去看乐乐侠，同样款式的面具，不同的是眼尾没有涂抹任何颜色。面具主色调是金，小超人蓝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藏在面具的细长眼角里，显得狡黠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