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魔》歌詠鳥

13、十三.流浪的精灵（十二）

　　菲安洛赶到灵火鹿领地的时候，温蒂正在用灵火鹿角上的火焰点燃着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是一张写着字的羊皮卷。

　　“温蒂……”

　　温蒂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自顾自地看着火焰。

　　菲安洛在火舌燎上她的指尖之前将她的手拉开了。

　　“那是什么？”

　　“一年级法师班。”

　　菲安洛看到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只有温蒂坐着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

　　“原本是想要记下亡者，回去后好悼念他们，”温蒂冲他笑了笑，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灰烬，“不需要啦，因为除了我，所有人都死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菲安洛看到温蒂的手瞬间攥紧，但她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松了。

　　“回去吧，菲。”

　　菲安洛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温蒂打断了。

　　“回去吧！求你了！我不想讨厌你！”

　　她知道这跟菲没什么关系，甚至全校这么多人里只有菲赶来救他们，她告诉自己，够了，这就足够了。

　　谁让他们这么倒霉，谁让他们刚好成为了牺牲者！

　　温蒂把手里写着琳的名字的胸针别到了自己的胸针旁边，看了看，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鹿知道带他们去哪儿安眠，我们走吧。”

　　菲安洛点点头，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刚刚被黑暗仆从的黑魔法打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菲安洛把温蒂送到校舍，看着她进了房间才松懈下来，然后铺天盖地的疲惫朝他汹涌袭来，他倒在沙发上，烤着火，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菲安洛被猫头鹰的咕咕声叫醒。

　　魔法能治愈他受的伤，却不能消除他的疲劳。

　　菲安洛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有些发麻的四肢。

　　然后他取下猫头鹰脚下的信纸，顺手给了它一块坚果，边打开信纸边朝壁炉里丢了个火球。

　　他看了一眼紧闭着房门的温蒂的屋子，在短短一天内，一年级的房间就空了四个。

　　那些书本、衣物、生活用品都还留在原地，仿佛主人只是外出了一般。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菲安洛晒到了久违的阳光，这温暖明媚的阳光使他也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坐在窗边，看着手中的信纸。

　　“亲爱的菲安洛·威尔莫特先生，

　　昨天你离开后，我与教授们共同检查了所有的学员——当然，我们先检查了自身，好在没有哪个教授遭到了侵蚀。但遗憾的是，许多学员手中的叶子都已经完全变黑——他们失去了理智，并攻击了我们，我们只好将他们关在礼堂里。

　　另外有许多学员的叶子只是黑了一部分，我是说，他们还能与我们正常交流，我想知道能不能进行补救，我们将他们暂时安排在教师校舍里——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儿，希望你尽快与我联系。

　　你的格瑞塔教授。”

　　菲安洛将信纸丢进壁炉，迅速飞往了教师校舍。

　　“拜托！这种无聊的集会还要召开多少次！”

　　“请你配合学校的工作，路德维希小姐。”

　　“学校的工作？那么你们应该在教室里给我们上课，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什么无聊的事与我争论不休！”

　　“够了！莉娜！你以为托拜厄斯教授与一年级法师班是怎么死的！如果不是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们早就去救人了！”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我们需要在这里接受莫名其妙的检查！像罪犯、一样的、检查！”

　　“托拜厄斯教授的事，我很抱歉。”

　　菲安洛走进吵闹的六年级休息室，他的存在感太强，令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然后都安静下来。

　　“你看，他也说了，是他自己救援不及时。”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检查，就请你离开这里，”菲安洛没有理会她，径直从莉娜身边走过，看向格瑞塔教授，“格瑞塔教授，他们在哪里？”

　　格瑞塔让了下身子，她身后是一群神色惊慌的学员，哪个年级的都有。

　　菲安洛注意到所有人的校服上都别着一枚古青木树叶——用胸针戳在衣服上。

　　“只要不是被完全侵蚀。”菲安洛走到前排的一个学员面前抬起手，学员紧张地望着他，然而他只是用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学员的额头，念出一串轻灵的精灵语。

　　学员胸前的叶子褪去黑色，重新变得干净透亮。

　　所有人都高兴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纷纷对视一眼，眼里都写满庆幸和希望。

　　莉娜“切”了一声。

　　她和她的拥护者们并没有树叶。

　　“你是如何办到的？”格瑞塔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即使她的眼睛被厚重的眼镜遮挡在后面，“我们能学习这个魔法吗？”

　　“净化——精灵族的魔法，”菲安洛摇摇头，“精灵才能使用。”

　　“哦那好吧，精灵才能使用的魔法我们当然……”格瑞塔教授失望地推了推眼镜，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菲安洛说了什么，“精灵？你刚刚是说了精灵？”

　　“如你们所见，”菲安洛不再隐瞒，他想到托拜厄斯，想到琳，想到无辜牺牲的一年级法师班，他想，他不该再隐瞒真相，至少要让他们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我不惧怕黑魔法。”

　　他化作了白精灵。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白精灵，然而他只是走到莉娜的面前，伸出了手。

　　手上是一枚蓝色的叶子。

　　“你……我都说了，就算、就算你是精灵，我也拒绝这种来历不明的检查！”

　　莉娜有些慌张，眼神躲闪着，这令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产生了狐疑。

　　菲安洛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伸着手，蓝色的叶子上流转着晶莹的光。

　　莉娜突然伸手打掉了他的手，叶子飘落在地上，场面一片寂静。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吧！你不是想知道吗？”莉娜大喊着，然后笑了起来，她迅速拿出了魔杖，念动咒语，黑色的火焰极速飞向菲安洛。

　　菲安洛虽然没预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但战斗本能使他迅速做出了反击，水流迎上了火焰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然后在高温下被蒸发变成了水蒸气扩散开来。

　　“是的，没错，我已经与它们签订了契约，还有——布拉德利军晚上就到。祝你好运！菲安洛·威尔莫特！”

　　白雾中莉娜的声音传来，菲安洛召来了风才将之吹散，莉娜和她的拥护者已经逃离了休息室。

　　这一切都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莉娜早已逃脱。

　　菲安洛深吸一口气，转身，白发紫瞳加上他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令他身后的人迅速后退几步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菲安洛：“……”

　　“格瑞塔教授，请您联系一下古斯塔夫校长，我很担心他。”

　　“这是当然的，实际上我们昨天晚上就见了一面，”格瑞塔教授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会有你想知道的。”

　　菲安洛将纸条收好，然后开始给学员们进行净化。

　　“布拉德利军有多少人？”他漫不经心地问。

　　学员们面面相觑。

　　然后有一个细微的声音给了他答案，“总共十万人，其中五万剑士五万法师，不过我想，他大概不会把所有的军队都交给她。”

　　菲安洛朝说话的学员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那名学员红着脸摇摇头。

　　“威尔莫特先生？”格瑞塔摸不清菲安洛真正的姓氏。

　　“艾萨克斯。”

　　“好的艾萨克斯先生，学院共二百四十人，其中剑士一百七十一人，法师六十九人，但是我想，”格瑞塔教授忧心忡忡，“很多学员都不具备作战能力。”

　　菲安洛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将学员们体内的黑暗力量都清除干净了。

　　他走到窗边，示意学员们和在一旁毫无头绪的教授们过来看。

　　小小的窗户边挤满了人，有些人甚至用了飞行术跑到了天窗上看。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景象——

　　只见校园内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蓝色大树，那晶莹的蓝光在大树上流动着，校园变成了蓝色的校园，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精灵之森，就是这个样子的，菲安洛在心里对托拜厄斯说。

　　“过去的一年里，我在卡内亚的各个角落都洒上了古青木的种子，现在，它终于派上用场了。”可我却不觉得高兴。

　　“菲安洛，你真是带给我们太大的惊喜和意外了。”一个三年级学员惊叹，菲安洛认出他是昨天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的人。

　　“古青木会压制黑暗力量，我们身处其中会安全一些，”菲安洛仍然皱着眉，“然后，我们就需要考虑怎么迎战布拉德利军。”

　　“躲起来？”

　　“可是他们把树烧了该怎么办？”

　　“别担心，古青木没那么容易死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

　　教授们也在一旁筛选着有用的意见。

　　“去地下室吧。”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

　　“校长！校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