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魔》歌詠鳥

14、十四.流浪的精灵（十三）

　　“迪伦，伊迪斯，麻烦你们现在带着高年级剑士班去一趟餐厅，尽可能多的把食物带到地下室，你们知道在哪里的，”古斯塔夫摸了摸他的胡子，“趁军队来临之前，请一定注意安全。”

　　两位教授点了点头，带上学员们出去了。

　　“校长，温蒂还在寝室里。”菲安洛担心道。

　　“路德维希小姐的父亲早上来信，他派人将她带回了皇宫。”古斯塔夫说。

　　菲安洛沉默了，然后他点点头。

　　“恐怕我们没有时间来谈论更多的细节了，”古斯塔夫看着窗外的大树，“现在就走吧。”

　　“去哪儿？”

　　“地下室。”

　　起初，卡内亚皇家学院在修建时并没有地下室的设想，后来第二任校长上任，他除了将学院的设施完善了一遍，还命人在校长室下面修建了一个地下室，就是为了在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时，能有个躲藏的地方。

　　感谢那位不知名的校长！

　　学员们跟着古斯塔夫穿过蓝色树林，飞向校长室，一边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

　　“可是，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的过去，不会被发现吗？”

　　“我们在树林里飞，他们看不到我们。”

　　“是的，孩子们，”古斯塔夫笑了，“即使发现了也没有关系，我可是把菲尔给我的种子全都洒在那儿了。”

　　菲安洛惊讶地看向古斯塔夫，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感谢您的信任。”

　　校长室在一楼的角落里，很多学员都是第一次来到校长室，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没想到这儿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连教室的一半大都没有。而教学楼外面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蓝色的树，把整个教学楼都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古斯塔夫走进去，对着墙上挂着的壁画念了个咒语，然后壁画消失了，出现了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通道。

　　“快，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也许并不是晚上。”查理曼教授率先飞了进去，学员们自觉地一个个排好了队。

　　“古斯塔夫，我想，孩子们得尽快学习能进行战斗的魔法。”格瑞塔皱着眉头。

　　“你说的对，”古斯塔夫摸了摸胡子，“但是我认为，他们首先得精通飞行或者轻身术什么的。”

　　“可是校长，他们得先学习守护魔法，虽然我是预言中的那个人，但是，”菲安洛咬了咬唇，“但是我从不认为我自己一个人能战胜它——”

　　——菲安洛从出生以来，甚至是现在，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一定能打败黑魔王，或是一定能保护他们。

　　可是事实呢？他并不能，从圣树领地逃跑出来的时候，他保护不了自己的族人，在卡内亚学院，他保护不了托拜厄斯和自己曾经的同学，还有那个不善言辞的黑发少女……

　　独自流浪的那几天里他想了很多很多，他经常想，为什么我要是这个该死的救世主？

　　为什么我就是打败黑魔王的关键？

　　我是那把钥匙，是那把武器，我的出生、我存在的意义、我的使命就是为了把这个黑魔王再塞回那扇该死的门里。

　　但如果我做不到呢？

　　我到底是代表着关键的“钥匙”，还是干脆就是解放那扇门的钥匙？

　　“对不起，孩子，请你原谅，我们都忘了，”古斯塔夫的声音将菲安洛拉回现实，他满怀歉意地看着菲安洛，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孩子。”

　　“古斯塔夫，我不敢想象，”菲安洛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如果我不能……如果我不能——”

　　“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没救了？”

　　如果菲安洛还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他就绝不会当着这么多学员的面说出这些话。

　　但是他的压力太大了，他肩负着所有人的希望，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他小心谨慎，生怕走错了就带领众人走向万劫不复。

　　菲安洛突然无比的想念阿诺德。

　　只有他会对自己说：“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但是菲安洛，你救了我。”

　　菲安洛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像阿诺德一样的温暖。

　　“你救了我们。”

　　是那些被他净化过的学员，他们听到了菲安洛与古斯塔夫和格瑞塔的谈话，然后靠拢了过来，他们把校长室挤得满满当当。

　　“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带来的古青木，我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黑暗的傀儡。”

　　“或是被它们杀死，那一定不是什么好滋味。”

　　“所以一起加油吧！你不需要走在我们的前面，你可以走在我们的中间。”

　　“对对！守护魔法自然是围成一圈效果更好吧！”

　　学员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也许是他们年龄尚小，也许是他们从未见识过黑暗，总之他们现在无所畏惧。

　　菲安洛悄悄地揉了揉眼睛。

　　所以我喜欢人类，喜欢像托拜厄斯一样的人类。

　　“快！”苏珊教授远远的就看到了从餐厅回来的一群人，他们身后跟着一片乌压压的黑雾，她焦急地喊着，让校长室的学生们加快进入地下室的步伐。

　　菲安洛迅速跑了出去接应教授和学员们。

　　“快点！”迪伦教授一手拎着一个已经昏迷的学员，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只是腿软脱力的学员，而黑雾已经近在咫尺。

　　“伊迪斯！”他大喊着，打算将学员丢给她，却见伊迪斯冲了过来，对着他破口大骂，“你休想！”

　　“对……对不起呜呜呜我……”腿软脱力的学员哭喊着。

　　就在黑雾缠绕上迪伦和伊迪斯的鞋尖时，突然一阵柔和的蓝光包围了他们，那些黑雾也被瞬间驱散。

　　看到菲安洛出现两人松了一口气。

　　“快离开这儿。”菲安洛举着手，蓝光从他的手心散发出来。

　　迪伦和伊迪斯知道他可以应付，于是迅速带着学员冲向教学楼。

　　等到迪伦和伊迪斯带着所有学员落地时，他们看到黑雾完全无法渗透进这片蓝色海洋，于是放下心来，每一棵古青木都有三米多高，树干笔直，树叶茂密，他们无法看清菲安洛的现状，于是有担心的教授和学员们飞到了树冠处往外看——

　　菲安洛周身像是环绕着一个蓝色的半透明罩子，黑雾被隔绝在外，他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着所有人已经安全逃离。然后他张开掌心的手收拢，蓝色的罩子炸开，飘散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周围的黑雾瞬间一空。

　　但也只是一瞬间，那些黑雾又聚集起来，仿佛要再次围困住他，而菲安洛已经迅速跑回了树林里。

　　看到他没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大家自觉的把地上果蔬米面之类的粮食搬起来，然后簇拥着菲安洛进入地下室。

　　他们把粮食整齐的堆放在一起，才得以查看地下室的样貌。

　　地下室虽然久未使用，却每天都会有负责清洁的管理员进行打扫，因此这里只是环境昏暗了些，却并不脏乱。只是由于久未使用，而且除了管理员也只有学校的教授知道这里，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教授们的储物室。

　　此时学员们看着满地下室的杂物心情都有些复杂，例如角落那副伊迪斯教授的画像，低年级学员们知道这一定是迪伦教授的收藏；还有旁边那堆满了整个角落的糖果，那一定来自爱好甜食的苏珊教授，因为她总是每天都能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分给学员们（只是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或者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也许是某位魔药学教授的藏品……

　　教授们沉默了很久。

　　直到古斯塔夫笑呵呵地随手拖过一张木椅坐下，他贴心地拉回了学员们的注意力，好让教授们得以迅速处理那些藏品。

　　“菲尔，噢我可以这么叫你么？”古斯塔夫说，然后菲安洛愣了一会，眨了眨眼，“当然古斯塔夫先生，您不是早就这么做过了吗。”

　　“好孩子，来说说那些鬼东西吧。”古斯塔夫笑着说。

　　地下室里并没有多少椅子，但此时学员们也老早就将贵族的那一套抛到脑后，所有人都席地而坐，仰着脑袋看着站在中间的菲安洛，于是他干脆也坐了下来——就变成了一群孩子坐在地上围着椅子上的古斯塔夫，其他教授们在外围或坐或站，所有人都认真听着菲安洛的话。

　　“我们将他们称之为黑暗仆从，因为它们都是黑魔王的从者。”

　　菲安洛和他的族人在那段逃亡的经历中，通过那些充满血与泪的记忆，他们总结出了黑暗仆从的特点。

　　“它们通常有两个形态，第一个形态是黑雾，攻击手段是同化和侵蚀——它们会选择低阶法师或剑士进行同化，令他们也化作黑雾。而对于高阶法师或剑士，它们会进行侵蚀，完全侵蚀后就能掠夺躯体，然后就进入了第二形态——获得了躯体，能将黑魔法与宿主原本的魔法融合起来进行攻击。”

　　“这么说，莉娜已经被完全侵蚀了，可是她并没有失去理智。”

　　“她会的，”菲安洛说，“她终有一天会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