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酒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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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浅的月光里，顾浔走了大约有三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三清山脚下的杂家酒肆，酒肆透着光，看来伙计还没睡。面前两条岔路，这是顾浔第一次下山，她还未知两条道通向哪里。想着还从未在山下酒肆留宿过，便决定在酒肆歇息一晚，舒舒服服睡到明日再抉择。
这杂家酒肆，从外头看，似乎不大，只三间房的店面。内里却别有洞天，层层深进，从酒馆到旅店可容纳百来号人。约摸是借助了这青山绿树的掩映，所以外人一时难以摸透这酒肆究竟是多大，各个房间的排布又是如何。倘若有心人，硬是要探索一番，便会发现酒肆挨着山体的那间屋子里还连着一条密道。那盛满了美酒的木柜后，有一一人宽的朱漆小门。若是用钥匙打开这门，便会发现后头是一个山洞。洞壁上每隔五六米设有一烛台，许是多年前曾经点亮过，仍留有蜡油滴落的痕迹。自洞口往里，初极狭，弯弯绕绕几百米后，便可见一宽敞石室。那石室的门有些精巧，要转动什么机关方能打开。石室里落满了灰尘，看来是等待有缘人再度进入这石室了。
此刻，酒肆的大堂内空空荡荡，只一个伙计在柜台上打着瞌睡。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压在算盘上，脑袋一晃一晃，听得门吱啦一声响便瞬间惊醒。瞧见那进门的黑衣少女，先是一愣转而迅速扬起伙计该有的热情劲，招呼着顾浔往里间去。
“客官，里间请，里间请。”
只见他先是打开一扇黄木做的门，接着又掀开了和冬天睡的棉被一样厚的帘幕，然后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帘幕，一手示意顾浔往里走。
顾浔走进里间，才发现里头竟摆了五六张桌子，其中三四桌均坐满了人，桌上摆着酒与些吃食。有三五人嗓子特别大，说是在聊天更像是在争论什么。
“三娘，你那事谁不知道，还需要大爷我花钱来这买消息？”
“老娘，我的的本事可大得去了，暗地里藏着的还没人知晓呢！”
“呦呦，这武林大会还没开呢，你这就把自己吹上天了。”
“哈哈，到时候俺们就看看这三娘除了把男人骗上床，还有多大的本事！”
一群人嬉笑不已，顾浔只带耳听了几句他们的谈话，注意力仍在伙计对她的交代上。
“姑娘，随意坐。这几日酒肆来往人较多，刚巧就剩下南侧七号厢房。”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小木牌，上面刻着“南七”二字，然后指了指南侧的一个朱漆小门，“从这门进去，向西拐后第七间房，屋子比较小，姑娘委屈一晚。”
顾浔刚想问房钱以及伙计怎么知道自己只要住一晚，伙计又接着说：“桌上酒菜随意，房钱明日退房收三文钱。”说完便回大堂继续打瞌睡了。
好便宜。顾浔心想，毕竟之前三伯常常和自己抱怨食材费有多贵，光一棵青菜就得一文钱，而师父——呸，青苍子吝啬得很每次只给三伯一点点钱。三伯告诉她，他次次都要和菜贩讲好久的价钱。硬生生从一颗青菜一文钱谈到了十棵青菜一文钱。害怕盘缠不够的顾浔，可是将这十年攒的银钱全带上了，好不沉重。
“小妹妹，刚刚来江湖上混吧。看你一脸疑惑，这杂家酒肆做的可不是吃法住店的生意。来，到哥哥这边来喝点酒，哥哥给你好好说道说道。”离顾浔最近的一青脸络腮胡的男人说道。周围人一片哄笑。
“孟浪，你可真行，三清山脚下，也不忘了那点事。”不只是谁嘲讽道。
“怎么了，我在这杂家酒肆呆了三四天了，好不容易见着一模样俊俏的姑娘，身上沾不了荤，嘴上说说也不行啊。况且我跟她讲讲这酒肆怎么了。”孟浪还在辩解着。另一桌穿着蓝色布衣，且用蓝布条裹发，年纪约摸三十左右的艳丽女子跳将起来，“怎么了你孟浪，竟然丝毫不把老娘我放在眼里，老娘我不美吗，不是姑娘吗？”
“霍三娘，你张口闭口都是老娘老娘，还逞什么姑娘。”
“哈哈哈。”里间顿时笑声一片。
而顾浔早就去南侧七号房了。关于杂家酒肆，她也是知晓些的，当然还是从能常年出入三清门的刘姨和三伯口中知晓的。
三清山方圆十里并无什么村落，只零星有些歇脚喝茶之处。而杂家酒肆原来也不过是赶路之人歇歇脚的一小茶铺，本无住店的生意。三清门成为武林大派后，小茶铺便成了个客栈。
某一年，杂家酒肆来了位有钱商人，重新修筑后便成了今天的模样。那有钱商人是谁，却无人知晓，只知道他只过问“钱”的行当，其他一律不过问。十年前，青苍子宣布退出武林纷争，旗下弟子不得随意出山，起初，各门派还以为青苍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三清门确实不再过问江湖事。三清山一带也渐渐成为了武林独立的公共地带，作为连接通州和金陵的一条道，竟然也成了连接江湖和朝廷的一个据点。在这里动粗是不行的，各种明里暗里的权钱交易、杀人交易倒是越来越多，杂家酒肆也便成了贩卖消息之地。
事实上，酒肆里还有一间秘密屋子，里头是杂家酒肆的消息中心，遍布大梁朝的有的没的各种消息都会被收集到这里。而这消息，却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需得有着那身着黄袍之人的印信方可。但那位倒也还不在意这些消息，毕竟真正的情报机构还在金陵，若是江湖失去了掌控，他或许会想着把酒肆里的消息全抖出去，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眼下这整个大梁朝全在他的掌控之内，众人不过是他手中之蚁罢了。
话说，顾浔回房后便睡下了。半梦半醒间，又听到房门外有人悉悉索索商量着什么。虽然很困，她还是强迫着自己醒来，轻声走到门边，侧着耳朵听。
只听得一女声说道：“你也真是的，刚刚这么着急干嘛，我来问话这小妮子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兮兮地就回房间了。”正是刚刚还自称“姑娘”的霍三娘。
“轻点儿，这么大声干啥，你想把人弄醒，把大家都招来啊。”是孟浪。
“哎，你说她是不是三清门的。”
“应该不是吧，先前大家不都看到了三清门的几个男弟子都是穿着白色衣服，那腰带上还绣着图案，呸，娘气息息的。这小姑娘倒是一身黑衣，比那男弟子倒挺拔多了，特别是其中一个个头矮一点的，我在翠仙楼观战的时候，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果然——”
“娘怎么了，我看你这人。人家个头矮一点就不是好东西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多高……也说不定，三清门男弟子和女弟子就是穿着打扮不一样呢。这几年谁不知道青苍子游历整个大梁，收的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这哪有男女之分。”
“谁知道呢。也罢，明天一早你来谈谈这小姑娘的口风，现在江湖局势那么紧张，平白无故酒肆里出现了个新人物，总归还是要谨慎些。心里有小算盘的可不止我们俩。话说，那三清门大弟子——”
霍三娘似是感觉有人偷听，便打断了孟浪：“好哥哥，良宵一刻值千金，再有三炷香，恐怕天就要亮了，让老娘好好服侍服侍你吧。”孟浪立即心领神会，和霍三娘一道回了房间。
顾浔以为三娘是发现了自己，便又躺回了床上。心想：那个子矮一点的应该是二师兄清觅了，翠仙楼之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大师兄清远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眼下三师兄清木和他们走散，想来我还是去看看。可，我已经不是三清门的弟子了，双亲惨死之事又还没调查清楚。一个侧身，竟发现一支细管自门外插进，有人往房里吹迷香。
顾浔冷静地捂着口鼻，屏息凝神，又听得门外有人对话。
“你这迷香行不行，别这姑娘还是个隐世高手，百毒不侵哦。”
“你怕什么，就算是当年天下第一的赵钰也照样抵挡不住我的迷魂香。嗅上一点便毫无知觉，只能乖乖被我拿捏。”
“我看你们啊，这也太惊弓之鸟了，最近不就是三清门弟子下山，柳岸山庄在翠仙楼下套吗？至于吗，我看人家也就是一过路的小姑娘，也不一定就是走江湖的。”
“你懂什么？谁家的小姑娘半夜里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酒肆。而且，你想想这十年之期可快到了，青苍子派了三个弟子提剑去恭贺卓定贤的寿辰，大弟子白白遭了暗算，青苍子能咽的下这口气”
“那怎么不行，赵钰失踪十年，他有何作为？我看青苍子根本就是没心没肺之人。”
“若要没醒，何必收留这么多孤儿。”
“可我听说，柳岸背后是朝廷。”
“嘘，别乱说。这杂家酒肆可是通消……息的。”话未说完，便倒地昏了过去，另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也都昏了过去。
原来。鬼祟三人蹲在七号房门口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大半天，竟丝毫没有发现顾浔已从门边窗子出了房间，她用剑柄三下五除二便打晕了三人。江湖风云起，恐怕顾浔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因大家睡得比较晚，里间酒桌已经空荡荡了，大堂里倒是有三四个大清早来这酒肆歇脚的。边吃着酒菜，边聊着路上的见闻。“那书生属实惨，竟然落在麻子们手里，麻子们可不疼人。”“到底是谁惨，也不一定，我看那书生是假糊涂，麻子们是真糊涂。”
伙计倒是已经换了一个。顾浔将木牌和三文钱拿给伙计，不言语便出了酒肆。
身后，大堂里议论道：“最近江湖上新人很多啊。大半个月前卓定贤搞什么寿辰，各个门派都派人来庆祝了。连三清门的都去了。那以后，也不知这小姑娘是哪家哪派。”
“这几年柳岸山庄一家做大，时间一久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明明是商贾之家，你看三清门、少林寺、昆仑堂哪个不是正宗武林门派。”
“可是，你看有哪个正宗武林门派比他柳岸山庄还狠，翠仙楼那一战，折了多少门派的弟子，那三清门恐怕是崛起无望。”
“如此这般，必然混乱一番，也不知上面那位又会有什么动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酒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