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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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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然看到顾浔似是寻得救星一般,紧紧握住顾浔的胳膊说道:“师姐,大师兄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释然一脸疑惑:“师姐,你怎么会从岩洞内出来,师父呢?师父不会——”
“不会吧,前脚大师兄生死未卜,后脚师父就魂归西天了?”“我们可怎么办?”小师弟师妹们悲伤地嘟囔道。
“没有,师父不在,别闹。”顾浔的话一说出口,师弟师妹们便合上了嘴。她看了看释然,示意释然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释然道:“刚刚我在修武堂监督师弟师妹们练剑,一只鸽子飞了进来,一只脚上绑了张纸条,我打开后,纸条上写着——”说着释然将纸条递给了顾浔。
——翠仙楼大战,大师兄受伤失踪,又与二师兄走散,归期难定,师父勿挂念。清木留。
释然继续道:“师姐,外头门派的人竟如此强悍么?大师兄武艺这么高强,怎么会受伤,是不是为了保护三师兄,我就知道三师兄爱说大话,说不定连我都不一定打得过,现如今,这可怎么办是好。师姐,师父这些日子不是在岩洞里闭关吗,他去哪儿了?”
“蘅芜殿。”
“那我们快去找师父吧。”师弟师妹们一溜烟地又跑走了。
释然也正要向蘅芜殿跑去,忽而想起顾浔从岩洞里出来的事,又退了回来:“师姐,你为什么会从师父闭关的岩洞里出来啊?”
顾浔远眺山外风景,是连绵的青葱的丘陵,忽觉自己在这小小的三清山呆了太久,久到忘记了自己是谁。她看了看释然,这个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头,总爱流鼻涕如今已是俊俏模样的少年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
“下山。”
什么时候?”
“随时。”
释然赶紧拉住顾浔的衣袖:“为什么?师姐,你要去做游侠了吗?怎么不等等我!师姐,我要跟你一起走,我们一起去找大师兄吧?去给大师兄报仇!”
远处,小师弟们却又一遍遍呼喊道:“释然师兄,快来快来!”
顾浔将释然扯着她衣袖的手拿开,拍了拍释然的肩膀,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姿态对他说:“去吧。”
释然不依不饶,似要哭闹起来:“师姐,那你可别偷偷走了!我——我还没做好下山的准备。”
顾浔很想对他说“小孩子别闹”,甚至用力敲打他的脑袋瓜,劝他不要吵了,但想到释然已经是师弟师妹们心中的主心骨了,只好安慰他道:“我走了,你就是最资深的弟子了。释然,你要扛起责任来。”
“我——”
“释然,你要好好领着师弟师妹,好好学武艺。”
释然突然便镇静了起来,他握住了顾浔的肩膀,道:“好,等我学成,我来找你。”这一刻,少年仿佛真的抛下了幼稚的孩子气,决意承担起一些责任,甚至在他无知懵懂的内心底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愫,不再是傻乎乎的师弟对师姐的尊敬,而是有种希望自己能强大能守护某个人的冲动。
“你出山了以后,要小心,大师兄受伤想必是冲着三清门来的。再不多久,三清门就要重回江湖了。其实,师父这回派师兄们下山也是为了此事。万事小心,遇安师姐。”离开时,释然又忍不住细细嘱托,说罢又觉得自己还是说了一通废话,摇头笑了笑,便往蘅芜殿走去。
释然还未走远,便听得身后人说道:“我不叫遇安了,我叫顾浔。”
待释然离开后山,顾浔便打算回房间收拾东西下山。忽而又想起岩洞内的《青冥真经》,便又返回了洞里。沿着石壁向内走,她从石床上拿起那本破旧的《青冥真经》,又翻了一翻,再三犹豫,还是将《青冥真经》留在了岩洞内,毕竟讹误众多,不可轻易修习,转身出洞回了房。回房后,她忖度片刻,难不成真的要答应青苍子三年之约?也罢。只不过就这样走了,心里却很是不甘心。
另一边,蘅芜殿内,寂静无声,一众弟子站在一侧不敢之声,另一侧青苍子坐在半旧的楠木椅上正在凝神养气。青苍子的模样似乎正经而严肃,心里却在一桩桩一件件捋着旧时往事。
直到释然冲进殿内:“师父!”
青苍子这才睁开眼,环顾四周,看了眼屏息站着的弟子们,回应释然道:“怎么了。”
于是,释然又将纸条之事细细说与青苍子听,顺便又提了顾浔的事。
青苍子思索了一会,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道:“清远之事你们不必惊慌,我会处理。至于遇安,今后我三清门下再无此人。出去练剑吧。”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一出蘅芜殿,弟子们又七嘴八舌道:“遇安师姐,这是怎么了?”
“师姐是要离开我们吗?”
“难道师姐已经学完了三清剑法?”
“可不管怎么样,为什么不是三清门里的人啊?”
“不会是烧坏了脑袋吧”
释然敲了敲小师弟的脑袋瓜:“说什么呢,一个个多管闲事,回去练剑,不然莫长老回来了,又要责罚了。”
“那大师兄他们会没事吗?”
“放心好了,师父既然说他会解决,过不了多久,大师兄就会回来的。”释然安慰师弟师妹们道,虽然他也不知道师父会怎么做,难道师父也要下山?
释然正想要带着师兄师妹们会修武堂练剑,顾浔却迎面走来。原本和大家一样穿着白色弟子服的顾浔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衣,腰带上挂着娘亲未绣完的深蓝色的香囊。
“师姐。”释然脱口而出。
顾浔却并未理会释然,而是向着殿内人说道:“出来。”
青苍子从殿内走出。顾浔取出软剑,对准了青苍子的咽喉:“三年太久,我可能等不到了。”
青苍子仰天一笑:“十年尚且可以等待,又何况三年。我发誓,三年后,你来取我性命,我绝不动手。若是今日动手,你打不过我。”
“试试?”说着软剑便直直像青苍子刺去。
“午时在后院你已经输了,何苦再来。”
顾浔却不收手,比起午时,软剑的威力更猛,宛若游龙在青苍子身侧游走。青苍子则徒手与顾浔对抗,借力宽敞的衣袖与其周旋。他找准时机,以二指定住软剑的剑刃,而顾浔用力扭转剑柄,那软剑便被断成了两半。
青苍子以为软剑既然折断,顾浔便会收手,可她并没有,她持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向青苍子的胸前劈来,青岗子躲闪不及,只一转身,左肩便被划出了好大一个口子。
“师父!”“师姐!”
一旁观战吃瓜的弟子们同时呼出声来。
顾浔见状,终于收了手,她将残剑扔到地上,冷冷地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杀不了你,日后江湖再见,必将刀剑相向。”说罢,便转身离开。
“师姐,这是为何,随时就是现在吗?”释然挡住顾浔的去路。
“是。”她将释然推开,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山门走去。此时,西边的落日已一点点向下坠落,斜阳里,释然傻愣愣地看着远去的顾浔。青苍子则喃喃道:“师兄啊,若是你还在,我又何必如此煎熬。那时候你们都说我内功深厚、武艺高强,性情洒脱,必定成为师门里唯一的游侠,可如今,最身不由己的却是我。罢了,我的命数既定,也只有把剩下的事完成了。”
行至半山腰的竹林,月已升起。顾浔回头望了望,只点点灯火。想起昔日点滴,很难不承认,三清门确实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师兄们都很疼自己,即使是总爱和自己闹变扭的三师兄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师弟师妹们也都敬自己。可是,她从未忘记爹娘之死。十年前的初夏,一柄剑,一把火毁了她的生活,她必要夺回来。
“爹爹,娘亲,浔儿好想你们。”她低着头轻声呢喃道。转瞬她又抬起头,月光下的脸庞坚定从容,步伐也坚定有力,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害到她。就这样,她踏进了这江湖。
江湖里,人事繁杂,可比这三清山上的三清门复杂得多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各路人马中间周旋,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查清当年真相,是否能提高武艺为双亲报仇,只知道,自己要走下去,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