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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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
“长乐！”
王文太终于把齐可送走之后，跑回来看到的就是长乐冲出守护圈，往一大团黑气的地方跑。
王文太身后有个惨白的鬼魂，俨然是书生模样的黑影。他现在的影子模糊不清，整个鬼脸看起来虚弱不堪，但这场面还是让他吓得跟着大叫起来。
黑影在海贸大厦和蓝袍鬼以及周轩带来的那群恶鬼恶战很久，直到周荣狠下了心，把周轩伤了才算是结束。
黑影那时已经虚弱得不行，连维持恶鬼模样都做不到，周荣不让他跟来，他却偷偷摸摸的跟踪他的车，现在才终于飘到了这里。
哪知道才看见他“爹”，下一秒他爹好像就要没了，他瞳孔剧震。
周荣更是在惊吓中收了护身圈，收的时候没站住，一只脚直接跪了下去，但他来不及修整自己的狼狈，手一撑就追了过去，连那几声惊叫长乐的声音中有一声是陌生的他都没注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鬼，总是被欲望和仇恨所牵，群魔恶鬼这时候果然被长乐身上的气息吸引，它们往周荣那冲的姿态霎时间顿住，仅一秒，便朝长乐那俯冲过去。
罪恶的颜色层层叠叠，看不清数量，一拥而上。
长乐送死送得飞快，周荣可能是气急了，在他几步之后拎出捆魂锁直接朝他那抽过去。
突然，不知从哪里诡谲一般的冒出一只手，生生拦住了他的鞭子，还一手把长乐拽了回来，往周荣身上一扔。
冲天的恶鬼全都扑了过来。
周荣被那突然出现的人晃得一愣，但他来不及思考，把长乐按臂弯里，掏刀往手掌上用力划了一道，血液顿时涌出，他半跪在地，手掌在地面快速画了像是北斗七星的血色曲线，从口袋里抓出一个十字金色尖杵插到地上，闭上眼沉沉念了声什么。
长乐被短短的几秒钟里突然发生的混乱场面弄得找不着北。
他几乎就在周荣怀里，虽然此时脑子非常混乱，但他还是听到了周荣念了什么八部修罗王。
他随即一怔。
与此同时，刚才拦住周荣鞭子的那个人影就在他们不远处，他面前一个法杖直立在地上，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双手捏着手印，咚──的一声，发出了寺庙敲钟一样的声音，随后传来万僧颂咒声，顿时天上下金光似的，整个村庄的天空都被金色照亮了。
伴随着这些光，周荣身后出现了一个三只眼，十只手的巨大“鬼”影。它怒目圆瞪，周身绕着火焰，手持修罗刀，抬手一劈，本来被金光照得惨叫连连的恶鬼们直接没了。
长乐：“……”
不远处的那人：“……”
周荣：“……”
众人：“……”
在场的人虽然都被周荣唤出的这个巨大修罗鬼王吓得不清，但他们更好奇，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个秃驴来救场。所以他们纷纷看向横插一脚的和尚。
那和尚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向断崖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戚洸。
“哈哈哈哈哈，老东西，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戚洸拿下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挑着眼尾笑着。
他此时面容苍白，但看起来却长得斯斯文文，就像个刚出社会的青年，如果不是眼神里写满了嗜杀和罪恶。
“怎么，不藏了，当了十几年的空门狗，还是舍不得你那便宜儿子？”戚洸幸灾乐祸的扫了长乐一眼。
长乐被他那寥寥几句震得脑子嗡嗡响，思绪仿佛打了死结似的乱成一团，周荣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整个身体都在颤。
周荣单手撑着地，脸色白得就像透明了一样，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臂弯里的人，低声唤道：“……长乐。”
长乐心脏快速扑腾着，听到熟悉的声响，他强行从炸开的脑子里抽回一点思绪，抖着手扶住身边的周荣：“……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戚洸黝黑眼珠隐没在刘海中，抬脚踢翻了身边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缸子，之前那三个人头就在他面前，此时竟然好好摆着，缸子里是血液，那血水漫过人头，流了满地，这时，起了漫天红雾，本来亮起来的天登时又黑得像夜晚。
“你凭什么还能活着？十几年了，你该死了，今天就去祭我的‘小鬼’吧。”
他弯腰，冒血的手按在人头上，念叨了什么，黑暗的天上，出现了一大道猩红的鬼影，那鬼影身着红色铠甲，手握大斧，颈上环绕着一圈人的头骨。
接着，他身后又出现一道黑色的巨大影子，依然邪气压天，这鬼影旁边又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胜家林被这一幕幕巨大的阵仗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对身边跑回来扶他的王文太说道：“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王文太此时也觉得两眼昏花，他喘着气，干脆坐到了胜家林旁边，声音干涩的说道：“看起来……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召出来的鬼灵好像是血河大将军和八部鬼帅吧……”
“血、八……血，”胜家林音调不稳的道：“那旁边那两个小的呢？！”
“……”王文太：“日游神和夜游神……他们是血河大将军麾下的。那个人不知道用血祭养了多久的鬼灵……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种……”
更没想到的是，局长那关于阿修罗的传说居然不是假的。
“那、那局长打得过吗？！！”胜家林声音都劈叉了。
王文太担忧的看向周荣，说：“不知道，局长……老大气息现在很弱。但是那个和尚……”
周荣回头看了一眼王文太。
王文太立刻会意，收了声，跑去把神态混乱的长乐拽走了。
长乐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能帮的上忙的时候，惊慌之余他望向隔着几十米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个人和“鬼神”。
金光包裹着猩红与黑气，刀兵剑斧撞击连连。
一阵接着一阵的强烈气流在身旁炸开，连远处围观的人都被震得浑身难受，何况是他们当事人呢。
周荣刚才紧紧环住他的时候，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颤抖，他知道像周荣那种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露怯的，那一瞬间肯定是因为他实在撑不住了。
长乐不可抑制的发冷，连肌肤到骨髓，没有一点热气。他也知道就在周荣旁边，那个莫名奇妙出现的和尚是他亲爸，秦家祥。
心中那一亩三分空荡荡的废墟突然开始震荡。他曾经相信过“童话”，所以以前想过各种各样的重逢，也许他爸没死，只是住院了，失忆了，甚至不得已被藏起来了，或是被好心人埋在了哪个山沟沟里。
但他从来没想过他爸原来什么都记得，可是非但没来见过他，还出家当了和尚。
血河大将军一斧子劈了过去，修罗王抬手挡下，可周荣嘴里吐出了一口血。
“──周荣！”长乐眼眶都是红的，看到这一幕，什么思绪都没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了过去。
王文太伸手不及，没能把他抓回来：“我靠！长乐！你回来！！！”
八部鬼帅甩手扫了过来，整个地面震了三震，把王文太震得跌坐回去。
秦家祥拿起法杖捏印，一道屏障挡在前面。
突变就在这一瞬间。
长乐还没够着周荣，就被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影掠了去。
长乐被那漫天的兵戈余气震得浑身几乎没了知觉，被人带走的时候他几乎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周荣离他越来越远。
“周荣……周荣……”他睁大眼睛伸手想够他，奈何怎么都够不着。
周荣半跪着弯腰咳了两声，血沫从嘴角流下，从下巴尖上一点一点跌到地上，他额角到脖颈的青筋就像即将破土而出的地龙，突突跳动着。
眼神已经难以聚焦，只是抬起眼看向远处移动的人影，低低叫唤了一声：“长乐……”
长乐恢复知觉的时候，脖颈上抵着一把尖刀。
身后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的气息似乎没有之前的稳当了，但是依然带着顽劣不堪的笑：“秦家祥，你的好儿子还要不要？”
秦家祥算起来五十几岁了，但是看起来没有一点中年人的萧瑟之气，反而面露桃光，气质素然。俨然是一副高僧的姿态。
他收回法杖，静立风中，念了句无声的阿弥陀佛。
戚洸嘴角淌血，显然不敌他们两个人联手。
但没想到他竟用了这下三滥的手段。
秦家祥声音清澈，回答了他的问题：“要的。”
长乐愣住，看了过去。
戚洸笑声闷在胸口，低低的笑得没完没了，随后狂笑不已。
长乐觉得他很吵，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顾什么了，是先担心周荣，还是先问问秦家祥，亦或是先担心脖子上的尖刀。
戚洸目光含笑，瞥向秦家祥：“那你再跳一次，我看看你这次死不死啊？”
现场静默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秦家祥道了声：“好。”
戚洸这次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
秦家祥款款走向断崖，他看了长乐一眼，眼神堪称慈祥，仿佛他不是要去跳崖，而是去崖边看这山川美景。
“等等。”长乐声线抑制不住的颤抖：“你……你之前从来没想过来找我吗？”
戚洸在他身后，听了他这话后，勾起嘴角，似乎觉得这场面耐人寻味，很有意思。
秦家祥停下脚步，微笑着看长乐，温声回答：“长乐，其实我醒来的时候忘记了，多年后我想起来时，已经深入这空门好久了。”
他说得坦然又清晰，不知是因为和尚都不会说谎，还是因为临别时的人都不会说谎。
长乐被周围的血腥气熏得无法聚焦视线，他拼命眯着眼试图看清他：“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过来？”
秦家祥笑了笑，说：“那么多年了，还是修得不好。”
长乐一听，也跟着笑了笑。
他居然听懂了。
心中长期以来空洞的那块地方的城墙好似终于被周围的洪水猛流涌入，包裹起来，汇聚成了一团。
他这时不再理秦家祥，而是望向远处虚弱的周荣。
这眼神似乎想传达他来不及说尽道明白的感情，以及不舍。
他本应该说点什么的，不过他最终没舍得说出点什么，只是拼命看清了他的轮廓。
还是那么的惹人眷恋。
周荣就好像知道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什么，看清他的表情时瞳孔骤然紧缩，失了力的身体想从地上撑起来，可是抵不住那么远的距离。
“不要……”
长乐像是积攒了原本往后那些日子中的生命能量一般，快速回身，紧紧抱住戚洸，往断崖那里扑了出去。
人只要够疯，弱势很快就能变成优势。
刀口割开了他的侧颈，他毫无知觉，最后一点意识随着自由落体的失重感和血腥味一起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