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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之前那只鬼选择不抓他,会不会是有什么自己也道不明的原因呢?比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要把他留到最后?

      长乐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拉起胜家林把他往没“人”的村口方向一推:“你先跑,我有办法!”

      胜家林被他大力推开,一脸懵之余,犹犹豫豫的后退时还不忘问:“什、你有什么办法?!”

      然而长乐已经没空理他了。
      身后飞奔过来的那个男人攫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后一“扔”。

      迎面就贴过来一团红色血迹,他脑袋晕眩预警反应迅速,差点当场就直接吐出来。
      忍住恶心,一咬牙,抬起胳膊挡在鼻前,掏出一张符咒裹着拳头就直接往断脖子那挥过去。

      这下是人是鬼就藏不住了。

      下一刻,那无头鬼竟精通格斗似的闪身躲开他的拳头,快速摸到他手臂,拧住他了的胳膊,力气大得他挣脱不开。

      “!”长乐心下一惊。

      胜家林在远处边跑边回头,看见这一幕惊叫了出来:“长乐!!”
      不是说有办法吗,办法呢?!

      能在雨中行动的几乎不可能是鬼,但是长乐不知道对方的本事会不会大到研究出让鬼不怕雨的法门,所以他才没法确认的,现在想来他高估人家了,对方是人。
      那猩红的鬼皮马甲虽然阴森恐怖,但身子非常瘦弱,根本没法把它和会格斗的强悍之人联系到一起,所以他根本没能卯足了劲防备他。

      阴沟里翻了船!

      那只鬼抓住他之后,把他往后拽,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长乐另一只手掏刀的同时想着:之前不是不抓我?怎么这次又抓了!

      “长乐!!”

      他还能听到胜家林的声音,但是余光好像看不见他人了。

      这个念头起的同时,一声枪响划破雨声,打散了漫天的湿气。

      之前还紧紧拉扯他的手徒然松了,身后那只鬼倒了下去。

      ……

      长乐本来就已经被雨水侵染得浑身发冷的身子又多了一层刺骨凉意。

      对哦,那些打手应该有枪才对,如果他们开枪,还能有命吗,这一下不会是打歪了吧……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

      随后,一只手抓住了他,他甚至来不及抖,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是我,走。”

      声如鬼魅又如此熟悉。
      水汽冲淡了来人熟悉的气味,此时才若有似无的扑漫过来。
      这泠冽淳淳的气味令人心安。

      ……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跟着走了不知多远,大概十步,亦或是几十步。

      胜家林就在旁边,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是原来的样子。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鬼都不见了。

      举着伞带他走的是周荣。

      他脑子终于重新通了电,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开,竟有些站不稳。
      抬手搭在周荣肩膀上稳了稳身:“……你怎么来的?”

      他仔细的看周荣,从头到脚。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太冷了,他的夹克不像平时一样的敞开,扣得好好的,露出来的脖颈和手比平时要白许多。

      “你没事吧?”长乐微不可查的蹙眉:“……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见他了?”

      周荣在伞下低头看他一身湿,皱起了眉,轻描淡写道:“见了,没事,我们先走。”

      “走?”长乐问道:“能走吗?”

      周荣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不知在看什么,神色晦暗不明。长乐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村庄。

      周荣说:“能,那阵法太没有诚意了,就是摆来玩的,怎么不能。”

      长乐不知道的是,此时离他们不远的一张小丑面具底下,有一双苍白的薄唇正微微上扬。

      “太哥和齐可姐还在里面……”长乐说完一顿:“不是,这里是哪,我们出阵了吗?”

      胜家林在一旁一边哆嗦一边抽泣,还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他刚才被局长抓住了往后拖,一直到了这里,一声也没吭,随后就不见他人了,再然后就是看他们两人举着伞走回来。

      “没出。”周荣说:“现在出,齐可和王文太已经在外面了。”

      雨开始变小,但冻人的风不止,吹得长乐粘着皮肤的冰凉水汽又往身体里钻。
      “……”他压着声线问道:“那群人呢,戚洸……不管了?”

      周荣抬手轻轻抹了一把长乐侧脸上的雨水,说:“警察很快就过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响起,从远处虚无缥缈的传来,如梦中的声音一般,然后慢慢变成实质。

      笼罩在灰暗雨雾中的村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真正的面貌呈现在眼前。

      阵撤了。

      长乐凝着呼吸环视周围。

      村口的坟墓是真的,雨是真的,断头的人是真的,村庄是真的,唯一假的就是小巷屋子尽头的山壁──那里不是可以靠着的山,而是一脚踩空就会掉下去的断崖。

      小丑面具的男人就在那里不远处,身后跟着两名打手,他举着黑色的伞,抬头望了眼逐渐清朗的云层。
      面前是三个断头尸体,和一滩滩汇集成浅洼的血水。

      “今天这日子这么好,你们怎么可以才来一下就走呢?”男人拖着缓慢的调子,饶有兴味的说道。

      接着,一阵阵压人的阴沉气息从他身上漫过来。
      长乐一个没兜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

      齐可手里拿着个黑盒,在一颗大树下来回踱步。
      “我现在回去你们怎么办?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现在走啊!”

      王文太神色凝重:“你快走啊,你知道盒子里装着谁吗?等局长回去发现他哥没了我们都得跟着一起凉!”

      齐可哽咽着:“我、我怕……”

      就在几分钟前,周荣进村找到他们,让齐可沿着自己生开的阵门走出去,把黑盒里的“人”送回单位的养灵龛里。

      “你知道生开阵门意味着什么吗?”王文太脸色从来没那么难看过:“他没有从海贸大厦直接回单位放黑盒,而是先来找我们,现在开阵门让你送他哥回去,他尽力了,你就快走吧!”

      齐可怎么不知道,他刚才靠近周荣的时候都能感觉出他的气息似乎很弱,他们老大的气场向来炙烈,哪里有过比普通人还不如的时候?

      可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想走。

      王文太焦虑不安地抓了抓头发:“刚才老大走之前和我说,如果阵忽然破了,证明那人要摊牌了,如果没破,也许还能走。他如果摊牌了,进去就是九死一生,让我自己考虑清楚再去。阵门已经给我们开好了,我……我不会走,但是你必须走。我想,应该会没事的,老大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齐可两眼通红看他。

      “他还说,警察很快就过来了。”王文太说了个和周荣一样的谎。

      王文太说谎是为了安抚的同时规劝齐可离开,而周荣说谎是为了诈戚洸。

      戚洸如果知道有警察赶过来的话,只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和他们摊牌,速战速决。一种是提前撤了,改日再找他们麻烦。

      摊牌固然很好,拂去了心机暗算,“杂耍把戏”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单纯就变成了能力的较量,谁死谁活就看这一下。可是在海贸大厦那里他和周轩周旋之间真的耗费了太多神,后来又强开阵门,现在如果再有恶战,那结果可能会很坏很坏。

      那人选择了前者。

      周荣心中其实也有疑问,戚洸把他骗去海贸大厦,然后把长乐他们圈来这山上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周荣垂眸看了一眼因为咳嗽而眼眶泛红的长乐,轻声问道:“冷吗?”

      “不冷。”长乐握住他的手,回望他。
      心中莫名的焦虑。

      最后一滴雨水滴落地面的时候,无数混沌的灵魂从戚洸身后涌现,一刻没犹豫地向他们这扑来,尖啸声响彻在村庄上空。
      长乐在无数鬼影里看见了之前那些案子里熟悉的影子。

      这次不再是八个小鬼而已了,这是万鬼索魂。

      他只觉浑身僵硬,骨头都打着颤。
      怎么办,周荣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呢,他想。

      周荣把长乐推到胜家林那,快速“画”了个盾,嘴中低吟,念着长咒。
      金光笼罩着他们,不知是不是错觉,长乐感觉那光似乎没有之前的亮,他毫无由来的看向周荣,似乎是想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他不知道的痕迹,很快,他在周荣露出的白色羊绒衫一角上看见了血迹。

      各种暗色的鬼影在那道光的边缘猛烈碰撞,它们每一个,都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怨、恨、嗔。仿佛它们念念不忘的仇人一下子全都变成了眼前挡住它们的这个男人。每一张扭曲阴暗的面孔下都像是想把周荣生吞活剥了。
      它们每撞一次,周荣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长乐之前觉得冷,但是现在那些冷意突然都没了,只觉得心尖处疼得厉害。
      这辈子他再也遇不到周荣那样的人了,他一点都舍不得他疼。

      来之前他就想过最极端的结果是什么。

      人都是有弱点的,但有些时候弱点会变成优点。

      就像他体质极阴,属于恶鬼们异常喜欢的……是那种不可抗拒的喜欢。

      长乐扯掉了手上的串珠和脖子上的银链子,冲出了发着光的地方。

      他的躯壳可以容纳很多肮脏的东西。
      没想到这居然是个优点。

      他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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