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调解人》南尘焰火

73、第七十三章

　　身高一米八几，粗壮又彪悍的变身版本胜家林哭丧着脸：“阵法的起源可以追溯至远古时期，从冷兵器的时代开始就有，每个阵都蕴含了各派老祖宗们沉淀几十个轮回的智慧，虽然有几千年漫长的演变过程，但端本正源，它存在的意义逃不开克敌制胜这个关键。我见过迷人魂魄的阵，摧人心智的阵，暗藏杀机的阵，四面楚歌的阵……甚至钻牛角尖的阵。”他伸出此刻比本身的胳膊还粗了几圈的手臂，低头看着，一脸牙疼的说：“可我没见过这种，像逗你玩似的，还让人“美少女变身”的阵啊！他逗就逗吧，还放鬼抓人，还砍我头啊！这不是变态吗！”

　　说着说着，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血淋淋的头颅，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长乐挑剔的上下端量他一眼，怜悯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片刻，胜家林吐够了，问道：“他会不会要一直抓到最后一个人才罢休？”

　　长乐：“你没见过这阵，所以意思就是你也找不到阵眼或是生门咯？”

　　胜家林：“找找看才知道，但是阵眼上应该是有人在的，你刚才是不是也看见……看见我被那什么了？”

　　长乐点点头。

　　胜家林说：“那就对了，所以阵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被抓的人被砍了头，那说明阵眼上有人──有种阵是可以传递讯息画面的，这种阵法很早就有，古时候的人出门一趟不像现在，到哪里都可以联系，以前战乱又多，可能一出门，意外会在外头的人身上，也可能在守家的人身上，所以有人做了这种阵，为的是意外来临时，给后人留讯息。摆阵的人在阵眼上用符咒等物品操作，引魂留“信”，后人如果进阵，就会看见他留的“信”，有些是声音，有些是景象，有些是画面，刚才我们看到的就是画面──所以砍人的人在阵眼上。”

　　“……”

　　长乐小的时候觉得见鬼是个特别怪异的事，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看不到，所以自己是个异类，是个奇葩。再大了一点，他被吓多了，终于吓得麻木了，他开始觉得也就那样吧，只要自己隐藏好了，别吓到人，别让其他人看出来自己的不同，那也没什么奇怪的，世间令人咂舌之事不外如此。可是当他进入中管局后，它才发现这个世界可以比他看到的，想象到的还要稀奇古怪，什么天方夜谭都来拜访他了。

　　他身边的人也都忽然成了他的同类，甚至比他还疯。

　　长乐沉默的盯着胜家林走神了一会儿，倏而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那拿电锯的人在阵眼上？”

　　胜家林发呆之余点点头。

　　“……我刚才是跟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在一起的，他刚被抓走没多久，我就看到……他被砍了。”长乐脸色发白。

　　胜家林更甚，他靠着墙滑了下来，抖着声问：“……你、你们刚才在哪里？”

　　“隔壁。”

　　“……”胜家林白眼一翻，差点过去。

　　长乐干干的说：“所以意思是阵眼离我们很近。”

　　“是的……”

　　长乐说：“阵眼上的人，我们能看见吗？”

　　他其实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如果能看见就不会总是在砍完人就马上消失了。

　　“看不见，”胜家林抱住长乐的胳膊，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如果他们不遵守游戏规则，是可以直接伸手抓走我们的。”
　　“我不想变成无头鬼啊长乐……”

　　阵眼可以破，但有个索命的人守着，此时那里算是生门，也算是死门。

　　长乐拧着眉看扒着他半边身子的大汉，几乎用了半辈子的耐心，好言说道：“……他应该不会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不然放鬼来抓做什么，无聊么？”

　　大汉两眼汪汪的抬头看他：“应该？”

　　又是一道强光，紧随其后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BANG──

　　“啊啊啊啊──”
　　胜家林被那雷声吓得蹦了起来，要不是此时身型比长乐还大还高，他就得挂到长乐身上了。

　　电锯就在他们周围，只要那个人想，就能悄无声息的把他们抓进阵眼里，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长乐其实也怕。
　　他害怕任何与血腥有关的事物。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因为小时候做过的那个梦吧，毕竟小孩子才好吓唬，而儿时的恐惧才最令人难以摆脱。
　　他梦见好几次自己的亲生爸妈浑身是血的来找他。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他能确定就是亲生父母。他一直跑一直跑，在梦中挣扎，顽抗中他在想，要不要让他们抓到呢。他们是爸爸妈妈啊。

　　直到高中的时候，男子汉的概念在心中升起，为了想要克服对于血的恐惧，他还去看了各种电锯惊魂，死神来了系列的片子，结果除了令他恶心了一个月外，什么都没变。
　　所以头先他还以为那电锯的男人是他心里产生的幻觉。

　　长乐叹了口气：“我们换个地方躲吧。”

　　那人刚才不抓他，到底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没玩够，为了等周荣的，周荣故意被引走，那里有周轩，那人肯定是做了死局，他根本没打算让周荣过这里来。

　　“好、好！”胜家林说。
　　接着他又问：“那刚才那个鬼去哪里了？”

　　长乐心烦意乱的把挡在眼前的刘海往后抓了一把：“一起消失了，走吧，至少它出现了能看见，你现在这身材还怕跑不过他？！”
　　说着，他干脆上手拽走胜家林。
　　“快走，下雨的时候响雷，雨快停了。”

　　两人才要踏出门口，一阵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伴随着“哒哒哒”的踩水声。

　　两人探头一看。

　　一个男人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正在远处的巷口那往这边狂奔。
　　他的身后紧缀着一个红衣鬼，那速度和他不相上下，两个东西之间只有两截手臂的距离，只要男人慢一步或是鬼快一步，那个男人就得上断头台了。

　　胜家林：“那……那不是跟着面具男上山的打手吗？！”

　　“我次……”奥艹长乐都没骂得出来：“那鬼不怕雨啊，到底什么玩意儿。”

　　被追的打手粗喘着气，眼眶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熏的，但他那目光俨然已经看到他们了。

　　“！！”，胜家林：“他好像想过来啊！”

　　“废话！是你你会不过来吗！”长乐转身回屋里，箭步如飞，跑到后屋的窗户那跳了出去，回头发现胜家林关键时刻居然还能脚软，于是催促了一声像拖着个千斤顶跑步一样的胜家林：“我靠，逃命呢哥，你快点啊！”

　　胜家林这才铆起劲爬上窗沿，这时，长乐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踩中了石子的声音。

　　这声响令他头皮发麻，莫名想起了不久之前在窗外与无头鬼“两相对望”的场面。

　　……不是吧。

　　长乐回头。

　　……

　　“别出来了！特么的这还有一只！”果然又是一只断头的红衣催命鬼。长乐把胜家林塞回去，自己又翻回屋里，拉着胜家林冲出前门。

　　打手这时已经跑到了他们的近处，再几步就能抓住他们了。
　　这个打手算是沉着的那一类，没有大喊大叫，跑得也异常快，长乐想到了之前那个抓他来当挡箭牌的假胜家林，一边拉着胜家林在雨中狂奔，一边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我脚软，长乐……”

　　他们两人这么跑很快就会被追上的。

　　“想想方蕊，她还等着你回去呢，软什么软，不能软！”长乐骂道：“跑快点！”

　　另一头的路很短，很快就到了山壁，他们从最后一间屋子的侧面拐了出去，往前去就是村口，但是目前只能先想着摆脱后面那一人两鬼了。

　　两个人冒着雨，已经浑身湿透了，奔跑中又出了汗，这大冬天的，寒冷很快侵入他们的身体，冷热交替着，再这样下去，再硬的骨头都得出问题。

　　但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摆在眼前，长乐喉结动了动：“我一共看到了三个人被砍，你呢？”

　　胜家林惊恐的颤声问道：“……什、什么意思？”

　　“别追我！！艹！干你X的！”
　　前方又遇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身黑衣，面孔熟悉。他的身后跟着个更熟悉的东西。

　　“意思……”长乐喘着气：“意思就是，死多少人，有多少鬼。”

　　然后他们现在还都碰上了。

　　胜家林磕绊上一块凸起的石板，一个不稳扑到地上，扑了一身的泥水。

　　长乐停下，只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