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有桔

10、第10章

　　不到半分钟，鹿鸣已经从后面那节车厢快步走了过来。

　　他来得很急，学习时要用的眼镜还架在鼻梁上忘记取。见莫离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他直接坐下，用一脸状况外的表情询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你家！金色梦花园的家里！她好像在躲什么人，慌慌张张逃到露台上，就是刚才！你信我，她现在真的有危险！”

　　莫离明显比他更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火急火燎地指着车窗外面向他描述。

　　着急上火的时候鹿鸣一直盯着她，好半天才缓缓皱眉：“我在金色梦花园的房子已经空置很久没住了。”

　　不对啊！上周天从K市返回M市那晚，她明明在火车上看到了鹿鸣和那个女人站在露台上说话啊！

　　你说谎！都这时候了还要偶像面子的吗？

　　莫离急得有点上头，对鹿鸣的反应更是又气又恼，她所掌握的信息量太大，却一时半会不知从何处开始反驳，毕竟稍有不慎就会透露自己偷偷观察别人的秘密。

　　“而且，”鹿鸣一脸无辜地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女朋友。”

　　哈？

　　“莫离，你是不是弄错了。”他的表情倒是更像在关怀一个傻子，“我早就奇怪了，每次经过金色梦花园的时候你都看得特别认真，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

　　不是吧？怎么又绕回到这个尴尬的话题了。

　　莫离有点傻眼。

　　在鹿鸣询问的灼灼目光下，她只好简单交代：旅途无聊打发时间，所以才注意到金色梦花园小区里的某户人家，因为看到女主人长得很美，以为是哪个明星，所以每次经过时都会特别留意一下。毕竟，谁不爱看美女？

　　当然，她省去了自己嗑cp并无限脑补的事，那种事怎么能说出去啊！

　　“上周天来M市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和她一起出现在阳台上......所以，就误以为你们是一对。”

　　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交代完最后一个字，莫离感觉自己的脸上已经滚烫滚烫了。

　　“这样啊。”

　　鹿鸣听完，哭笑不得：“难道出现在一起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吗？那现在咱们两个坐在这，你也觉得旁人会把我们误会成情侣咯？”

　　莫离无法反驳。

　　“你没看错，上个星期天傍晚我是在那。我的房子在她家的楼上，上周三凌晨莫名其妙遭了一场火，一直也没查出原因，我有点在意，所以那天和她约好上门查看上面阳台的损坏情况。”

　　是这样吗，莫离记得的确是在新闻里看到过失火的事，这一切居然全部说通了。

　　这或许也能解释鹿鸣之前为什么会注意到她总在车上盯着那里，因为他的房子就在那家人楼上，说不好还会误以为她在看他的家里，是个私生饭什么的。

　　这个误会，有点大得离谱了，莫离赶紧收起脑洞。

　　眼下一个问题解决，另一个问题还摆在那里。

　　“那你应该有楼下小姐姐的联系方式吧？”她转头问鹿鸣，“她现在可能有危险！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啊？”

　　***

　　鹿鸣说他没住在那，要不是失火他都有小半年没去过那边了，不过也是因为失火的事，他和楼下邻居交换过电话。

　　于是他拨了过去，莫离在一边紧张兮兮地关注事态发展，在等待接通的几秒钟里，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约响了十来下，鹿鸣摇头正要挂断，电话却接通了。

　　“你好，对，是我，楼上的鹿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嗯？还客套起来了？对方好像并不是很急。

　　鹿鸣若有所思地看着莫离，一边继续对电话里说：“打扰你还是因为失火的事，上次在你家阳台上拍的几张照片，因为光线太暗了看得不太清楚，鉴定分析的难度很大，所以我还想再抽个时间来看看，真的不好意思，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莫离认真盯着他，心说，这个人啊，找理由骗人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着“好的，那我等你的消息”，然后挂断电话。

　　“怎么回事？”

　　莫离紧张追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这会儿就在家里，声音也很平静，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心中高悬的石头终于落地，可莫离不免疑惑，难道刚才她看错了？可女人慌张冲进阳台躲进角落的样子依旧深深印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她可能正在家里处理一些私事吧。刚才听说我要上门，忙说今天不行，等后面确定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联系我。”

　　什么？今天在家也不行吗？

　　“你看到的，可能只是她和男朋友或是老公在家里追赶打闹吧。”鹿鸣一脸理智地说道，“只能这么解释了。”

　　追赶打闹？莫离又想起在电影院被离谱的真情侣们支配的恐惧。

　　她甩去眼刀：“你会和你女朋友在家里追赶打闹？”

　　鹿鸣随即看向别处，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知道。”他回答。

　　鹿鸣收起手机站了起来，脸上又是之前那副状况外的样子：“所以你好好闭目养神，少自己吓唬自己。”

　　“......”

　　等鹿鸣走远后，莫离盯着车窗外越来越沉的天色，心中某个角落却依旧不太平静。大概是脑补得太厉害，她感觉心头的阴云久久难以散去，刚才真的是看错了吗？

　　就此打住吧。

　　嗑到最后居然是一无所有，真闹心。

　　***

　　下车的时候，莫离在车门口的狭窄过道上又遇到了鹿鸣。

　　对此她已经见怪不怪，平静地点点头算是完成了寒暄任务。鹿鸣的表情倒是异常轻松，莫离见状，又想到之前那顿为了表达感谢却没有请成的饭，于是又提了一次。

　　她这个人吧，真的很怕欠别人的情。

　　“上次湖边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吃饭了吗？”

　　她用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说完，赶紧把脸转开，死死盯住窗外。

　　然而好几秒都没等来回答。她默默说，拜托，就算拒绝也不要让我太尴尬好吗？

　　他不会打算当作没听到来拒绝我吧？莫离啊莫离，你就不该再用热脸贴冷屁股的！她悻悻想着，又默默把脑袋偏了回去。

　　鹿鸣一边走一边低头回复手机里的消息，终于感觉被她牢牢盯着，这才抬起头来：“嗯？”

　　嗯？嗯嗯嗯？你是真没听到还是装的啊！莫离无语。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他抱歉笑笑，偏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认认真真看着她，认认真真等着她的回答，莫离心里翻着白眼，要当面再说第二次了吗？

　　“你吃饭了吗？要不今晚我请客，上次那事还没找机会感谢你。”

　　她生硬地又说了一遍。

　　“那件事啊，举手之劳。”

　　不光是表情，就连他的语气也是万分客套毫无真情实感。

　　“就和你刚才一样，看到他人处在危险中，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啊。”他淡淡笑着，仿佛打开了话匣，“倒是你，视力可真好。”

　　哈？这又是在讽刺她坐火车都要盯着远处的房子里看吗？

　　“挺好，从小到大5.0。”

　　“厉害。”他点点头，自嘲道，“我发现自己的视力最近是越来越差了。”

　　在出站的下行扶梯上踩稳，莫离回过头再次甩刀：“是学习太用功了吗？”

　　他就站在她身后，倒是毫不避讳，撇嘴说：“可能吧，这不，连眼镜都配上了。”

　　说起眼镜，莫离便想到了鹿鸣戴眼镜的样子，那会让她想到男大生，还是那种成绩不好为了考试唉声叹气的男大生。虽然他冷着一张越发成熟的帅脸，戴上细框眼镜很有一种小说里人类精英的既视感，但她立即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九漏鱼，再怎么装腔作势还是令人绝望。

　　想着想着，出站口就在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面的鹿鸣回头问：“我们去哪？”

　　“什么去哪？”

　　莫离有点懵，他依旧低头看着她：“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嘛。”

　　哦。

　　已经平静如死水的心突然一下子又活过来了。

　　“是，是。”她默默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想吃什么？”

　　“让你破费了。”

　　他语调上扬，语气听来竟有点开心，说完抬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莫离头有点大。主动出击的社交真的很难，明明是她出钱请客，怎么搞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

　　***

　　鹿鸣说他吃什么都行，让莫离来定。

　　于是莫离选了离家比较近的家常菜馆，落座后又把菜单递给鹿鸣：“他们家的菜味道都不错的。”

　　他欣然接过菜单，在向她一番询问后，最终很客气地选好了两菜一汤。

　　莫离谨慎：“够不够哇？”

　　毕竟她和姐妹两个人出去点菜都比这要多。

　　他礼貌笑笑：“不够再加吧。”

　　晚上九点过，餐馆里就餐的人并不算多。等上菜的时候，两人坐在安静的窗边，鹿鸣时而低头看看手机，时而静静盯着窗外，始终处于一种冷静的游离状态。莫离突然想起之前他找借口逃离冉煦饭局的情形，心说这个人好像的确不太喜欢诸如此类的社交。

　　管他喜不喜欢呢，莫离暗忖。

　　这是她做东的饭局，她只要好好表达感谢就是了，考虑太多别人的感受只会害了自己。

　　“那天晚上在湖边，”她慢慢开口打破了沉默，“其实我感觉到了后面有人跟着，所以才会落荒而逃的。”

　　鹿鸣抬眉，有点勉强地被她拉进话题中。

　　“所以后来你跟我打招呼，说你也是从那边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跟在我后面的是你。”

　　鹿鸣微微勾起嘴角：“所以你才撒了个谎，说是从另一头跑过来的。”

　　“嗯。”

　　感知到对方有点敏锐的眼神，她只好点头承认。

　　“出门在外警惕些是对的。”

　　鹿鸣语气平淡地说着，见她依旧低垂着目光，他的笑容终于明亮了些：“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有暴力倾向吧？”

　　“啊？”莫离抬眼。

　　“毕竟我用那么鲁莽的方式把人踹到水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当时一下子急了，也没想那么多。”

　　所以他是误以为她现在很怕他吗？她莫离会怕自己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偶像？还是早就糊了的那种？

　　笑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