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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浮-沉68 ...

  •   龙川肥原转过头,迎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目光再一转,敛去了阴沉,嘴角勾起了恰到好处的谦和的笑。

      炽热的阳光洒在龙川肥原的玄青色衣料上,却好似未透射进去,表面闪着暗涌的光泽。

      鸿胪寺早应对礼仪章程定好了今日的一应时辰和流程,并由译语官告知了诸国使团。所以此时人虽多却是井然有序,队伍一集齐便动了起来。

      位于京都城南面朱雀门内之西的鸿胪寺四方馆,离皇城并不算远。但要从鸿胪寺的四方馆到宫城,再到正式觐见晋帝的含元殿就有些距离了。

      车架队伍沿着四辆马车可以并驱的朱雀大道一直往北,没多久就到了宫城城门承天门。承天门城楼上,有一个巨大而显眼而有别于京都其他六大主干道上六街鼓的暮鼓。

      随车骑马的龙川肥原抬头望了眼,目光似与其他第一次来京都的而感到好奇的人一般无二。很快,他又移开了目光。

      队伍过承天门而不入,往东面的通化门方向行进了一段继续向北而行,最后在丹凤门停下。当值的玄甲军将官按集册点名,所有人简略搜身后,将步行至含元殿外的西朝堂等待谒见。

      搜身倒也并非针对再来使团,而是大朝会的流程向来就是这般严谨。恰是千秋节,这过程就愈加马虎不得。

      特意被安排在此的宫中嬷嬷敬职敬责地搜了顾郡主的身后,立刻垂首退下。

      顾郡主极力耐下挑起的眉毛,带了些锋芒的眉眼扫了那位嬷嬷一眼。

      一步之外的戴笠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玄甲军瞬时射来犹如针尖的眼神,温和而地朝那位宫中嬷嬷拱手欠身。瞥了眼顾晓梦的背影,戴笠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冲周围人无奈一笑。

      ……

      含元殿地处龙首原的高处,占地极广,是外朝第一正殿。使团众人还未至含元殿,只在东朝堂内一抬首,便能窥见威严壮观的含元殿殿群。

      白色的墙面,黑色的覆瓦,绿色的琉璃屋脊,赭黄色的斗拱,朱红色的立柱。两侧殿宇将含元殿正殿拱卫在中间,它安静矗立在广阔的天空下。雕梁画栋,而又造型拙朴。

      含元殿主殿前,是近百米的以汉白玉石阶梯和坡道相间的龙尾道,分为中间的御道和两侧的边道,地面以花砖铺设。

      此时含光殿乃至东西朝堂外的边道两侧,黑边赤红军旗迎风飘扬,御道上,是铺设着的猩红色地毯。清一色身着暗黑甲胄手持龙首刀的玄甲军,在含元殿内外戒备森严。

      鹫巢铁夫的目光透过风度翩翩笑容可掬的鸿胪寺官员,瞥过外间的兵力重重,暗自捏紧了拳头,堪堪将眼底的阴鸷掩了下去。

      一身铠甲的吴志国手握横刀由远及近,直奔西朝堂门口紫衣蟒袍补服的李铭诚、李景诚。

      鹫巢铁夫微眯了眯眼,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霎时自然了许多。心底熊熊燃烧的说不上是什么的火焰逐渐安宁,转而化成了深沉的黑河。

      “老师,放心。”龙川肥原垂首轻声在鹫巢铁夫身侧说了一句。

      鹫巢铁夫轻嗯了一声,微微颔首,眼底再次燃烧起别的火苗。

      龙川肥原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侧过头朝不远处看去,微顿片刻,了然微笑。

      李景诚抬脚踏出东朝堂,脸上应付着的假笑立时消失无踪。面色阴沉地盯着李铭诚片刻,想起阿娘说的话,李景诚抿了抿薄唇跟上。

      大晋朝臣已从西朝堂再入含元殿,只有部分鸿胪寺接待人员,此次是随诸国使团一同在东朝堂等待的。在诸国使臣觐见陛下之前,完成了鸿胪寺任务的两位皇子,自然是要同大晋朝臣们一同先行恭贺李迩陛下千秋的。

      黄钟之钟和蕤宾之钟,且左右五种皆应,太和之乐响起,且鼓吹振作,是李迩陛下将至。

      金碧辉煌的含元殿正殿内,大晋文武百官在通书舍人的引导下,快速到达各自位置。王公百官皆按制身着蟒袍补服,由上自下,官服颜色随品阶由紫转绯再转青绿。

      待李迩陛下至,奏乐停,百官手持笏板,随宫侍高昂的通传之声,同向御座行大礼,恭祝李迩陛下千秋。其宏大之声传出,使得东朝堂内的众人都为之测目,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

      身在东朝堂内,负责接引诸国使臣的刘子栋,胸腔中骤生出一股自豪感,嘴角含笑意气风发地不顾周遭其他,遥遥地向含元殿行了一礼。

      顾晓梦扫了东朝堂内诸多使团的脸色,眼底浮现出一抹讥讽。

      李迩陛下身着衮冕,欣然接受了百官朝贺,慰问了诸如窦思这样的国公大将军。君臣好一番相宜后,才正式谒见不远千里而来的外国使臣。

      报唱的宫侍对李迩陛下行了一礼,按手中鸿胪寺递交的名单,宣诸国使团朝见。诸国使团,已至含元殿外。

      龙川肥原随鹫巢铁夫一入含元殿殿门,映入眼帘的,是门两边各站着一名身高七尺的金瓜武士。他们手持一尺的高金瓜锤,面无表情。

      目光在金瓜武士身上顿了顿,龙川肥原又极快地敛眸垂首。

      猩红的毡毯,从正殿的殿门一直铺到尽头的台阶前。白玉石台阶再往上,便是晋帝李迩陛下的御坐。百官已落座左右,无不正襟危坐。

      鹫巢铁夫沉着脸屏息凝神,在鸿胪卿的示意下,带着倭国几人郑重上前,恭敬地向晋帝行礼例行问候。李迩陛下态度自然,威严中不乏友好,似对猛火油或其他事似毫无芥蒂。一番寒暄过后,倭国使团被引入座。

      殿外,顾晓梦背着手,凝神听着殿内里面的动静。

      听闻鸿胪寺是按各藩国朝贡之物的价值,拟定的朝见顺序。听闻,倭国在前几日又增加了些许朝贡?但那又如何。

      “金帐王庭贺陛下寿。”一声高昂洪亮的报唱,打断了顾晓梦的思绪。

      顾晓梦精神一震,捏着拳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唇角扬起一抹淡笑。副使戴笠落后顾郡主一步,恭敬地跟着进了殿。

      “臣使携金帐王庭贺礼,恭贺大晋陛下千秋。”

      不同于有些使团,早入主过中原的金帐王庭,与大晋语言相通,并不需要译语官代为转达。

      娇嫩明艳的顾郡主,嘴角的笑,就仿佛是京都城正时兴的精致糕点自带香气。副使戴笠,端得是一派儒雅自然。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皆看了过去,联想到近日听到的各种传闻和风波,许多人望着顾晓梦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

      御座之上,李迩陛下微微一笑,轻挥了挥衣袖。“请起。”

      顾晓梦直起身时,余光似随意地扫视了殿前一圈,眉稍微动。

      李铭诚李景诚兄弟站在前面两侧,后面是裘正恩、徐家那两个和金生火。但,为何没有李宁玉?是玉姐身体还未好,还是……

      “顾郡主,吾闻你这几日都待在四方馆修身养息,现在可是休息好了?”李迩陛下嘴角带着和蔼的笑,言语里却隐有戏谑之意。

      殿内众人,不由再次纷纷侧目。比起前面其他几国例行公事般的问话,晋帝对顾郡主如同长辈一般的态度,颇有些与众不同?

      金帐王庭与大晋,长公主殿下同顾郡主,果然是邦交之外,私交更甚?

      顾晓梦抬首,眸光流转,嘴角漾出了一个大方有礼的笑,稽首一礼,道:“有劳陛下记挂,臣使不过是略有水土不服。不是什么大事,戴副使也是怕臣使误了正事,这才让我好好待着,养精蓄锐。”

      “呵,那就好……”

      “陛下。”

      顾晓梦扬起明眸善睐的笑脸,目光一转,天真地问道:“长公主殿下今日没来吗?殿下她不会是被我前几日的话吓到,不敢来了吧?”

      抢了话的顾郡主眼睫扑闪,带笑的脸蛋只稍歪头,便将与生俱来的矜骄与天真烂漫,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迩搭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椅背,脸上笑容更甚。“呵呵,顾郡主这么一说,吾倒是好奇了。你同宁玉说了什么,她才会,被吓到?”

      李铭诚一双丹凤眼倏然斜看向殿中间的顾晓梦,神情冷硬。李景诚意外地挑了挑眉,唇角却扬起一抹笑,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顾晓梦这时想说什么?总不会是失心疯了,想。。

      “回陛下,臣使,想借宫中御酒,好好敬一敬殿下来的。”顾晓梦的杏眼笑得弯了弯,神情是理所当然,又神采飞扬。

      “臣使与长公主殿下三年前在北境有些误会,时过境迁,臣使今日本是想好好与殿下喝几杯来一笑泯恩仇的。只是不想,殿下今日竟是连面都不露。”

      似是察觉到自己话语的不妥,察觉到了李迩陛下意味不明的尾音,顾郡主十分正经地解释了一句。她是真的分外遗憾,十二分的遗憾。

      但……

      顾郡主这斜斜上扬的嘴角和那眼神,怎么看,都宛若带着挑衅?

      殿内人心浮动,心底各自泛起了思量。对此,在不知情的人心底是一种想法,而知情人看在眼里,是另一种想法。

      “呵,原来如此。只是……今日,怕是要让顾郡主失望了。”

      李迩声音轻淡,半遮的眼底神情深沉。

      绕着圈子的顾晓梦,是为了不给李宁玉留麻烦?如此的顾郡主,哪里似传闻中那么任性?不过,当殿开口问李宁玉,到底懂事的也不多。

      堂下的李铭诚收回了目光,恢复了与面无表情相差无几的自然,似再无忧虑。李景诚扫了眼对面的李铭诚,唇畔笑意敛尽,眼底锐利如剑。

      鹫巢铁夫的身后,龙川肥原安分地垂着眉眼,唇角却忍不住地微扬。

      群臣里,暗暗盯着倭国方向的金生火皱了皱眉。

      目光再扫过徐恩曾和如同老僧入定的徐戊裘正恩,想到今日当值的张祖荫和突然被借调到宫中的吴志国,金生火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顾晓梦的通气,果然是藏着掖着得不尽其然!

      殿中间的顾晓梦皱了皱眉,粉嫩的面颊扬起,目光颇有些誓不罢休地抬首望向沉默的李迩。

      这态度,多少有些无礼。

      裘正恩抱着笏板直起身,朝李迩陛下稽首得其首肯后,才似笑非笑地望向顾晓梦。“顾郡主,殿下,她不是正病着吗?”

      长公主殿下病着的消息,不就是从顾晓梦那里传出来的风声?还敬酒?呵。

      顾晓梦侧过头眨了眨杏眼,表示十分不解。

      “那不是几日前吗?难道贵国太医竟不如我金帐巫医?太上皇他或许是沉珂一时难愈,长公主殿下年纪轻轻,竟也,不好治?不如……”

      “顾郡主,殿下今日不在,乃是因国有要事。事关大晋内政,陛下是不便予尔劳心才未直言。”身着紫袍,站于百官之首的矮胖官员笑眯着眼,一脸和气的微微稽首直接打断。

      人群里的宋芝白收回本欲踏出的脚,不动声色地假意移了移脚尖。

      左仆射都没对这位顾郡主喊出放肆二字,反是解释了一句……暗自火热起来的心口平息下来,宋芝恢复了几分理智,又多了几分揣测。

      顾晓梦的目光落在矮胖官员身上,眉心克制不住地微动。是了,进宫后就没再看到王田香。不过,内政?国事?什么样的事,能紧急地让玉姐都没能来得及嘱咐她一声?是晋帝的又一次从中作梗吗?

      眼瞅着顾郡主的眼神依旧有往御座上飘的趋势,一旁戴笠脸上的微笑,维持得越加艰难。

      “原来如此,多谢左仆射解惑。”

      好在,顾郡主眸光一转,乖巧地笑着主动岔开了话题。

      不过……

      戴笠绷着有些发麻的头皮,再次看了眼他们的顾郡主。

      问李宁玉就算了,为何还要提起太上皇李奕?提及太上皇李奕的话音一落,殿内有些人的眼神就不对了。大晋左仆射忽然站出来发话,晋帝又未追究,皆有这个原因吧?

      左仆射沈洎,沈皇后的胞兄,妥妥的帝党啊。他们的顾郡主,是想干什么?!

      御座上的李迩陛下,面色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些许。只有从沈洎身上扫过时,才目露了稍许赞许。一旁机灵的赵总管立时反应过来,朝宫侍一个眼色过去,仪程立时继续。

      小波折后的含元殿似是百事大吉,但又好似有什么,在众人眼底酝酿。

      ……

      被顾郡主惦着的长公主殿下李宁玉,此时正高坐于京兆尹的衙房内,眸子幽冷,声音清冽。

      “京畿道周边折冲府,这几日已有多处少量的猛火油不翼而飞。因千秋节前后五日不问刑名,今日将上报到兵部的折子汇到一起才发现不止一处。事情你们已经知晓,现在,本宫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它们是落到了谁的手,或者,是否还在京都城内,能做到吗?”

      长公主殿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衙房堂间中的几人却是面色郁郁。今日这样的大日子,他们还得……猛火油积少成多,又多处同时丢失,那处心积虑之人,能有什么善意?

      顾不得对那些折冲府发出的深深问候,不良人帅主吸了一口气,稽首上前一步,道:“殿下,眼下怕是不便大张旗鼓地索拿所有涉案的嫌疑人查案。来之前某让人去查城门的进出门册子,人员来去,已找到有些许蛛丝马迹!”

      面色微白的京兆尹闻言欣慰得松了一小口气,略一犹豫后稽首道:“京中前段时间恰巧也丢了猛火油,说不得还是倭国人干的,不如……”

      “没有任何证据,你想靠捕风捉影,现在去含元殿陛下面前抓了倭国人?”李宁玉语气淡漠,深幽地望着龙首原方向。

      “殿下,虽说如此,但,倭国人的嫌疑最大毋庸置疑。我们是不是可以针对他们,先小范围搜查一下可能的藏匿地?虽不能立时索拿人,但正是因千秋节,各国使团人数又庞杂,这京都城里防卫慎重些,总不算错处吧?”

      一直没开口的王田香觑了眼李宁玉的脸色,小心地开口试探道。

      衙房内其他几人目光诡异地齐齐看向王田香,顺着王田香的目光,又一同看向李宁玉。这位王统领居然有否决殿下话的胆子,也不知殿下会不会……

      李宁玉微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望了王田香一眼。不待王田香缩起脖子后悔,就听到衙房内响起清冽的声音。

      “可,带上府兵和本宫的令牌。”

      “诺,谢殿下!”王田香面色一喜,如遇甘霖,中气十足的声音里难掩激动。他的机会,来了!

      李宁玉微微颔首,转回清冷的目光地继而道:“京兆尹,你集合所有在册武侯,加强京中巡视。若能在事发前将之扼杀最好,若不能……以望火楼鼓声为信。”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会利用这些猛火油做什么?还是在今日?可就是做了,于他们有什么意义?”京兆尹颤着唇,面色苍白一个度。

      “意义,定是有的。”

      李宁玉声音清浅,却莫名让人觉得藏着冷意。

      不等其余几人深究,就又听李宁玉道:“京兆尹,你觉得你我的脑袋,可足够负责一丝可能的意外?本宫,不要万一。”

      李宁玉目光幽冷,扬起的声音又落下,犹如一滴水轻轻落地,裹挟着无数尘埃无声地迸溅开四散,让人心头蓦然一沉。

      被逼入绝境的兔子都会咬人,更何况是那些鼠辈?她绝不能,再让上一回那样的事有上演的机会。

      “诺,殿下说的是。”同样想起了上一回猛火油丢失之事的京兆尹心肝一抖,稽首应下。

      不良人帅主与王田香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跟着行礼,应了诺,再一同从沉闷的衙房里退去,如火烧眉毛般立即去办事。

      告别另外两人,跨出衙房大门的王田香摩挲着掌心还泛着温热的令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不过若是趁着今日搞事,宫中岂不是首当其冲?殿下却没有提。。

      脚步一顿,王田香眼珠子转了转。

      再一回头,王田香立时觉得手中的令牌似烫手般,一下子将令牌收入囊中。脸上扯出一个笑,王田香刚想朝小北抬起手行礼,就见小北已视若无睹地侧身离开。

      被无视的王田香反而舒松了一口气,眼珠子四下瞅了眼,见没人这才轻咳一声。正了正头上的头盔,王田香目光一凛,跨步往外而去。

      别的他管不了,但这送到手的好机会,可得抓牢了!

      灿烂阳光的日光下没有一丝凉风,随着日头升高,整个京都城似都被笼罩在一个大蒸笼里,温度逐渐攀升。临近午时之时,已经让人觉得入夏了一般。

      含元殿内,顾晓梦嘴角噙着笑捏着酒杯,矜娇地昂着脑袋,心底却隐约开始不安。

      晋帝今日似乎格外开怀,凡提起猛火油皆无为难,只等后续敲定细节。

      眼看着这一切的倭国使团内,氛围无奈而颓唐。对比前几日还对大晋要求倍感为难找寻转圜,简直就像是个可欺可怜的笑话!

      左仆射沈洎不过稍稍提起,鹫巢铁夫侯爵便顺坡下驴地连连道歉,口言必会对本国某些的行为不当做出赔偿。只不过猛火油嘛,他们怕是有心无力,暂时无法置换了。

      鹫巢铁夫侯爵、森田大将皆面带苦涩。发展似意料之中的合情合理,但,倭国表现出的格外谦卑,却莫名地让顾晓梦感到割裂。

      模样谦卑的龙川肥原,他的目光更是惹人生厌,让顾晓梦徒生几分躁意。

      大殿里歌舞升平,舞姿曼妙,些许忘形的大臣们甚至已步入殿中跟着舞了起来,御座上的李迩陛下轻敲着桌,笑容满面地似在合拍。

      顾晓梦抿了一口杯中酒,眼睛再次朝某处看了眼。顿了顿,再转回目光时,顾晓梦的眼底已恢复了平静。

      窦思举着酒杯在几位国公、将军中间来回穿梭,哈哈大笑之声肆无忌惮。无人注意,他的目光是否特意在哪停留过。

      殿内酒宴正酣,到正午午时过半,整个京都城在阳光的映衬下,已是熯天炽地!

      这并非夸张,而是形容。

      京兆尹焦躁地在衙房内走来走去,脑门上已是汗渍浸透了官袍圆领。他一双手一时背在身后,一时又往前合握地用力搓着。

      越是走越是着急,越是着急,越是不能停歇。最后,京兆尹一跺脚,干脆转身就往外小跑。

      “府尹,城东兴贵坊火已被扑灭。”一个高瘦的武侯,带着激动人心的消息,飞快地扑进门。他脚下生风,却是恰巧,将刚欲出门的京兆尹撞了个仰倒。

      “真、真的?!”嗷地一声的京兆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揪住来人的衣领就问。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高瘦的中年武侯脸上还带着火场的黑灰,黝黑的脸笑得如同一朵黑菊花。

      京兆尹长长舒了口气,旋即一阵头晕目眩。

      武侯赶忙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住,他家本就微胖的府尹,这是因为站起来得过快了吧?

      “府尹,您就放心吧,底下儿郎定不会。。”

      “放心个屁!”

      京兆尹推开武侯,白净的脸上满是怒火,太阳穴青筋暴起。两手捏着白面包子般的拳头,京兆尹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今日直到现在,太平了几年的京都城,已有六处火患!”

      “六处!还是分别处于京都四面!本官,本官……本官项上人头落地前,定不会与那些贼子善罢甘休!”向来以和为贵的白面京兆尹面色狰狞,悲愤交加。

      太过真情实感的京兆尹,让高瘦的武侯颇感头痛。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挠头劝道:“府尹,这事非同寻常,非战之罪。长公主殿下定会……”

      “这是罪不罪的事吗?这是大晋的颜面!”

      “殿下呢?看到殿下在哪了吗?”怒吼过后,京兆尹心口一凉,神情惶惶地转头一把揪住了武侯的衣领子。

      “殿下?殿、殿下她……”

      “殿下是不是去火场了?殿下可曾受伤?!”京兆尹瞳孔放大,全然没注意,脑袋拼命后仰的武侯,是如何痛苦地迎接迎面而来的唾沫。耳畔的震耳欲聋,更是让高瘦的武侯神情恍惚到生无可恋。

      府尹他这是被逼急了,才这么大力气吗??

      “不成,不成!我得去!”不知想到了什么,京兆尹一脸惊恐,一把推开武侯,脚步踉跄地往外跑。只是一步没稳,啪叽一下就摔了出去。

      “府尹府尹!”高瘦的武侯,再次面色如土地将人扶起。早知道,他就不抢这报信的差事了。

      “府尹,您放,您安心。长公主殿下不在火场,杨六郎说,王五郎告诉他,在第二处起火后,张大郎看见殿下带着人马朝工部方向去了。”

      “人马?人都跟着王田香走了,殿下哪还有人马?工部?”京兆尹目光茫然,脑中灵光一闪,似抓住了什么。

      “府尹,殿下让您在这替她统筹,您可……”

      “滚!休要狐言!殿下让某在这等,可没说某不能走!本官,本官要与民同担!再有起火,本官定要与那贼同归于尽!”再次一把推开武侯,京兆尹红着眼睛咬着牙根一撩衣袍,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武侯瞠目结舌,贼?不是还没抓到吗??

      怎么火都灭了,听到殿下的去处,府尹他反而要去同归于尽了??

      尽管惊疑不定,武侯还是立时追了上去。他家府尹,该不会真是那等会殉火的人吧?!

      小剧场:
      顾晓梦:见不到玉姐,心慌,着急。
      李宁玉:莫急,等我忙完。
      金生火:顾郡主不仗义,还好我做了准备。
      鹫巢铁夫、龙川肥原:你猜,我还做了什么准备?
      裘正恩、窦思:呵呵。
      京兆尹、武侯:我太难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浮-沉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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