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浮-沉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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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淡然的顾郡主，在宫人们簇拥下出了崇德殿。仪态端方地提起衣摆，踏上脚蹬上了车入内。待坐稳后，顾郡主的神情才生动起来。唇角翘起，眉宇间笑意勃发。
刚才李宁玉半睡半醒间，眉头皱了几皱，在她的柔声轻哄下很快又睡了过去。临走前，迷瞪瞪地感知到她离开，李宁玉下意识地蹙起了峨眉，攥住了她的衣角。
这样的长公主殿下，顾郡主当真也从未见过。眉梢扬起，顾晓梦眼中不由露出满足不已的笑意。
屏息凝神垂着头的何剪烛似有所感，若无其事抬头望去，忍不住又垂眸微叹。今时今日她竟已不知，除了纲常殿下与顾晓梦有何处不合适了。
剪不断，便理还乱了。
目光再次掠过顾晓梦的面庞，何剪烛眉头微拧。顾晓梦嘴角的笑意不知何时已变了味，笑意幽冷而眸光沉沉。
今日，是哪里不顺利吗？何剪烛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今日顺利吗？今日算是顺利的，但顾晓梦觉得，不论是晋帝、老龙还是李嬷嬷，都实有蹊跷！想起今日种种，顾晓梦只觉一股寒意直往骨子里蹿。再念及李宁玉，才觉心口暖了些。
李嬷嬷是跟在玉姐身边的，对她的入宫并不意外。但老龙那，却是等她到了崇德殿才得知的消息。李嬷嬷为人谨慎妥帖，又是宫中老人，怎么可能怎么会递不去消息？不可能只是忘了知会，那定然是出于其他原因其他目的！
其缘由经过尚且模糊，但就结果来看，有一点已经呼之欲出。任她入宫的是晋帝，让她直接去见李宁玉的，还是晋帝。李嬷嬷和晋帝，是一路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晋帝他行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会是随意为之吗？只是为了让她先去见玉姐，就值得晋帝废了李嬷嬷这颗这般有用的棋子？晋帝是不是同她今日本来预备的那般，有意激将老龙，好名正言顺地除去这个“疥癣”？
今日，她同老龙叙话时，殿内一人未留，包括李嬷嬷。而待同老龙叙话之后回到玉姐所在地，李嬷嬷再未露面。
老龙今日与上次不同，特意以大晋太上皇的身份同她叙话。老龙，是不是对此已有猜测？所以才……想起了京都偏处的那座似是私人宅邸，想起李宁玉那日说的话，顾晓梦抿起了唇，目光愈发深幽。
这大晋深宫，果然是诡谲难辩。
“本郡主承诺过你，只要你配合我，待此间事了，先前的一切我都不予追究，给你自由。”顾晓梦定下了心神，目光透过车帘，望着眼渐行渐远而有些模糊了的皇宫忽然道。
何剪烛蓦然抬头，心中有些不安。顾晓梦重申一遍这话是何用意？难道……
“我父王，应该不会介意多你这么一个义女。”顾晓梦回过头懒散道。
一颗心本就吊在半空的何剪烛眼仁一缩，只觉心脏一坠。顾民章顾王爷的义女？王爷知道吗？顾晓梦，想做什么？！
望着何剪烛的惊疑不定，顾晓梦勾了勾唇。“裘太保裘国公耳聪目明，白小年回裘府后，再未得出裘府，也没传出任何消息。”
何剪烛悚然一惊，手心缓缓攥紧。顾晓梦，是什么时候知道白小年的身世的？上一回谈话时，顾晓梦显然还不知道。
顾晓梦朝何剪烛微微一笑，黢黑的眸子亮得吓人。
“一个人的身份、名字、姓氏，或许都会因某些原因而做伪，但在无关大雅的年龄上，通常不会是假。本郡主这两日只稍捋一遍大晋朝堂与勋贵，白小年的身份便有了答案。”
顿了顿，顾晓梦转而斜睥着何剪烛。“这么紧张做什么？就是没这些，本郡主若真想知道，玉姐还会瞒着我不成？”
顾晓梦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傲然，何剪烛心头微恍，须臾后又是一阵哑口无言。她忽而有些不合时宜的觉得，顾郡主这姿态，多少有些像是话本里因狐假虎威而得意的狐狸。。
不过，殿下确实不会瞒顾晓梦，只是，只是……何剪烛神情凝注，垂眸不语。她确实，下意识的并不想透露白小年的身世。
白小年的意愿先不说，身份却是把双刃剑。裘正恩身居高位，偏又非局外人。殿下不会强求，但顾晓梦，以顾郡主的性子，少不得会动了心念想利用一二吧？虽不至于害了白小年，但，白小年若只是白小年，当然最好……
“何剪烛，白小年三年前为何会曾独身前往扎萨部？你以为白小年姓白，他便能一直背靠裘府，白白净净站在岸边？他那个哥哥，如今是在晋帝身边当差吧？”
顾晓梦冷笑一声，心底却莫名闪过了一丝异样。
金生火说这世间最不堪的是出身，但这出身，包含着世间万般出身。白小年生来就注定，他不止是自己想做的白小年。一早就跟着只空有长公主之名的玉姐冒险，白小年是谁的人不用多猜。而何剪烛……
呵，莫名会流落到草原的何剪烛，难道就只是何剪烛？就像她和李宁玉……
若李宁玉只是李宁玉，顾晓梦只是顾晓梦就好了，顾晓梦目光微顿。
很久以后，当顾晓梦无意间与李奕说起这句话时，李奕冷哼一声，一针见血地道：不如不遇到，那才是最好！
顾郡主登时又怒又恼，偏又知无言以对。咬着牙瞪了李奕半晌，顾晓梦甩袖败走。李奕为此得意了半天，但到第二日却是换李奕沉下了脸。因为，李宁玉眼底满是倦怠青色，鲜少的对顾晓梦冷下了脸。因为顾晓梦那有别于平日的乖觉，又是满脸的娇俏笑意……
此时，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车厢里的人各自怀揣着心思一言不发。直到马车晃了一下，顾晓梦才又开了口，何剪烛的目光才从那光洁的车厢地板上拔了出来。
“何剪烛，你应该知道三年前白小年为何会去北境。但这三年，白小年留在北境，是因为玉姐。”顾晓梦目光略过何剪烛，转回了话题。
李宁玉，不是李奕，顾晓梦自问已提示的足够清楚。白小年光靠裘正恩并不长远，对三年前奉李奕之命追随李宁玉的白小年来说，想盖掉身上的烙印，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何剪烛目光一震，咬着下唇没再多一句话，起身屈膝躬身，在车厢内朝顾晓梦艰难地行了一个礼，做出了最终决定。
“谢郡主。”
顾晓梦心下一松，扬着眉点了点头。既道谢，那便是应下了。李嬷嬷那样的惊喜，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何剪烛抬起头，吸了一口气后，凝结于心的情绪不知怎么忽然就开始散了。除了先前的威逼利诱之意，顾郡主这后一句，还是愿意给她信任啊。
察觉到何剪烛的打量，顾晓梦高抬着下巴，横眉瞪了回去。
何剪烛却是不由抿唇笑了，其实，她看了顾晓梦看了也不止这三年啊？阳光洒进车厢，三年里的隔阂顷刻间冰雪消融。何剪烛低眉顺眼地垂下头，嘴角笑意忍不住越盛，心也晒暖了几分。
秘密经时间浸泡，再将之晒一晒，便轻盈中透着沉香了。
……
马车从宫道一路驶出，而随着顾郡主一回鸿胪寺，汗国使团下榻地别院不出意料的热闹了起来。诸多明访暗访的各国使臣，或打着官腔旁敲侧击，或直接开口询问。大晋鸿胪寺的官员，亦有有心人盯着，似有试探之意。
不过这些倒也不是都需要顾郡主全部亲自应对，唯有自己人戴笠，是顾郡主所不能避的。
“所以，太上皇李奕确是病了？长公主因照顾他过了病气，尚在崇德殿修养？”戴笠拧着眉，一边思索，一边若有所思地做了结论。
“嗯。”顾晓梦声音上扬，拉长了声音耷拉着眼皮，脸上尽写晦气。
“那李宁玉她还能。。”
李宁玉，还睡着呢吧？仿佛没听到戴笠接下来的话，顾晓梦忽而想到那白皙的天鹅颈，清晰有力的血脉跳动。。
耳垂发热，顾晓梦暗吸了口气，一把攥紧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目光转而盯住了戴笠。
“戴副使，你将我们的人撒出去，盯紧了倭国人，他们但有异动立刻来报！此外，也给本郡主把大晋朝上今日跳的欢的那些人盯紧了。”稳住心神后，顾晓梦异常冷静地吩咐道。
“郡主，您还是，信李宁玉？”戴笠抬首定睛，心底疑窦再生。
顾晓梦背着手，迎着戴笠的目光笑哼了一声。“不，不是因本郡主信李宁玉，本郡主只是，不相信倭国。”
“在本郡主看来，就是新罗几国也未必会坚定地站在倭国那一边。倭国近些日子的小手段频出，这样的他们，你敢去赌？”
“戴副使，从鸿胪寺，从晋帝应下吾等进宫去的要求开始，我们的试探就已有了结果，不是吗？大晋本就是我草原汗国的盟友，无论是从大义和实力来看，都不必再犹豫了！”顾郡主注视着戴笠，果决地下了定论。
戴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略略思索后，戴笠目光微闪着问道：“郡主，大晋朝堂那跳的欢的，多是崇德殿那位的人。长公主李宁玉与之一脉相承，您可是准备向晋帝……”
听懂了戴笠的未尽之语，顾晓梦正义凛然道：“如戴副使所说，涉及晋国内政，还是只观望的好。但不论如何，吾等都得有自己的筹码！掌握倭国的动静是底气，知悉大晋的动静，亦是！”
晋帝不是好相与的，不论是想和玉姐有以后还是为部族考虑，都得有筹码。
“对了，戴副使你既与倭国交好，不如亲去一探究竟？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呢。”目光一转，顾晓梦歪着头，望着戴笠笑得温良。
正望着她果决而英气侧颜出神的戴笠心头却是一冷，下意识复垂下眸。犹豫了片刻后，戴笠微顿后躬身行礼。
“喏！”
……
诺大的已人满为患的鸿胪寺，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反而逐渐安静。即便这两日开始时常飘起了连绵不绝的细雨，也依旧未影响各大坊市的热闹。
大概，鸿胪寺内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纷纷转移了注意地吧？不远千里而来一趟，也不能总闷在鸿胪寺，总得走街串巷地好带着手信回去吧？
只是，有些时新的糕点吃食注定无法经历长途跋涉。就像有些事，时不我待。
顾郡主从宫里出来后便拒了应酬开始修身养性，继续“调理身体”。偶尔能见她开了红木雕窗，就在床边的胡床上煮着茶汤捧本书，一坐就是大半天，但依旧有人时不时上门叨扰。
不是所有人，顾郡主都能一口回绝不见并推脱给戴笠的。比如李景诚、比如李铭诚。
这日，外头仍下着淅沥沥的雨，李铭诚和李景诚这对兄弟就似有心灵感应般同一日登门造访了。这次，是李铭诚前脚刚走，李景诚后脚就出现在了门口。
一身黑底红色满绣衣裳的李景诚俊逸非凡，他挑着眉，懒散随意地挥退了为他举着伞的王田香，笑问道：“我阿兄，他找你说什么呢？”
顾晓梦扫了眼一身华贵的李景诚，轻笑一声。半点没去理会门口处走的极慢，苦着脸似想辩解的王田香。
王田香出了门，抬头看看雨，再看着手里的伞，眼露轻嘲。放下伞，猥琐的面上挤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朝何剪烛做了个揖，就这么挺着脊背顶着雨离开了鸿胪寺。
顾晓梦收回眼角余光，一边伸手请李景诚落座，一边不疾不徐地从边上小火炉上拎起还有大半的紫砂壶，拿过一只曜变建盏，给李景诚倒了一茶盏。天气潮湿，正是喝姜茶汤的时候。
“三皇子今日不惧湿寒屈尊降贵，不知是又有何事来与我相谈甚欢？”顾晓梦扬起尾音，神情恬静仿佛只是闲话家常，可这话……
李景诚定在原地，丹凤眼眼尾挑起，定定地看了顾晓梦几眼。随后嘴角微微下垂，又再次扬起。撩起衣袍，李景诚仿佛主人家般气势十足地踩上胡床，在顾晓梦对面盘膝坐下。
“顾郡主这是不欢迎我？”
“呵，顾郡主如今是春风得意、意得志满，怕是已经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吧？这过桥抽板，是不是快了些？”李景诚嘴角的笑染着些许深沉，心里的火气也不由从话里也带了几分出来，没去接案几上的茶盏。
“原来，三皇子与我说的互通有无竟是真的？那有一事，本郡主就不明白了。三皇子你与裘家来往频繁，但猛火油之事，三皇子你却一字未提醒于我？”
顾晓梦捏着茶盏，往矮几上稳稳一放。
“不说我与裘太保的关系，裘太保老成持重，阿耶交待的差事他岂会告诉我？至于其他我没告知的……呵，顾郡主，还需要我告知？”李景诚嘬着牙，加重了语气。
有阿姐在，哪还需要他多管闲事？
“这话，本郡主就更不懂了。”顾晓梦眨了眨眼脸上依旧无辜，唇瓣却不知不觉已经扬起。不过，李景诚是什么时候已经知道或者猜到她同玉姐的关系的？
李景诚嗤笑一声，不承认是吧？待到要给阿姐议亲时，他倒要看看顾郡主是什么脸色。应该，很有看头。
眼下，这事不重要。
“说到互通有无，不知道顾郡主知不知道，镇西大将军窦国公已于前两日抵达京都，昨日应了阿耶相召入宫，今日，窦府就请了金陵会馆的厨子在家里开宴，请了一众公侯和朝臣？”
李景诚敛下了情绪，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不错眼地死盯着顾晓梦。
顾晓梦玩味地淡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吹了吹手中茶盏水面上的茶沫。窦思？窦思。日日关注着京都城的风吹草动，她怎会不知？不过，她需要和李景诚推心置腹吗？
“窦大将军在北疆坚守数年，难得借机回了趟京见见昔日恩主和故旧，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各路大将军纷纷回京时，他们就没有如此？”顾晓梦轻啜了一口茶水，笑地漫不经心。
李景诚眼中微闪着寒光，脸色已不自觉下沉。是啊，各路大将军纷纷回京！箭在弦上了，顾晓梦仍装傻同他绕圈子？有意思吗？她果真……
顾晓梦抬头看了景诚一眼，眸光一转微微一笑，放下茶盏正色道：“既然三皇子你问了，那我也问你一件事，可好？”
李景诚憋着气，笑了一声。“好……”
“前两日，你偶遇了龙川肥原。那再早些日子，左威卫中郎将钱虎翼私见了龙川肥原，您知道吗？张祖荫，他又是如何能摸到你行踪的，如何敢这样行事的，你可知道？”
顾晓梦笑意不变，黑亮的眸光却是随着一问再问而越来越犀利。
这京都城里，没几个人有资格要求他人要顾全大局！老龙的话不全是虚妄，这两日陆续知道各处消息，顾晓梦的心情就没好过。
张祖荫没点底气，岂敢如此？能无视李景诚秋后算账的，这满京都里，没几个！
李景诚微恼，恼怒之外又倍感难堪。一股子愤怒拥堵在胸口，偏又不知该朝谁发。他并非愚不可及，他当然知道有问题。但……
“顾晓梦，倭国之事与窦思所欲行之事，不能并为一谈。”李景诚捏着案几下的拳头，沉住气，僵硬着脸道。
“李景诚，我还真是没看出，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如你，会是这样忧国忧民的孝子贤孙？以你三年前的行为看，你难道，不是巴不得乱起来？”
顾晓梦斜眼望李景诚，脸上的淡笑在李景诚看来格外刺眼。
“一别三年，三皇子，别来无恙？”顾晓梦尤自紧追不舍，话语温和却暗藏咄咄逼人的锋芒。
“怪不得顾郡主当时就应了我的邀约，原来顾郡主是早有目的，早就想为你草原诸部讨公道，是在这等着我？”李景诚阴鸷地盯着顾晓梦冷嘲道，心理却反倒冷静了下来。
“你，是利用阿姐……”
“二皇子、三皇子，再前头可不是长公主！李景诚，你没有立场在我面前装无辜！不说三年之前的事，眼下之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顾晓梦也冷下脸。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溺亡者多善于水，李迩那位善战的大郎君，是当年在领军时孤身入了埋伏圈，没等到援军，就在那场战役中丢了性命！
“阿兄来，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李景诚咬着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心底既气愤、又烦躁，还涌出那么一丝的悲怆。
就是在那件事后，阿姐同李铭诚看他，才再无温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李景诚低低笑了声，抬首哑着声强硬道：“那不是我阿娘……”
“不是她，但你敢说，跟你，跟你们毫无干系？那位大皇子，据说最是肖你阿耶？”顾晓梦冷笑着打断了李景诚的话，目光已和心一样冷冽。
“张祖荫只能算小人物不值一提，但这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
屋外间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外头头顶，依旧是乌云密布看不见蓝色的天。
李景诚两手指节紧捏着案几一角，瞪着顾晓梦眼底阴晴不定。身子微微前倾，李景诚眼底闪着幽光，压下声冷硬道：“谋逆，乃十恶之首！阿耶不是阿翁！顾晓梦，你若是为阿姐，就该知道什么不能做！”
顾晓梦扬着唇角，同样微微前倾了身。“谋逆？什么谋逆？三皇子真会说笑。”再直起身，顾晓梦明眸善睐地望着李景诚，微笑道：“我只是告诉你，你，是站在玉姐的对面，而我，是站在玉姐一边的。”
李景诚目露寒意地笑了笑，双手撑着矮几，从胡床上缓缓起身。
临到门口时，李景诚忽然停下脚步，扯着唇角回过头，神色不明地咬文嚼字般问道：“顾晓梦，你确定，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阿姐一边？”
顾晓梦瞳孔微缩，但仍绷直了脊背，自信道：“是，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信她，站在她一边！”
李景诚的眉梢挑了挑又落下，勾着唇吐出一个好字，转身就走。
顾晓梦望着李景诚的背影似定神，又似无神地望了许久。
“无论发生什么”，是会发生什么？必然是意料之外的事。但这京都里各人从各自的方向，一个个地往灶里扔了一把柴，如今这个大火堆几乎已光明正大的现于人前，还会有什么？
……
明艳的太阳，以强硬的姿态从云层中挣脱而出。整个京都城在一片金光的照射下，天地一改前几日的凄风苦雨之态。不过，这也让京都城里一下子热了起来。
李迩陛下的千秋节这日，日头射得人直晃眼，厚重的礼服穿在身上，不由就让人心生出几分燥气。大晋勋贵朝臣与各国使团，在一系列漫长的仪式下，缓缓入宫，缓缓觐见。
秘书省下的司天台中，两位司历望了眼窗外的天光，相视一眼后，苦着脸相互作了揖，压下心绪各自离去。他们二人昨日拔断了下颌几根胡须，关上门商议了许久，还是咬着牙提着心，据实上报了折子，只盼今日……
顾晓梦从早上睁眼就扬着眉梢，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即便是身上有些闷热的礼服，即便是耳边听着何剪烛不厌其烦地提醒。
不过在鸿胪寺门口遇见了倭国一行人时，顾郡主唇角的笑才冷了几分。
“鹫巢侯爵。”顾晓梦礼节性地朝鹫巢铁夫点了点头。
鹫巢铁夫唇上的胡须动了动，扯着唇角，一丝不苟地回了一礼。“顾小郡主。”
两人各含意味地笑着，然后各自转头，往各自的车架而去。
龙川肥原一身庄重的倭国贵族服饰，垂着眉眼面无表情地跟在鹫巢铁夫身后，一言不发。只在侧身时抬眸扫了顾晓梦一眼，诡异一笑。
明媚而骄傲的顾郡主，自然没有在意这点隐晦的细节，一旁领了李宁玉之命，前来护卫的王田香却是注意到了。
王田香警觉地眯了眯眼，目光四下巡视了一眼，走到背阴处挥手招来一个人，耳语着吩咐了一句再次回到了护卫队伍中，而那个人，已如鱼儿一般混入路边与民同乐的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千秋节，开始了。
小剧场：
李宁玉：先让精神旺盛的顾某人顶一阵吧，我看看。
顾晓梦：那可不，玉姐在北境时我可不是也看看？
李景诚：这能一样？？
李、顾：哪里不一样？
李景诚：。。。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浮-沉67
